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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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因为大乱将起,才要抽开身啊。” 问虞素环愿不愿意让傅希言一起去,那当然是愿意的。他去了,裴元瑾必然也会去。他们俩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已经不需要再实践证明。但是,傅希言背后还有永丰伯府,并不是孑然一身的自由侠。她委婉地劝道:“令叔也在镐京,不妨与他商量商量再说。” 傅希言想起傅轩的任命还没下来,倒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 关于傅轩的任命,实际决策者建宏帝仍举棋未定。他原本想传蒲久霖,但命令出口之前犹豫了下,转而叫来了史维良。 因为傅希言复职,史维良近日频频被召见,已经十分习惯,主动汇报了傅希言的消息。 建宏帝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认为他是真的没有查到,还是故意包庇容谅?” 史维良说:“皆有可能。不过,可能不是包庇容谅。” “为何?” “容谅和那戏子似有意逃离镐京。若是傅希言通风报信,容谅此时就该沉住气,等风头过了再走,而不是急急忙忙离开,惹人怀疑。” 建宏帝道:“那依你之见,他们为何要走?” “或许是傅希言查案不慎,惊动了对方,引起他们的怀疑。” “焉知不是他故意卖出破绽,暗中提醒?” 史维良躬身道:“故而臣说,皆有可能。”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建宏帝并不生气。他几番打压世家朝臣,就是为了建立说一不二的威信,史维良恭顺的态度反而令他感到舒心。 他继续问:“傅希言身为周臣,为何要帮助北地?” 史维良道:“傅大人不仅是周臣,更是江湖人。江湖人的想法与立场,一贯难以揣摩。” “此话不错。”建宏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意,“说什么快意恩仇,不过是随心所欲,毫无节制罢了。” 他顿了顿道:“既然傅希言不可信,那你认为朕当如何安置傅轩呢?” 史维良道:“臣疏谋少略,一时没有头绪,想起陛下曾言傅将军可去西境,想来有陛下的思量。” “呵呵。”建宏帝手指虚虚点了他两下,“朕看你是藏巧于拙,老奸巨猾!” 史维良慌忙跪下道:“陛下慧眼如炬,臣的这点小把戏,难逃陛下法眼!” “让傅轩去西境……”建宏帝双手拢在袖中,闭目思索了一会儿道,“海西公年事已高,不可久居苦寒之地,迟早要回镐京养老。纪家在西境的根基固若磐石,傅轩此去,两三年内,难以自立,还要仰仗纪家,而纪酬英在南境也需要傅家帮衬。两境换将,合者两利,分则俱损。即便合,也要时间磨合,至少三五年内,纪傅都会安心在军中经营。” 像这些话,本不该由左都御史来听。 史维良伏在地上,权当自己不存在。 建宏帝说:“去宣傅希言进宫。” 史维良抬头:“陛下,傅希言乃江湖人。” 建宏帝讥笑道:“他若要行刺朕,这宫墙挡得住? ” 史维良不肯让步:“陛下有话,可由臣转达。” 建宏帝有些不耐烦,但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道:“罢了,难为你一片忠心。你去找傅希言,让他把容谅和那个女的抓了,朕要证据确凿地去抓!然后让他亲自审,等审完了,审明白了,你就把结果送进宫。朕赏他叔叔,去西境当大将军!” 说是打脸,其实给脸,说是给脸,又很打脸。建宏帝这一招,完全是阳谋,傅希言只要不是真傻,便能领会这背后的意思。 史维良一出宫门,直奔永丰伯府。 傅希言收到楼无灾的告别信,正准备出城送行,就在门口被堵了个正着。 史维良随口问:“傅大人要去何处啊?” “送友人。”傅希言猜他是来找自己的,便道,“史大人一起送送?我们边走边说?” “傅大人,有公务。” 傅希言皱眉:“这么不巧?” 史维良无语地说:“今日并非休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翘班在家,被上司追上门来的不好意思吗? 傅希言说:“是何公务?”他心中打定主意,先把史维良打发走,再去送人。 然而,史维良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打发,傅希言骑在史维良手下匀出来的马上,被迫一路向容家行去。 他看看骑在前方不远处的史维良,忍不住问道:“史大人没有别的事吗?” 史维良说:“傅大人借了马,我跟着,一会儿还起来方便。” …… 傅希言说:“其实我跑起来比马快,要不我先还你?” 史维良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抓人这种事,骑在马上总比站在街上有气势些。” 傅希言说:“抓人主要还是靠人手。” “放心,人手管够。” 自从容越逃去北地,容家上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日杀头皇帝想起他们这群“逆臣家属”。因此都察院的人冲进容家时,容家惊慌之余,又带着早晚等到这一刀的坦然,还是史维良怕事情闹大,亲自去容家几位长者那里说明情况。 傅希言则在门口看着容谅被提出来。 容谅之前被韦立命派人提审,以为自己暴露了,正惶恐不安,却很快被放回来,草木皆兵了几日,见朝廷方面迟迟没有后续动静,猜到审问自己的人不是朝廷的人,当下就准备逃走,没想到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抓了。 容谅被抓后,藏身戏班的密探也跟着落网。 第169章 这次要北上(上) 一回生, 两回熟,招供亦如是。有了第一次招供的经历,容谅和戏班小姑娘没有坚持多久, 就乖乖将秘密吐露了个干净。 傅希言急急忙忙交差, 看窗外天色,盘算现在出发, 不知还能不能赶上给楼无灾送行。 史维良看着手中这两份比预期顺利百倍的口供,意味深长地说:“这两个细作在北周蛰伏多年, 口风甚紧。傅大人一出马, 竟然不消一个时辰就让他们开了口, 果真精明强干。” 傅希言面露诧异之色, 凑过去, 小声道:“这难道不是史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吗?” 史维良不动声色地压低声音:“何以见得呢?” 傅希言说:“胡大人身为禁卫军指挥使, 平日往来不知凡几,史大人却只给了我两个名字,其中一个便是细作。这二选一的概率……命中机会, 难道不是史大人早就安排好了,存心让我立功?” 容谅第一次招供, 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查案的过程太顺利, 几乎水到渠成。史维良既然已经怀疑到容谅的头上,不可能不踢这临门一脚, 所以,只能说明容谅这条鱼是故意从网里漏出来给他抓的。 而傅希言不抓,实在是……被坑太多次, 坑出了陷阱过敏, 但凡别人的精心设计, 我就闭着眼睛, 坚决不跳。只要不跳,对方就坑不到我。 但没想到的是,他都连饭带碗的丢出去了,对方还能捡回来,喂到他嘴里。 图啥? 到底图啥? 史维良不置可否地反问:“傅大人是今天这么想的,还是之前就这么想了?” 傅希言一脸真诚地说:“当然是今天,之前我都被容谅给骗过去了!” 史维良微微一笑,看不出信了没有。 “傅大人上报二人不可疑之后,我本来也放弃了,不想昨日另一个叛徒落网,反咬出了他们。我想着,这案子原本就交到了傅大人手中,让你收尾,也算有始有终。” 傅希言“恍然”道:“多谢史大人关照。”我信你个鬼。 史维良道:“此次傅大人立功不小,我即刻进宫面圣,陛下或有封赏,不知傅大人可有心仪之物?” 傅希言睁大眼睛:“能挑?” 史维良说:“万一陛下问起,有备无患。” 傅希言激动地戳着手:“那目录呢?” “目录?” “就是皇帝藏品的目录啊。”傅希言露出兴奋的目光,“北周开国至今,也经历好几代了,这日积月累的,宝物蔚为可观吧?” 史维良:“……” 他原本想着,既然建宏帝已经决定让傅轩去西境,自己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傅希言主动提起,等圣旨下来,自己便可说争取了一番,谁知对方压根不按照他的预想来。 他断然道:“陛下珍藏岂是我等可以觊觎的。” 傅希言:“……”老史,你敢抬头看看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史维良强行转移话题:“咳,傅将军回京也有段日子了,不知有何打算?” 傅希言老神在在地说:“难得休假,在家里躺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不发饷。” 史维良:“……” 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送走史维良,外面天色已然全黑,这时候送楼无灾,怕不是要一路追到江陵城外才能见上面了,傅希言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借着骑来的马,慢悠悠地回家吃晚饭。 傅轩也在,傅希言便顺口说起了史维良今日问起过他接下来的打算。 傅轩到底在官场浮沉多年,比他更老神在在:“看来陛下已有所安排。”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的大晚上,大半个镐京城都陷入了沉睡,傅希言脱了外套也准备上床睡觉,史维良就带着圣旨来了。 傅希言见裴元瑾脸色难看,便道:“你先睡,我去瞧瞧。” 裴元瑾揪着他的衣服,不悦道:“你又不在家,去做什么?” 看看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不愧是武王啊。 傅希言只好窝在房间里,对外面的小厮说:“我和裴少主不在家呢,去别人家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看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串门子!” 小厮愣了会儿,才会意地去了。 傅希言回头看裴元瑾,一脸邀功求赏的小表情。 裴元瑾扬起眉毛,将人拉入怀中。 赏钱么,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