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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308节

    第1116章 赠园

    女儿们的嫁妆基本都安排完毕了,剩下的就算需要调整,也只会是细节,大致需要用的银钱数目是不会有大变化的。

    谢璞事先就跟妻子文氏商量过了,如今看的是两个嫡子的意见。

    谢显之与谢谨之都没有意见。父亲为妹妹们安排的嫁妆都很妥当了,比他们原本预想的更好,他们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不过谢谨之前后算了算账,觉得有些不对。谢慕林的嫁妆就差不多花去六七万两银子,谢映慧的嫁妆花钱少很多,但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拥有大笔私房的缘故,这一笔可以省下来,然而论总数,其实跟谢慕林是差不多的。这两位嫡出的妹妹出嫁就要花上十几万两。两个庶出的妹妹,就算谢映芬至少要到明年年底或后年才出嫁,暂时不必筹备她的嫁妆,要备也是先备些家具之类需要花时间去制作的物品,支出有限,但谢映容却是今年就要出嫁了,单是她一个人,嫁妆也至少要花上三万两。

    这三位妹妹的花销加起来也有十五六万了,而父亲谢璞拿出来预备给几个今明两年办婚事的儿女用的银子,本身就只有二十多万,剩下的钱是打算全用在长兄谢显之一人身上么?

    谢谨之想想永宁长公主一家对马玉蓉婚事的重视,还有特地打着“散心”的旗号同行北上的太后娘娘,有些担心父亲准备的银子不够使。

    谢谨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谢显之连忙道:“我哪里用得了这许多银子?虽说马家显赫,永宁长公主身份也尊贵,但我毕竟是娶妻,与妹妹们出嫁是不一样的。我又不用另行置产充作奁田,只需要预备好新房,再筹备酒席,也就够了。聘礼花费有限,我那儿刚得了父亲给的好东西,正好能用上呢!”

    谢璞笑道:“倒也没你说得这么简薄,排场还是要有的,只别弄得金光闪闪,铜臭逼人就是了。三天的酒席,应该是摆在北平城,体面足够,却花销有限,剩下的银子足够使了。聘礼也不必你自个儿出。你若愿意送什么好东西给你未来媳妇儿,随你送去。但聘礼上正经要用的东西,自然是由我们做父母的打点,这是礼数,你就别啰嗦了。”

    北平这边的新房好办,谢显之如今的院子就挺宽敞的,眼下还有好些空房呢,只怕马玉蓉陪嫁的丫头婆子住进来,也是绰绰有余的。这院子本身房屋就不旧,四处修整修整,家具梁柱重新上个漆,换了窗纱帷幔,添置些古玩摆设,再补种些鲜花草木什么的,就焕然一新了。

    谢璞重点要提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成婚之后,明年看看京中局势,倘若储位之争已有了定论,不复眼下的纷乱动荡,你们小两口就索性回南边去。先到湖阴老家祭祖,把你媳妇儿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去,然后转道回京。今后你们就直接住进桂园,你安心读两年书,你媳妇也方便回公主府省亲。”

    谢显之怔了怔,面上不由得显露出几分不安来:“父亲,您这话的意思是……”

    谢璞微微一笑,将手边一个红木小匣放在了桌面上:“这是桂园的地契,以后就是你的了。我不是要分家,只是单将这一处产业记在你名下。横竖家里没人住在京里,桂园白放着也可惜,哪怕把园子租出去挣些花销,也不过是用来维持园中的建筑花木与人员耗费,一年能有几百两盈余就不错了,这点银子够做什么用的?还不如收回来,重新翻修一遍,再加建几处院落,让你们小两口住进去呢。

    “桂园与珍珠桥的大宅只隔着一面墙,倘若日后我回京任职,两边来往也方便,你仍旧跟住在家里是一样的,可你媳妇独掌桂园,日常行事就会自在许多。长公主殿下想必也乐意看到女儿不受公婆约束。倘若你或马家人要在园中设宴待客,就不必问过我们了,你自己便可做主。”

    谢显之抿了抿唇:“这样不妥当,父亲!您既然说,这不是分家,那又为何单把桂园记在儿子名下?这是家里的产业,那么一大片地,本就耗费甚巨,过去十几年里,为了把园子建起来,再往里头添那些名家字画、古玩珍品与名贵花木,前前后后更是起码花了十几万两银子,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这都是谢家的钱财,理当由谢家人同享!”

    谢显之心里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这件事。父亲长期在外任上,祖母与婶娘都不是爱园林的人,这座桂园完全是因为他生母曹淑卿一个人的喜好,花费巨资建造起来的。曹淑卿因为不舍桂园,设计陷害了谢璞后,还想让舅舅平南伯用手段把这座园子弄到手,只是最终因谢璞及时脱罪而未能成事罢了。若把这座园子交到曹淑卿的儿子手上,对谢家其他人何其不公?!谢显之只觉得父亲糊涂了,力劝他收回成命。

    谢璞却道:“多什么心?园子给了你,可家里人若要去游园,难道你和你媳妇还会叫丫头婆子拦着我们不成?家里若要找地方摆宴待客,你们夫妻难道还会管我收银子?不过是把这处闲置的园子给你们夫妻打理,从此之后我们夫妻就省了心,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就算要埋头读书备考乡试,也可以为父亲分忧的嘛!”

    谢显之可没那么容易被父亲哄住:“那父亲为何把园子记在儿子名下呢?记在二弟名下,也是一样的。二弟也同样可以为父亲分忧!”

    谢璞无奈地道:“说什么傻话?这处园子明摆着是三房的产业,你二弟是二房的嗣孙,你以为你二伯祖母会允许他收下这处园子?!”

    谢显之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谢谨之在旁笑道:“大哥只管安心收下园子就是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桂园给了你,可你又没分家搬出去,等于这园子仍旧在咱们家手中。可要是告诉永宁长公主殿下与马驸马,父亲单把桂园送给你和嫂子住了,这份新婚礼物的份量可就不轻了!有这么一份礼在,父亲便是在别处节省些,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与马家人也不会觉得他小气的。大哥不是说,不必在你的婚事上头耗费太多么?你就收了桂园,只当是为父亲省银子了吧?”

    谢显之听得瞠目结舌,仔细一想,竟然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谢璞听得笑了:“不错不错,正是这话。为父虽说备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但也不是非得全部用光了才行,能省一笔是一笔嘛。显之只管听话就是了,不要再闹别扭!我已经让人去桂园看过,挑了几处可以增建房屋院落的地方,回头把图纸给你送来,你自己决定要建什么样的屋子。那里日后便是你们夫妻安居之所了,可不能轻忽!若是拿不定主意,去问马家人也使得。七夕之前就必须定下了,中秋后正好开工,争取年内就加建完毕,正好备着你明年婚后入住!”

    第1117章 纠结

    离开了正院后,谢显之的脸上就一直带着忧愁之色。

    谢谨之笑着安抚他道:“大哥不必想太多,父亲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很公正。只要大哥别老是想到你生母身上去,你所认为的烦恼其实都是虚的。”

    谢显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不敢说他其实曾经有过日后将生母接到身边来奉养的念头。当然,那是在曹家落败,曹淑卿无人可依的前提下。而且那时候,他必定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多半是已经中了进士,外放为官,虽未分家,却也与分家无异,拥有了单独的住所。他不会把罪责在身的生母接进谢家,碍父亲与婶娘的眼,但若是在外任上,那就不一样了。这毕竟是他的生母,总不能真的不管她死活。

    可是,如果是在桂园,哪怕地契房契是在他手上,他也不会把曹淑卿接进来的。看着这座曾经耗费了巨资营建而成的精致园林,他只会想到母亲当初是如何挥霍着父亲的财产,回报父亲的却是差一点儿将他送入万丈深渊!他甚至不会考虑,在自己面临人生大事,比如成亲、中举、生下子嗣或是过生日的时候,请母亲上门饮宴。让母亲进入这座差一点儿就被她盗走的园林,那简直就是罪过!她最好有多远避多远,永远都不要再踏进这座园林一步!

    谢显之告诉自己,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烦恼的,曹家不曾落败,以后也可以继续享受外戚之尊,只是不如从前有权有势罢了。母亲虽然没有儿女在身边侍奉,但靠着娘家,也没什么人会欺负上门,哪怕他不能接她到身边侍奉,她也依然能得享锦衣玉食。所以,就算不把人请到家里来赴宴什么的,参与自己的人生大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姓谢,谢家的地方,哪里有曹淑卿的立足之地呢?她本来也早就放弃了他这个儿子,想必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伤心难过。

    至于到外任上……谢显之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问生母,他就知道答案了。除了为方闻山,曹淑卿几时出过京城?她大概不会有兴趣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生活吧?

    谢显之的心情有些低落,但又不好在兄弟面前露出来,只得勉强笑了笑:“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些不安罢了。为了我的婚事,家里花了那么多银子,还有大妹妹那一份……父亲待我们实在太好了,叫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他。”

    谢谨之笑道:“做父亲的对儿子好,儿子该怎么报答?这种事还需要问么?多多尽孝便是了。父亲盼着大哥能用心备考,将来顺利高中进士、出仕为官,一辈子顺顺利利地,夫妻和美,儿孙满堂。只要大哥能如父亲所愿,在朝中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在家里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父亲就觉得心满意足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报回父亲慈爱的方法?”

    谢显之低声应道:“二弟说得对,我……我必定竭尽所能!”

    谢谨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回去好生休息吧,把地契收好了,可别弄脏弄破了。”他指了指谢显之手里的红木匣。

    谢显之握紧了匣子,点头道:“二弟放心,我一定会把它收好的。”又放缓了神色,“二弟今日赶了远路回家,必定已经很累了,快回去歇息吧!明儿我再来寻你说话。”

    谢谨之答应着,与他告别,便转身往前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谢显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走进自己的院门,反而继续往前走,转道去了胞妹谢映慧的院子,找到谢映慧,摒退左右,将今日父亲跟自己说的话告诉了她,又拿出那红木匣子里的契书给她看。

    谢映慧听得呆住了:“桂园?!这么大一个园子,父亲就直接给了大哥你?!二哥没说话么?婶娘也没说什么?!”

    谢显之道:“父亲说园子是三房的产业,二老太太是不会允许二弟收下三房产业的。父亲的话也有道理,但婶娘在旁丝毫没露出勉强的意思,可见她早就从父亲处知道了这件事,心中真的不反对。”

    谢映慧盯着红木匣子里的契书,咬了咬唇:“虽说父亲与二哥都说,这是为了省银子,也是给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体面,可这园子当初建起来的时候,前前后后就花了十几万两银子,顶得上我与二妹妹两份嫁妆!这份礼太重了……若是大哥当作没契书这回事,只是日后与大嫂搬进去住着而已,那还罢了。园子仍旧是谢家的,日后一代一代传下去……”

    话未说完,她就顿住了。因为谢谨之是二房嗣孙,谢显之才是三房的继承人。就算桂园留在谢家人手中,一代一代传下去,也只会传到谢显之的儿孙手中。谢徽之与谢涵之都是庶子,将来年纪大了,娶妻生子的,肯定是要分出去的。桂园本来就不会由他们继承。

    这么说来,父亲谢璞其实只是提前将桂园的所有权交到了谢显之手中。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谢映慧与胞兄相互对视着,都觉得心下不安。父亲对他们真的太宽容了,就好象他们不是差一点害死了他的前妻曹淑卿所生,而是同样出自他真正的原配正室文氏腹中一般。父亲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就真的没有半点迁怒的意思?

    谢映慧又问了胞兄,关于自己与二妹的嫁妆单子,叹息道:“父亲先前跟我商量过,嫁妆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我大致是知道的,但我……不清楚二妹妹的嫁妆有多少。我原以为……父亲会给她更多的东西。其实我的私房里头,有好些都是母亲从谢家带走的珍玩,本就不该归属我一人所有。二妹妹出嫁,分上一半也是理所应当的。可父亲不答应,我又不好硬塞……”

    明明二妹妹谢慕林就要嫁进燕王府这样尊贵的门第,陪嫁的东西里头,论珠宝、古玩等贵重之物的数量与质量,竟然还不如嫁入寻常官宦人家的长姐谢映慧多。父亲谢璞也没打算做些什么。谢映慧实在没办法理解。

    谢显之低声道:“父亲让我将母亲送来的东西与妹妹你平分时,提过一两句话,说东西花的虽是他的银子,却并非是他做主收罗来的,又不是他喜爱之物……”

    谢映慧道:“那些东西又哪儿是你我兄妹喜爱之物了?不过是需要用它们撑个场面罢了。二妹妹才是需要撑场面的那个人呢!”

    她抿着唇,不想在这里继续纠结了,索性起身走到窗边叫绿绮:“去请二姑娘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第1118章 情谊

    谢慕林听完兄姐的话,再看一眼那只装有桂园契书的红木匣子,人还有些懵:“爹爹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呢?他想省些钱,就拿现成的东西给大姐做陪嫁,而不是另外花钱去买新的,这样不对吗?你们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要总想着东西是从前你们亲生母亲弄走的就好了,反正如今东西都回到谢家手里的呀!”

    谢映慧叹息道:“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事实上这些贵重的物品就是我们的母亲从谢家卷走的!父亲一声不吭就把东西分给了大哥和我,你们心里就一点儿怨言也没有么?这对你们太不公平了!”

    谢慕林哂道:“这有什么不公平的?父亲把这些东西给了你们,可家里其他的就没有你们的份了呀?都是谢家的东西,还要讲究哪些东西曾经落入何人手中?真正为了你们母亲曾经的行为纠结别扭,迟迟不能忘记的人是你们俩!家里谁在乎过这些往事了?都是四五年前的老掉牙了,你们也早就跟曹淑卿划清了界限,怎么还总拿自己当曹家外孙,而不是谢家子女呢?!”

    谢映慧涨红了脸,抿着唇低下头不说话。有些事,哪儿有这么容易忘呢?不是她与兄长把自己当外人,而是曹家与曹淑卿的所言所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是谁的骨肉!

    谢显之也面露黯然之色:“我们心里自然清楚自己是谁家的儿女,也心知曹家早已与我们是两路人了。可母亲……心里未必会这么想。东西落到我们兄妹手中,她兴许会生出妄念,将来又打起这些东西的主意来……”

    谢慕林打断了他的话:“难道大哥大姐你们会乖乖把东西献出去吗?觉得不这么做,就不孝顺了?‘孝’字是这么定义的?!那你们对父亲的‘孝’又在哪里?不能越过你们对曹淑卿的‘孝’吗?!”

    谢映慧忙道:“当然不会!她就算把嘴皮子磨破,我和哥哥也不会把这些财物与产业交给她的!她若真的快要饿死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她,找个宅子,雇两个人,每个月花上十两八两银子,足够她衣食富足了。我们又怎会傻到把父亲赠予的珍贵物件交到她的手里?!”

    谢显之也连连点头,他与妹妹是同样的想法。

    谢慕林把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东西落到你们手里了,也不会落到曹淑卿手中,那爹爹要怎么分配他名下的财物与产业,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不知道大哥大姐纠结些什么,在我看来,爹爹这么做大概只是为了省事而已。既是要省下另行花钱购置珠宝古玩的财力物力精力,也是要避免后患,免得曹淑卿将来见曹家平安无事,又重新做回了尊贵的外戚,便跑上门来仗势夺产了。她对我们其他兄弟姐妹们是不会留什么情面的,但对你们这两个亲生骨肉,大概还能记得些面子情,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爹爹估计是不想跟她打交道吧?反正,若曹淑卿真的找上门来,你们替爹爹挡了就是。东西只管安心收下,将来若是拿出去走礼,又或是敬献给什么贵人之类的,都无所谓。只要是对你们俩有好处,这些东西说送也就送了,还能省一笔钱呢!”

    谢映慧默默听着,与胞兄谢显之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接受了谢慕林的建议。不过前者又提出:“二妹妹将来嫁的是燕王府,同样不必顾虑曹家权势,不用担心我们母亲会找上门去,那不如二妹妹也挑一些古玩字画珠宝的充作陪嫁吧?有这些东西充场面,宗室皇亲里的人就算要挑剔二妹妹的家世,也会被这些东西堵住了嘴!”

    谢慕林不以为然地道:“我正寻思着要多弄些珍贵藏书或药材什么的充作陪嫁呢,珠宝古董什么的倒在其次了。我感觉这些东西在京城和江南一带比较吃香,在北平这儿其实不大时兴。这边武人风气更重些,陪嫁藏书与字画可以显摆咱们家书香门第的底蕴,让人别再黑我们家是商人出身、暴发户什么的,至于其他的古董……前来看嫁妆的人里又有几个识货的呢?我还不如让家里的掌柜们从江南给我多弄些华丽的绫罗绸缎,起码这城里的人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是贵价物了。燕王与燕王妃都不是爱好虚排场的人,他们不看重这些,我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谢映慧嗔道:“你不需要这个虚架子,难道我就需要了?让你拿,你就拿好了,啰嗦什么?!”

    谢慕林笑道:“大姐将来跟着黄姐夫去京城,少不了要给上官送礼打点的时候,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古董,可以省事许多。字画类的东西,你可以分给大哥。马家全家都是有名的大诗人、大画家,大哥哪怕是拿这些东西讨好丈人,也是好的,也可以办个鉴赏会什么的,多请些文人名士来聚会,趁机开拓人脉,打响自己在京城士林的名声嘛!爹爹这么安排,是真的要给你们省钱。我那儿有的是好东西,真不必拿大哥大姐的私房充场面。”

    她觉得她手里的各种配方与农工业知识是更宝贵的财产。现在她在家里做闺阁小姐,行事不大方便,等嫁给萧瑞后,上头婆婆燕王妃看着是个开明的长辈,不大约束家里人的,她有了自己的钱和地盘,就可以放手施为了。有了技术,还怕没钱吗?她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比起大哥大姐所有的几箱子死物强得多了。

    谢慕林笑着对兄姐道:“我对爹爹安排的嫁妆很满意,虽然原本要买的地,爹爹没买,而是另买了小汤山的地皮,我也觉得挺好的。我要这些东西有大用,也相信从这些地里,我能得到更多的财富。相比之下,大哥得的桂园,只能自住或是宴客,又仍旧是谢家的东西,不可能卖掉或送出去。大姐得的古董珠宝,也是同理,不到艰难时,还不好变卖呢。可见你们得的只是死物,不能生钱,比起我可亏得多了。我听说了爹爹的安排后,还觉得他对你们太不公呢,劝他多给你们一些能生钱的产业,好歹要保证日常生活的花销呀!”

    谢显之与谢映慧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他们觉得自己得到了太多的好处,损害了弟妹们的利益,怎么如今他们反而成了吃亏的那个呢?他们也心知这是谢慕林在安抚自己呢,心里温暖之余,越发希望能给弟妹们多留点好东西了。

    谢显之清了清嗓子,柔声道:“罢了,二妹妹既然这么说,二弟也执意认定我该遵从父命,那我就不再啰嗦了。只是东西到了我手中,要如何安排,那就是我的事了,对不对?”

    谢映慧心领神会:“大哥说得是!这不是父亲分配姐妹们的嫁妆,而是姐妹之间的情谊,旁人都干涉不得的!”

    谢慕林挑了挑眉:“你们想干什么?”

    第1119章 亲疏

    谢显之与谢映慧兄妹俩研究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曹淑卿先前托付给他们兄妹的那几箱东西里头,属于谢家所有的那部分古玩珠宝挑选了一番,找出了几幅价值最高的名家字画与几套最难得的首饰头面,分别送给了几位兄弟姐妹。

    连三妹谢映容的份都有,只不过她得的是比较平常的字画与首饰,价值远不能与其他姐妹所得的比。

    谢慕林有些哭笑不得,但大哥大姐说得明白,这是他们身为手足至亲的情谊,若她认他们为兄姐,就不能推拒,只当是他们给即将出嫁的妹妹一个念想了。

    谢璞与文氏那边听说了,问了一下各人收到的都是什么东西后,就没有了下文。谢慕林见他们不发表意见,亲哥谢谨之也默默把东西收了,也只好把这两份珍贵的礼物收下。只不过,她心里也在估算着这两份礼物的价值,寻思该如何回礼才好。

    谢显之与谢映慧也不理会她想些什么,兄弟姐妹们愿意收下他们的礼物,他们就很高兴了。如今虽然送出了几件私房收藏中最珍贵的藏品,却还有大量财物仍旧在他们手中,兄妹俩可以安心分配这些东西了,心里不再象先前那般纠结,但两人私底下约定好了,将来就算真有需要把这些东西送出去,也绝对不能送给与曹家有关的人,尤其是不能让亲生母亲曹淑卿沾手!

    就算曹淑卿不顾母子情谊,厚着脸皮跑来向他们讨要这些财物,他们也绝对不能归还!哪怕母亲指责他们不孝,他们宁可认下这个罪名,也绝对不能辜负了父亲与弟妹们的信任!

    谢家其他兄弟姐妹们得了如此珍贵的礼物,都十分惊喜,纷纷前去向兄姐道谢,也跟谢显之、谢映慧更亲近了几分。只不过,当谢映容发现自己得到的礼物是所有兄弟姐妹中价值最低的,她立时就觉得恼火了,差点儿当着谢映慧、谢慕林与谢映芬的面与前者翻脸。即使勉强忍住了气,她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含沙射影地酸了好些话,可惜姐妹们都没搭理她。

    于是她更生气了。

    在大金姨娘屋里,没有旁人在,她就放心地发了一顿火:“这分明就是瞧不起人!都是一样的亲姐妹,凭什么我就不如别人了?凭什么我得的东西就比别人的差?!倘若是因为我是庶出,也就罢了,可四丫头得的东西也比我强,叫我如何服气?!她大小姐若不把我当姐妹,那还不如不送我呢!真把人当成叫花子了么?!”

    大金姨娘在旁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凉凉地道:“三姑娘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大姑娘倘若真个不送你,其他少爷姑娘们却人人有份,三姑娘只怕越发要生气了。罢了,反正是白得的东西。你姨娘我也算见过些世面,大致能看出这字画是前朝名家之作,值个几百两银子,首饰也是上等货色,还是内造的呢!三姑娘得了这些,在万家人面前也不失礼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谢映容气恼地瞪着大金姨娘:“姨娘是我亲娘,怎么如今说话都不向着我了?!前儿太太叫你去说起我的嫁妆,你也是一个劲儿地念佛,只会说太太仁慈,老爷大方了。你也不仔细瞧瞧,大姐二姐嫁妆单子上有多少好东西,我又得了多少?!哪怕是四丫头,那两间陪嫁的铺子在杭州城,也比我的陪嫁铺子在湖州城强得多!姨娘不但不替我委屈,反而处处说太太的好,还劝我别去闹腾,非要我忍下这口气,这也是亲娘干得出来的事?!”

    大金姨娘无奈地道:“三姑娘就只知道跟别的姑娘比,也不想想,那嫁妆单子上,光是压箱银子,三姑娘就能得六千两,这是多大一笔钱哪?!想当初曹氏还在谢家当家的时候,我就想法子试探过她的口风,她给庶出的姑娘们准备的嫁妆,统共也不过三千两银子而已!”说起往事,大金姨娘就不由得激动起来,坐直了身体,“三千两!那时候谢家还富贵着呢!号称百万身家!三姑娘与四姑娘还要管她这个皇后的亲妹子叫母亲呢!三千两……她也拿得出手?!”

    骂完之后,大金姨娘稍稍缓和了语气,又重新歪坐回去:“相比之下,如今的太太真的太大方、太仁厚了!老爷也舍得出钱!姑娘一份嫁妆就值二三万两银子,比得上高官显宦家的嫡出小姐了,这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铺子在哪儿,有什么要紧?湖州城也是大城了,铺子又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年下来,光是租子也有二三百两呢,别说姑娘的脂粉钱,只怕衣料钱都够了。

    “四姑娘的铺子在杭州,那是因为她八成要嫁给杨家表少爷的,杨家表少爷将来备考乡试什么的,还要往杭州去,在那里有自己的产业,更方便一些。而三姑娘你,万家姑爷又不用考科举,要杭州的铺面做什么?湖州虽然离得远些,但咱们老家就在湖阴,姑娘的奁田也在湖州府,正好方便老家族人替姑娘照看产业,不怕叫万家人占了便宜去。这都是为了姑娘着想,怕你叫万太太那个恶婆婆算计了去!姑娘要知道好歹!”

    谢映容听了,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更生气了:“我要什么老家族人替我照看产业?!我自己就能照看得了!若是觉得我夫婿不必往杭州去考乡试,那也没必要把铺子买在湖州城呀?!京城那么大,哪里的铺子不能买?大姐姐陪嫁的就是京里的铺子,凭什么我的就要在湖州?!”

    大金姨娘看了谢映容几眼,低声道:“姑娘怎么好跟大姑娘比呢?嫡出、庶出,差着一等呢。姑娘也别抱怨了,谁叫你没那个福气,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太太是原配正室,还受了曹氏那个平妻十几年的气呢。相比之下,姑娘算是过得轻松的了,只是如今太太当家,你才觉得自个儿不如姐妹得宠罢了。可你一向不爱亲近其他姑娘们,对少爷们也是爱搭不理的。就算是有什么事,需要在太太面前献殷勤,事儿办完之后,你也就不理会了,整天缩在屋里,也不帮衬太太打理家务。连做戏都不肯做全套,怎怨得旁人与你疏远?”

    谢映容脸微微一红,自知理亏,却还要强辞夺理:“姨娘这话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忙着做嫁衣么?!”

    大金姨娘笑笑:“太太都说了,姑娘们的嫁衣可以叫外头的织绣坊来做,手艺比自家做得强。偏姑娘一定要亲手做,太太才依了你。我也不管这是不是姑娘找的借口,反正姑娘躲起来不理人是实情。就算是一样的兄弟姐妹,也还有个亲疏远近呢。姑娘自个儿都不愿意做人情,倒埋怨大少爷与大姑娘待你不如别的弟妹亲热了。就算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觉得姑娘没道理呢!”

    谢映容听得越发恼怒了,偏偏没法驳回,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第1120章 差别

    谢家里头只有谢映容一个生闷气,其他人个个都心情很好,也没什么人留意三姑娘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