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历史小说 - 重生于康熙末年在线阅读 - 第1555章

第1555章

    早知如此,他就该装病,避开今晚这局。

    像曹颙与董殿邦还有座,两位太医则只能旁边恭立。

    曹颙这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想着九门提督衙门那头。方才城门吏使人往九门提督衙门去时,正好让曹颙听见。

    现下九门提督隆科多,孝康章皇后之侄,孝懿皇后之弟,正宗的国舅爷。

    同向来风头强劲的阿灵阿不同,隆科多则低调得多,在皇帝身边担任一等侍卫多年。其中外放过副都统,但是受属下连累,丢了官,还在一等侍卫上行走。

    直到二废太子后托合齐问罪,隆科多被钦点为九门提督,他才再次显达于人前。

    隆科多会来么?

    曹颙心里,是盼着他来的。

    那才是真正的帝王心腹、天子信臣,加上辈分又高,要是他露面了,曹颙与董殿邦两个也可以背后大树好乘凉。

    却是事与愿违,直到外头传来四更天的梆子声,九门提督还是没有人过来。

    两位被抓来当差的太医,站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双股打颤。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满脸皱纹,花白头发,身子晃晃悠悠的,瞅着是摇摇欲坠。

    九阿哥始终耷拉着脸子,像是要账的;董殿邦则是身子发僵,身子微微往椅子里挪了挪。

    曹颙坐得腿脚有些发麻,他寻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董殿邦与九阿哥都冲他望过来。

    曹颙躬身道:“九爷,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城门了,不晓得外头马车与灯笼预备得如何,让两位太医过去瞧瞧吧,省得一会儿耽搁功夫。”

    虽说骑马比坐车快,但是外头下着雨,天上没月亮,半夜骑马反而不妥当,所以方才九阿哥便命人预备马车。

    见曹颙说得是这个,也颇为尽心尽职,九阿哥点了点头。

    两位太医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跌的躬身领命,步履阑珊的退了下去。

    曹颙这一说话,打破屋子里的沉寂,引得九阿哥也生出几分说话的兴致。他瞅了不瞅董殿邦,看向曹颙道:“你既外号叫‘善财童子’,欠债还钱这句话总晓得吧?”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曹颙也不好随意应答,带着几分犹豫,道:“九爷,此话怎讲?”

    瞧着曹颙不急不躁的模样,九阿哥冷哼一声,道:“爷倒是不晓得,曹大总管是这么健忘之人?二月里的‘恩惠’,爷还来不及回礼,曹大总管就给忘到脑后不成?”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添了几分愠怒。

    他说的是二月里招投标后绑架曹家女眷之事,过后曹颙就去了热河了,前两个月回来后也没什么同他接触的机会,事情就耽搁下来。

    这件事上,本来就是九阿哥理亏,听着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曹颙生事一般。

    曹颙听了无趣,但是也懒得做口舌之争,含糊的说道:“九爷身份贵重,想来不会同下官计较。下官要是有失礼之处,也请九爷海涵。”

    九阿哥听了,冷笑一声,刚想发作,但是想到八阿哥患病,还有使得上曹颙的地方,便忍了怒气,沉声道:“曹颙,你且记得了,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爷活了这么大,还没受过这般鸟气,你要好生思量思量,如何让爷消了这口气。”

    就算追根究底,也是九阿哥先挑起事端。

    曹颙宁愿两下关系就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愿有所变动。不管是恶化下去,或者缓和一步,都是落得两下为难,得不偿失。

    董殿邦坐在一边,听着两人打机锋,也跟着悬心,怕眼前这两人闹将起来,使得自己受池鱼之祸。

    没想到,九阿哥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平素的骄横;曹颙这边亦是恭敬得体,似乎两人从没有过嫌隙似的……

    海淀,八贝勒花园。

    看着炕上烧得人事不知的八阿哥,八福晋饶是平素再好强,如今也忍不住,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

    屋子里已经点了两只火盆,炕上也铺了鹅毛垫子,但是迷迷糊糊中,八阿哥的身子仍是一阵一阵打寒战。

    八福晋这边,已经顾不得咒骂没有回来的陶民,一直守着八阿哥,不敢离开。

    看到八阿哥打寒战,八福晋掏出帕子,擦了眼泪,伸出手去摸了摸八阿哥身上。

    亵衣与下边的褥子已经被冷汗塌湿,八福晋忙转过身子,低声唤了个丫头,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又抱了一套新被褥出来。

    因被褥带了凉气儿,八福晋使人在火盆前烤暖和了,才在八阿哥身边铺好。那套亵衣亵裤也是,在火盆上烘热乎了,搁在一旁。

    八福晋扶起丈夫,又示意两个婆子上来做帮手,给八阿哥换了干净亵衣亵裤,移到新铺盖上。

    就这会功夫,八阿哥已经呻吟出声。

    八福晋听了,忙俯下身子,唤道:“爷,爷……”

    八阿哥脸红得怕人,嘴唇却干裂得紧,紧紧的阖了双眼,又没了动静。

    八福晋见丈夫这般模样,眼泪止不住又落下。

    旁边侍立的,是个经年的嬷嬷,八福晋陪嫁过来府中老人。瞧着八阿哥这般症状,她心下不安,低声对八福晋道:“贝勒爷瞧着像是伤寒,格格还是小心别过了病气。”

    八福晋闻言,转过头来,瞪着那老嬷嬷道:“嬷嬷这是说什么糊涂话?爷是我的丈夫,难不成为了怕过病气,我还要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