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在四下无人,她也不怕丢脸。 李重骏听见这话,倒停住脚步,回过了身来。他挑着眉,根本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似笑非笑道:“昨晚,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绥绥愣住了:“啊……啊?”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他走回来,俯身在已经愣住的绥绥面前,点漆似的眼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低声道,“昨晚是谁让我快些深些……” 绥绥被点醒了昨晚混沌的记忆,脸一下子就红了,大惊失色便要逃脱,却被李重骏锢住了手臂。他贴在她耳旁,微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说给她听:“是谁缠着本王,都已经到底了,她浑身都发抖,还不让本王出去——” 羞死了……羞死了!这是能拿出来说的吗!什么人啊这是,亏他还说得面不改色,他还要不要脸啊! 绥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挣扎着叫道:“不算!不算!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呢!” “不算?”李重骏冷笑,“可是我当真了。咱俩到底谁才是薄情的那个?” 绥绥说不过他,一旦得着个机会挣脱,立刻提着裙子跑了。等跑到穿廊柱子后面回望,李重骏早就走了。 她脸上发烫,被秋风吹了好久方褪去了红晕。 她是自讨苦吃,白被他羞辱了一顿,索性也不管了,见李重骏走了,自己也不想在府上待了。等到傍晚的时候,李重骏还没回来,绥绥便找到阿成,非说是李重骏答应她的,逼阿成送她出府去看翠翘。 反正李重骏不在家里,阿成也无从对证。 正好到了晚饭的时候,她可以半路先去长安御街上那家最大的酒楼樊楼——对面的酒馆吃冷修羊肉。她都闻见好几次了,一直都想找机会尝尝。 这次吃到了,果然好吃极了。 是秋风高爽的夜,一轮皎白的月亮像白玉盘,她穿着和阿成一样的青色素袍坐在酒馆的窗边。 小酒喝着,小风吹着,真舒坦啊。 就算她在酒馆里碰到了贺拔,就算后来她看到了樊楼里的李重骏,这点小挫折也并没有耽搁她难得的松散心情。 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第四十三章 挨打 绥绥看到了贺拔,他是和好几个武官打扮的人一起来的,个个都穿着玄锦的窄袖胡服。 他一定也看到了她,而且一进来就看到了她,还怔了一怔。 可他很快看向了别处。 绥绥和他打招呼未遂,只好闷头喝酒。 像这种有官职的人,到了小酒馆就是大爷,他们大马金刀坐下呼儿换美酒,还正好选在了她这条长桌上,把绥绥和好几个食客都挤到了一边。 阿成被她打发去两条街外买梅子饮了,绥绥只好吃了个哑巴亏,挪到了小角落里。可她的冷修羊肉,她的胡麻饼,她装着粟酒的铜壶,都还在远处桌上放着呢,有个小武官见到,竟然毫不客气,拿起来就给自己倒了一碗。 “嗳,那是我的酒!” 绥绥忍不了了,腾地站起来,那个武官本来盛气凌人地瞥她,看出她不过是个穿男袍的的女人,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更轻蔑地说:“你?你说这酒是你的?” “怎么啦,不行吗。” “这粟米酿的烈酒,你能喝一碗,小爷就给你结今天的酒钱。” 论喝酒,她还真没怕过谁。绥绥见今天送上来个结账的人,兴冲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等着!” 铜壶被看热闹的人一路递到她面前,快到的时候却忽然被截了胡。那男人夺过来,面不改色地仰头饮尽。如此烈的酒,满满一壶,纵是个男子,这豪迈的酒量也赢得起哄叫好声无数。 竟然是贺拔。 “贺拔!”煮熟的鸭子飞了,绥绥都要气死了,忍不住按着桌子低声道,“你要是想喝我请你,别耽误我的好事啊!” 那些武官道:“哦?你们认得?” 绥绥抿了抿嘴,正不知要怎么开口。贺拔顿了一顿,然后平静地对她道, “恕我眼拙,不知公子是在何处见过我。” 绥绥一怔,气势散了大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是方才那个小武官大笑:“公子?贺拔,你那双老鹰的眼睛连这都看不出来,她哪儿是公子——” 一语未了,忽听窗外一阵马蹄声,疾风般掠过,重重踏过青石板,震得地板都轻微晃动。众人忙往外窗外看去,只能看见一匹黑马一骑绝尘,卷土而去。 闹市纵马,被捉到县馆里是要挨板子的。 谁敢这么大胆! 绥绥根本没看清,还是听那些武官低声议论起来:“是六皇子罢?” “如今除了他,谁还这么春风得意!” “也是……到底是要当太子的人了。” 有胆子小的,急忙道:“吓!喝你的酒去吧!” 绥绥后知后觉,忙回头看去,只见一片尘土飞扬,早已不见了那意气风发的影子。 她忽然没心气喝酒了,默默趴在窗台上。 宽阔的御街上人如流水,马如游龙,她像隔了很远去看对面的樊楼,成串的灯笼辉煌通明,随风轻动,在深夜里如同星海沉浮。 李重骏现在就在里面吃酒,她刚刚看到了,他换了身骑马的窄袖紫袍,和好几个公子哥一起。 六皇子要做太子了,她都替李重骏怪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