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虚而入 第35节
今儿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出租车司机是新手，饶是她一直指路，但也走错了道。绕了一圈才回到她租住的小区。 此刻的小区里万籁俱静，一道道窗户里都已熄了灯。程敟有种精疲力尽之感，在进入电梯后脚后跟实在疼得厉害，见没有人，索性脱了鞋子在手中拎着。 走神的当儿，电梯就已经到了她所在的楼层。她回过神来，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赶紧的出了电梯。 拎着鞋子快要到门口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蓦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邵洵。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脱下，搭在臂弯中。 程敟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僵在了原地。 邵洵的视线掠过她手中手中拎着的凉鞋，吐了一口烟雾，将烟夹在手里，说：“跑得倒是挺快的啊？” 程敟没吭声儿，却又怕两人这样儿被邻居们给撞见。只得先上前去开了门。 邵洵显然也有所顾忌，进了门后才开口问道：“不是让你到车里等我？”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吐着酒气。 半天等不到程敟的回应，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她。此刻程敟才抿唇说道：“我为什么要车里等你？” 她微微的低着头，弯身去拿凉拖出来。 大概是见惯了她的逆来顺受，邵洵不由得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问道：“生气了？”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的事儿。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程敟的语气淡淡的，说完不等邵洵再说话，就下了逐客令，说：“您还有事吗？要是没事我要休息了。”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十分僵硬。 邵洵没说话，微微的眯起眼睛来看着她。两人一时就那么对峙着，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招手示意程敟过去，轻笑着说道：“行了，我认错行了吧，那天是我不好。” 程敟仍旧抿着唇没吭声儿。 邵洵伸手揉了揉眉心，又说：“那天晚上不是向你保证过你老师好好的么？又在闹什么别扭？”语气中已带了些不耐。 程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是在闹别扭，只是觉得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也不去看邵洵，一张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 邵洵停下了揉眉心的动作，没说话。他当然不会是死缠烂打的人，片刻后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程敟一眼，拿着外套走了。 第94章 低落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程敟面无表情的在原地站了会儿，往浴室去洗漱去了。卸妆洗了澡，又找出创可贴来将磨破的脚后跟贴上，这才躺在了床上。 最近单位人心惶惶的，已经有人再找下家。程敟在工作之余也开始投简历，准备也像别人一样找下家。 但今年的工作显然不太好找，几个先投简历的同事纷纷抱怨同行业要求高苛刻，但新入职的工资却是大大的打了折扣。领导不在，中午的茶水间里怨声载道。 听了大家的话，程敟也不管什么职位了，索性广撒网，一下子投出了十几份简历。但今年的就业紧张不是说说的，简历投出去，回复寥寥无几。她只得继续广撒网。 大概是因为工作不顺心的缘故，她的情绪也格外的低落，总是打不起精神来。倒是许婆婆那边有了进展。毕竟有着血缘关系，朱律师先是打算私下协商。 但大概是觉得许婆婆不会真的起诉，她的儿子儿媳压根就不搭理，每每接电话也是破口大骂。她的儿子甚至给她打了电话，说如果她真的要打官司，他们的母子情分也就到此断了。 许婆婆已经看清了儿子儿媳的嘴脸，已经不指望他们会给自己养老。她现在唯一能护身的，就是这套房子。于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起诉。 母子之间对簿公堂总是难看的，幸而最后保住了这套房子。为了感谢朱律师和同事们的帮忙，许婆婆一定要请他们吃饭，并请程敟代劳。说她一老婆子，也不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感谢的话说得太多，也没有一顿饭来得实在。 程敟应了下来，定了地儿，在许婆婆的嘱咐下给朱律师打了电话，并按照许婆婆的要求请邵律也一起。 这桩官司里，邵洵虽是从未出现过，但老太太已经从朱律师那儿知道是老板首肯，他们才帮的忙。 吃饭这天是周末，许婆婆推说有她在大家反而不自在没有出席，让程敟代为招待。朱律师和同事都来了，邵洵自然不会出现，程敟并不惊讶。 时间过得很快，漫长的雨季过后天气仍旧闷热。程敟那么久还没回家看过小孩儿，趁着周末时买了车票回了老家。 老太太的腿已经好了许多，不用拄拐杖也能自己慢慢走了。小孩儿见着她也很高兴，拉着她去看种的大西瓜。母女俩摘了一个回来，放在井水里湃到上两个小时，又冰又甜。 回到家里的时间过得十分轻松，当然，也过得极快。重新装修好的宅子已经放了那么久，程敟打算下次回来做过大扫除后便搬进去。 但老太太却犹犹豫豫的，今年事儿多，装修院子花了钱，她的腿上又花了一笔，并且因为手术不是在本地做的，报销不了多少。她已经不打算搬回去住了，打算将房子租出去贴补家用。 她知道孙女手中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小孩儿马上开学上兴趣班又是一笔钱，这些担子全都在孙女一个人的身上。 程敟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一直操心着这些事儿，心里有些难受，却强笑着安慰她，让她不用为这些事儿发愁，她能挣钱。这下更是绝口不提单位准备裁员的事儿了。 电话里老太太一直都未提起过，趁着她回来，才向她提起，打算让小孩儿留在本地上幼儿园。这儿的消费没济城那么高，最重要的是，她的工作那么忙，每天照顾小孩儿的时间有限，放到家里她来照顾更放心。她和佟姨两个人在家也寂寞，有小孩儿在热闹许多。 程敟沉默下来，没有给她答复。老太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告诉她任何地儿都有流言蜚语，大概是小孩儿同他们说什么了。又让她别担心，小孩儿带起来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累人，她和佟姨能照顾好。 第二天时，程敟小心翼翼的去问小孩儿的意见。老太太大概是已经同她说过了，她对于留下来没有任何意见。天真的说她在老家，妈妈就能好好上班了。到时候能赚很多很多钱，给她买好吃的好看的裙子，太姥姥也不会一直闷闷不乐了。 程敟听到这些，心里酸涩难挡，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对于一个单亲妈妈来说，工作和孩子总是不能两全的。要工作就照顾不了孩子，要孩子就没了工作，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她终于决定将小孩儿留下，独自回济城。做了这个决定，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更加觉得无颜去面对家里的老小。她也更加清楚，她不能失业。而且，她需要钱，迫切的需要。她不愿意让老太太担忧。也是因为没钱，才会母女分离。 投的简历中，她开始陆陆续续的面试，但因为行业不同没经验的缘故，往往一面就被刷了下来。 这天周驰莘打来电话，说他们周末要去露营，邀请她一块儿去。程敟因为工作的事儿焦头烂额，委婉的拒绝了。两人聊天时她说漏了嘴，说了自己正找工作的事儿。 周驰莘听到后有些吃惊，在知道缘由后想了想，说他们公司在招人，问程敟要不要试试。招的是助理，要求不是很高，目前的薪资虽是不高，但转正后有提升的空间。 程敟不愿意走后门，也不愿意欠下人情，刚要拒绝，周驰莘又说他只是推荐而已，面试他管不着，全凭程敟的能力。又说她既然要找工作，也是要面试的，不如到他们公司试试，也算是能增加经验。 程敟稀里糊涂的就被他说得应了下来，并给了他一份简历，他投去了人事部。 这次接到电话很快，周一早上程敟便接到了电话，并让她如果方便，明天两点到公司面试。 隔天中午，程敟便坐车去了面试的地儿。尽管这段时间已经面试了好几次，但到那么大的公司面试这还是第一次，她多少有些紧张。看着对面大厦上邵氏的名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第95章 自恋是病 竞争比程敟想象的要大，不过就一助理职位，竟然来了许多人，都被安排在休息区坐着。彼此之间虽是不认识，但偶尔有人压低了声音交谈。听着别人说履历说经验，程敟更是气馁，她在这一群人中，压根就没有竞争力可言。 周驰莘恰巧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程敟看了一眼号码，赶紧走到僻静的地儿接起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周驰莘就问道：“马上要到时间了，你到了吗？” “已经到一会儿了。”程敟回答。 “那就好，我马上过来。” 程敟听到这话赶紧的拒绝，说：“不用不用，你不用过来，我自己能行。”她并不想引起注意。 “真能行？” “当然，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面试。好了，马上要开始了，我先挂了，你千万别过来。等面试完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驰莘应了一句好，说待会儿自己得外出一趟，又问她待会儿还要不要回单位，如果不回去等下班一起吃饭。 程敟偷偷出来的，自然是要回去的，便说下次。 同周驰莘打完电话，回去时已经开始面试了。她来得早，排得比较靠前。看着一个个出来垂头丧气的，她的心里更没底，安慰自己就当是来涨见识了。果然那么一想就镇定了下来，轮到她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儿，进入了面试的办公室。 面试官有三个，一个比一个更加严厉。问她以前的行业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行。又问她有什么过人的优点。这些程敟有所准备，不卑不亢的回答了。 尽管一直说服自己就当是来涨见识的，但她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直到面试完出了门，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儿。 面试的时间比她预料的更久些，她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有了未接来电，是老戴打来的。 她匆匆的往洗手间走去，然后给老戴回了电话。好在并没有什么急事，老戴只让她忙完回单位开会。 程敟应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儿。天气热，手心里汗腻腻的，她洗了手，这才匆匆的往电梯口走去。 还未走到电梯口，就见邵洵和林巍从对面走了过来。程敟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上前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显然未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语气十分不满。 程敟同样也未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刚要回答，邵洵就对身后的林巍说道：“你先上去。” 电梯门已经打开。 两人之间奇奇怪怪的，林巍的心里虽是有些疑问，但不敢违背老板的话，应了句是，冲着程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进了电梯。 邵洵不耐得很，没等到程敟的回答，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又问道：“问你话，耳朵不好用？”不客气得很。 程敟抿了抿唇，说：“好像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我不能来这儿。”她说着便要走，谁知道却被邵洵给抓住了手腕，直接将她往消防通道拉。 程敟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又怕闹出动静来被人注意到，只得隐忍着没出声。 进了楼梯间，邵洵丢开了她的手，眯起了眼睛来，说道：“来面试？你故意的吧？” 今儿在这一层楼面试，加上她一丝不苟的职业装，他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她过来的原因。 程敟却不明白他这意思，不知道自己故意什么。她还得赶回单位去，也没心思同他在这儿扯，说道：“我干什么好像和您都没关系，麻烦让让。” 邵洵挡在门口没动，唇角往上扬，似笑非笑的说：“和我没关系？”他一步步的往前，说：“那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他的目光犀利，程敟忍住了退缩，与他对视着，说：“如您所说，我来面试。没有人规定我不能来这儿面试。” 邵洵没有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不过倒是没有再继续往前，一手抄在裤兜里，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低笑了一声，带了些玩味的说：“程记者，是在欲迎还拒吗？” 程敟在他的打量之下不自觉的红了脸，总觉得他那目光里带着别的意味。听到这话她的脸红得更厉害，说：“自恋是病，建议您到医院去看看。” 她也不从这层楼走了，直接就往楼下走。这次邵洵没有叫住她。 出了邵氏，程敟上了车，越想越觉得郁闷，不知道今儿邵洵又在抽什么疯。不过她很快得到了答案，晚些时候百无聊赖的听广播时，才得知邵洵已经从律所离职，一个星期前就已正式到邵氏上班了。 两人自上次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程敟也没去关注这些新闻。这下才知道他今天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前脚才刚到邵氏上班，后脚她就到邵氏面试，也难怪他会那么说。 好在她对今儿的面试并不抱任何希望，以后不用再见面。 倒是晚上下班后周驰莘打了电话来，询问她今儿的面试怎么样。程敟这下便支支吾吾的说觉得自己不太合适助理的职位，要求太高，她打算重新再看看。 周驰莘有些失望，试探着问要不要他去替她问问，程敟赶紧的拒绝了，说自己是真不合适，让他不必再费心。 程敟以为这事儿到此便是结束了，谁知道没过两天，在给同事庆生时，竟然又遇到了邵洵。 他不知道是来玩儿还是来应酬的，一身正装，漫不经心的站在走廊上抽烟。 程敟要去洗手间，本是打算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过的，谁知道刚与他擦肩而过，那抽着烟的人突然就开了口，说：“站住。” 走廊上虽然还有其他人，但他显然是在叫她。程敟只得停下了脚步来，问道：“不知道邵律有什么吩咐？” 邵洵哼笑了一声，说：“脾气那么大，谁敢吩咐你？” 程敟没说话，他抽了一口烟，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说：“找个地儿坐坐。” 他说着便要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