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历史小说 - 问鼎十国在线阅读 - 第465章

第465章

    可今日居然有人说出“河东古来皆属中原,理应奉中原为尊。”

    “契丹豺狼,贪得无厌,我汉廷税赋半数落入蛮夷之手,令得境内苦不堪言。不如奉中原为尊,中原仁德,对属国索求不多,我朝将有更多钱财发展境内民生。”

    有部分人不但改了口,还对中原歌功颂德了。

    最关键的还是刘承钧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生气。

    要知道中原与他们可是有着杀父之仇。

    现在他却有一种逼死我父亲的是郭荣,与罗幼度并无关系。

    刘承钧四肢乏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唯一的依仗,一夜之间就给攻破两城。

    “莫不是天亡我大汉?”

    刘承钧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郭无为,此刻是一脸悲痛,“陛下,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之错。是臣调度失策,错信了狼子野心的侯霸荣,竟安排他协防东城,以致令我大汉陷于死地。臣愧对陛下,无言面对陛下……”

    他情绪激动,对着殿前石柱就撞了过去。

    一头撞在了同为宰相的赵华身上,将他撞倒在地。

    刘承钧见状惶恐,忙从殿上下来,扶起郭无为道:“相公何出此言,侯霸荣此人是朕念他勇猛,这才破格提拔,与相公无关。”

    他将一切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怜兮兮的看着郭无为道:“朝堂诸位皆在论降,相公以为如何?”

    郭无为长叹一声道:“东城百姓,中城商货,皆落入贼首。大汉已无劳力耕作,更失去了日常杂货,油盐酱醋得不到供应。勉力支撑,亦不过是苟延残喘,徒劳无功。”他欲言又止,在刘承钧耳旁轻声道:“坚持下去,陛下未必能活。此刻归顺,至少还有资本谈谈条件,保全富贵。”

    刘承钧拉着郭无为道:“唯有相公此时此刻还为朕着想,也罢,也罢!大汉气数已尽,朕德薄而位尊,方有今日窘境。中原天子向有德名,想来不会亏待你等。谁愿替朕走这一趟,向中原天子表明朕意。”

    郭无为一言不发,深藏功与名。

    第十八章 肉袒牵羊 杨业来归

    北汉投降,一开始还存有侥幸心理,意图如孟蜀、江南一般,保留国主之位。

    罗幼度直接将使者骂了一顿,道:“河东常年与契丹为盟,出卖我华夏利益,滋养夷狄,罪无可恕。念及晋阳上下百姓,方给你主一线生机,若不知趣,覆灭在即。”

    罗幼度知道这投降的约定一开,意味着刘承钧已经失去战斗意志了。

    城中的守兵守将士气也会因此大减,胜负已定。

    北汉如此墨迹,只是想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既得利益而已。

    罗幼度接受刘承钧投降,但是对于他投降的标准,寸步不让,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覆灭北汉有些意外,罗幼度自己都有些始料不及。

    但灭国的基准得确定下来,不能给未来制造麻烦。

    越早投降,亡国之君,获利越大,爵位越高。

    如果在他动兵之初,刘承钧直接纳土归顺,就算让罗幼度封他一个有名无实的郡王、亲王都没问题,后世子孙还能降爵蒙荫。

    现在北汉覆灭在即,再想要一个好的爵位,安享晚年,那就是做梦。

    郡公,已经是罗幼度的底线,超过郡公,那罗幼度情愿再打一战。

    弱国在外交上都无话语权可言,何况是战败之国?

    又一次谈判失利,郭无为暗暗焦虑,他察觉了刘承钧不满自己投降后的地位,打算以谈判为由,拖延时间,最后向契丹发出了求援信。

    但刘承钧这自作聪明之举,并没有瞒过罗幼度、宋琪、卢多逊。

    卢多逊最先建言道:“如此谈判架势,有拖延时间之嫌。”

    罗幼度道:“我也有此感觉!”

    他想了一想,道:“让舒元给他们一个教训。”

    人嘛,就是贱,不用强就不老实。

    舒元将中城的抛石车调转了一个头,对着晋阳西城射了几轮飞石。

    晋阳西城守将王隐敢用箭矢对着刘继业的兵马,却不敢反抗舒元部的炮石轰炸。

    这一下刘承钧老实了,再次派出了使者。

    罗幼度也给刘承钧定了一个最后期限。

    “三天,告诉你主,若三天之后,依旧谈不拢,那就不要谈了。没有诚意的谈判,就是浪费时间……”

    不知第几波的使者卫融,灰溜溜地回晋阳城去了。

    三天,这是罗幼度计算好的数字。

    他记得历史上后唐灭前蜀只用了三十天,这一次他灭北汉,不想超过这个数字。

    身为后辈,总不能让前辈比下去。

    最终时间定格在了二十七天。

    晋阳西城,城门大开。

    这古来君王归降有一套固定的礼节,需要君王赤膊而出,将自己和家人五花大绑,嘴里衔着玉璧,跟随的大臣们穿着丧服,士兵们抬着棺材,刘氏子孙跟在后方,行最后的亡国之礼。

    也就是所谓素车白马,肉袒面缚,衔璧牵羊。

    罗幼度看着出城的刘承钧,不由想到历史上关于宋微宗、宋钦宗的那场肉袒牵羊的文字记载。

    现在他们执行的是亡国之礼,而那一场却是只为羞辱宋朝王室故意而为的作秀。

    纯粹是蛮夷为了恶心赵宋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