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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第355节

    大权捻了捻手指头,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对了,现在我家不聘那绯爪山茶了,前些日子,我给的六百六十六聘花钱,也该退了吧……”

    许丽云脸色不好看,“不是,这都下聘了,咱们都说好的事儿了,怎么还能再变卦?”

    “怎么就不成了?”大权眉毛倒竖,“大家伙儿去商场里买个电视机什么的,不合适了,买回来的日子不长,都能退能换!”

    “怎么到了你这儿,这花树还没挪回来,我就不能退了?”

    大权做生意的,砖窑厂还管着好几个工人,嚷嚷开的时候,气势足,嗓门也有些大。

    许丽云还瞧到,他说话的空档,旁边的两个工人动作都慢了下来,这会儿支着铁锹,转头朝这边看来。

    许丽云:……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也、也不是不能退……”

    大权多精的人啊,顺着许丽云的目光,大圆眼骨碌地转了一圈,转眼就知道,她这是误会了!

    呸!小瞧谁呢。

    为了六百六十六,他大权能杀人埋尸?

    六百六十六…埋汰谁呢!

    不过,误会了也好。

    “哦,你也同意了,那咱们就说定了啊,这花树我就不挪了。”大权立马顺杆爬。

    到底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人,说好的事情又反悔,没付出个代价,自己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这不是平白留了个短板,给以后挑剔的客人说嘴了?

    以后大家找他定砖了,转头不要,那定金他可不退!

    大权想了想,忍着肉痛,面上却豪气,道。

    “大姐通情达理,我大权也不能差,这样吧,这事算我大权事先没考量好,我也不多退,大姐你退我个六百,剩下的六十六,就当做是小弟我给大姐和大哥赔个礼。”

    “回头,你们夫妻俩不拘是买茶还是买酒,一杯子喝了,一杯泯恩仇,也算是不和我计较了。”

    大权庆幸,自己当初给的花聘聘金就是吉祥。

    六百六十六吉祥,退六百吉祥,赔六十六…那也是吉祥!

    ……

    湖安镇,将军巷。

    许丽云推着自行车进了宅子。

    听到动静,庄东福就看着窗户往外瞧,他瞧见许丽云回了屋,一进屋就拿钥匙开了五斗柜,从里头拿出个铁皮巧克力盒。

    当即,庄东福眼睛都瞪圆了。

    这盒子他认得,他妈妈装钱的盒子,家里的散钱都搁在里头,还有前几日卖花树的六百六十六。

    下一刻,就见许丽云搁了铁皮盒子,拿着一沓的大团结。

    她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手指头沾了沾口水,开始点钞。

    “一张,两张,三张……六十张,乖乖,是六百块!妈妈要准备做啥!”

    隔着窗户,庄东福瞪圆乎了眼睛,瞅着许丽云将那六十张钞票折了折,往兜里一塞,推了自行车又要出门。

    这一下,他彻底是坐不住了。

    他妈这是要把他寻媳妇的钱往哪里带?

    “住手住手!”

    许丽云看去,紧阖的木门被打开,开门太快,强劲的风如飓风一样朝屋子里卷去,直把庄东福的头发吹成了鸡窝。

    这一下,他也不怕冷了,趿拉着棉鞋,连个厚袄子都没裹,三两步就冲到了许丽云跟前,急急地问道。

    “妈,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刚才去五斗柜里数钱了。”

    许丽云眼里闪过道嘲讽。

    啧,她养的好儿子…这是只知道钱了?

    “咱们家这株绯爪山茶,你大权叔不要了,钱得退他。”

    “怎么能不要了呢?”庄东福声音拔高了两分。

    “不要不是正好?”许丽云反问,转头又要去推自行车。

    “我知道,你和你爸都嫌六百六十六卖得便宜了,想着要卖三千三,这几日和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都是心里在和我不痛快。”

    “……我,我没有。”庄东福不好意思。

    “有没有,你和我心里都有底儿。”许丽云抬眼,冲还挡在车把子前的庄东福喊了声,“还不走开?人等着我还钱呢。”

    庄东福松了撑在车把子上的手,想要挪脚,脚下的步子却又很沉重。

    已经到手,实打实的六百六十六块,它和虚无缥缈,只是一句空话,见不到落地时候的三千三对比,最后,还是六百六十六更香一些。

    人都是这样,临着要失去了,这才觉得珍贵和懊悔。

    到了裤兜里了,还要再掏着还回去,这不是无异于割肉嘛!

    他的媳妇——

    他的漂亮媳妇——

    不不,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庄东福懊恼,“妈,真的要退?为什么啊,他不是很喜欢咱们家的绯爪山茶吗?事情都说得好好的了,怎么就又不想要了?”

    想了想,又怨气满满,满腹牢骚。

    “既然他不想要,心不诚,前几天凑这热闹作甚?这不是等于坏了咱们的买卖嘛,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当他自己是谁!世上就没这个道理的。”

    “不退不退,我们不退,这山茶他们挪走!”

    许丽云也想叹气,“挪走是不可能了,说是做了个梦,祖宗捎话了,他家院子和咱们的花树气场不和,硬要挪树,容易破家。”

    破家?

    庒东福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往前,垂在一旁的手一抬,一把攥住车把。

    因为用力,青筋凸起。

    “妈,那就更不能退了!”

    “你想啊,他要是在外头说了祖宗梦中捎话这事,咱们家这株山茶怎么办?想要卖钱?想都别想!白送都没人要!”

    t市自古以来便玄学气重,出远门要算日子,红白喜事迁居乔迁,都要找人算吉时,家里遇到事了,或是有人病重了,去卫生院的同时,也得寻个阴阳师父瞧瞧,看看是不是哪里犯冲了。

    就连花草树木这样大株树木的买卖,都要请吉时,不说买和卖,只说聘和嫁,讨个吉祥喜庆的意头。

    庄东福都知道的事,许丽云怎么会不清楚?

    祖宗捎梦,这事灵异,大家指定爱听也爱说,回头传出去了,谁还注意大权话里那句,花树是和他家的院子不和,大家定然只注意【破家有灾】这话。

    怪只怪,那会儿她孤身一人上门,胆子小了点,被大权大嗓门吼懵了,也被那两个拿铁锹的壮年男人唬住了。

    【也不是不能退……】

    退这个词一说出口,再想收回,哪里这么容易。

    想起这事不顺,许丽云也怪上了庄东福,让他一个壮年小伙子躲懒,不跟着一道去!

    “这事还不是怨你?”

    “怨我做啥?”庄东福嚷嚷着叫屈,“我人都没在那儿!”

    许丽云心烦,眼睛一瞪,正待张嘴再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许丽云和庄东福抬头看去,面上皆是一喜。

    “大哥!”

    “大舅舅!”

    来人是许丽云的大哥许风和,只见他穿一身灰色的僧袍,没有落发,也没有戒疤,理着一个杨梅头。

    五官和的许丽云有几分相像,细长眼,挺鼻,薄嘴唇。

    不知是不是修行茹素的原因,他的皮肤状态要比许丽云好上许多,两人要是走在外头,不熟悉的人定要以为许丽云年长,且年长许多岁。

    只瞧五官仪态,说许风和是庄东福的大哥,这话都有人相信。

    许风和笑容浅浅,手中捏一串的佛珠,笑得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

    “人生随缘,不管是高兴事,还是烦恼事,事事都是命中注定,嗔恨无用,且造孽业……小妹,东福,你们要学会放下。”

    庄东福撇了撇嘴。

    大舅舅别的都好,就是爱装大和尚,就是劝人不要吵架,一句话的事,他也要跟大和尚念经一样,笃笃笃地敲着木鱼惹人心烦。

    明明就没有出家,只是在寺庙里住过!

    “知道了,我和妈在说事,没有吵嘴。”

    “大哥——”一旁,许丽云依恋地贪看了许风和几眼,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想到了什么,她捏着车把的食指和大拇指不安地揉搓了几下,回头瞧院子里的绯爪山茶。

    “大权家…他准备不要聘这花了。”

    “说是祖宗捎梦,绯爪和院子不和,会妨碍他家运道。”

    “是啊,大舅舅,你不是会镇灾解厄,能掐会算吗?你给大权叔说一声,咱们这花好着呢,不会克他们家……”庄东福像瞅到了救星,嘀咕不停。

    “这花在我们家都好好的,妨碍啥了,生意人就是狡猾,就会瞎说!明明就是他自己反悔,不想要了!”

    许风和没有理会庄东福,随着许丽云的话,他嘴边噙着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再抬头朝绯爪山茶看去时,目光有几分锐意。

    “他又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