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历史小说 - 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在线阅读 - 第295章

第295章

    他想了很久,鼓起勇气去说,南流景停下手中做的事,垂首问他:“现在取走,你立刻就要没命,这也不要紧?”

    燕玉尘愣了愣,仰着头,捧着手里刚炖好的蛋羹。

    南流景见他手烫红了也不知道放下,估计这小傻子多半是叫这话吓得更呆了,随手令夜风流转,叫那一盅滚烫的白瓷碗凉下来。

    隔了好一阵,南流景的袖子被扯了扯,低头看时,燕玉尘攥着他的袍袖一角。

    燕玉尘有点吃力地慢慢咬字:“很……疼?”

    南流景摇头。

    仙术取人性命,弹指而已,连知觉都没有,没什么疼的。

    听见南流景这么说,燕玉尘明显松了口气。

    他仰着头,正要说话,就被南流景截住:“你如今魂魄不全,往后再说。”

    南流景也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至少这时的南流景,还不至于——前面那三魂六魄,都是等人死后才取的,凡人一命无非几十载。

    在修仙之人眼中,百十年也不长。

    况且燕玉尘这一魄残缺太过,原本也要养一养,恢复得好些。

    南流景因为这个对他好,又不想生出什么误会,故而颇为疏远燕玉尘,也很少吃燕玉尘送来的东西。

    仙人早就辟谷,不需像凡人那般进食,偶尔赴宴,也都是琼浆玉液、灵果仙酿,燕玉尘送来的那些吃食,实在不合他的口味。

    ……

    倘若没什么变故,这最后一魄,大概也会这么被取走——等燕玉尘寿终正寝,或者因为什么事横死,这一魄自行归位。

    到那个时候,南流景也就不必再在人间盘桓滞留。

    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燕玉尘十七岁的时候,仙人从九天之上跌进了凡尘。

    夺了修为、废了仙脉,仙力散尽,逐下登天梯,重伤将死奄奄一息,成了比凡人还不如的废人。

    系统问庄忱:“宿主,南流景经历了这件事,变化大吗?”

    “挺大的。”庄忱还有些印象,“开始吃饭了。”

    系统:“……”

    庄忱是说真的,没开玩笑:“吃得还不少。”

    毕竟他的视角是燕玉尘——小皇帝眼里的南流景仍是仙人,仍是要以举国之礼相待的大国师、摄政王。

    在燕玉尘看来,南流景身上最大的变化,确实就是“开始吃饭了”。

    吃人间的饭,吃他做的饭菜。

    这事让燕玉尘备受鼓舞,跟着摄政王学习理政之余,也更专心地鼓捣吃食,想办法哄摄政王胃口大开。

    燕玉尘把南流景接到雪宫,把所有东西全用棉花细细裹上,地上铺了厚绒毯,扶着经脉尽断的南流景练习行走。

    南流景走累了,他就去弄吃的,总能弄出正合摄政王胃口的饭菜来。

    南流景修炼时要清净,他就抱着那些批好的奏折,去偏殿一个字一个字研读,思索这里面的道理。

    他做的那些东西,南流景都吃得很好。

    燕玉尘偷偷守了好些天,见南流景进食无碍,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

    在他看来,只要一个人还能吃饭,胃口没问题,那就一定没有什么事了。

    只要能吃下饭,什么都有办法好起来。

    那些仔细掺着上好药材做出来的糕点,熬得喷香莹糯的药粥,补身体的汤羹……小皇帝蹲在灶台边上,拿袖子抹脸上的灰,自己和自己高兴。

    南流景养伤的这段时间,其实让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单方面拉近了不少,燕玉尘没那么敏锐,过去发现不了的端倪细节,现在也一样发现不了。

    南流景过去刻意疏远,并不看重他,只见他当做盛放残魄的一具躯壳养着,燕玉尘没有多明确的感觉。

    如今南流景重伤受罚,被迫寄人篱下,借这人间王朝的气运重修仙道,待他的态度比过去缓和许多……他也不知道。

    至少不尽然知道。

    在燕玉尘看来,大国师一直都是仙人,救了他的命,教他道理,教他修习仙术,教他理政,对他一直都很好。

    所以在燕玉尘心里,也一直都有那个当初被打断了、没来得及说出口,但早已想好的决定。

    那位仙人落在他身上的东西,南流景需要,随时取走都行。

    ……

    可最后发生的那些事,小皇帝想不通。

    系统也想不通:“宿主,南流景要收集残魄,有一万种办法,为什么非得这么对燕玉尘?”

    庄忱在这个世界拿到的剧本同样相当有限,燕玉尘只是一抹残魄,神魂天生不全,很多事根本看不出来、察觉不到。

    但修仙世界也有好处,比如实在想不明白的事,可以用仙术,靠些别的办法追查。

    系统眼睁睁看着那具躯壳睁眼,吓得一个激灵,躲在庄忱身后:“宿主——”

    “没事。”庄忱给它裹上小棉花,“闹不起来鬼。”

    燕玉尘的设定,字里行间就没有闹鬼的基础,他们被拽回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太合理。

    燕玉尘没有未了的心愿,没有执念,甚至连神魂都散了,那一道残魄也还给了洛泽。

    九天十地,没燕玉尘这么个人了。

    那具躯壳张开眼睛,空茫漆黑的瞳孔映不进一点光,没有情绪,也照不出人影,像是一潭早已死去多时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