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陆道长，十年前你的那些人马为何乖乖听话迁去辽北，而无一人出卖你，当初本官任阁部，替你布置了一番，现下我女儿生的如花似玉，还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以我女儿的家世容貌，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以前也是配得上你的，只是她为人十分矜持，又为你守寡多年。这样的女子，你若错过，就会终身遗憾。”罗至正苦口婆心。

    高玄策看向这位精神很不错的老人，他当年时隔二十年看到了罗瑶娘，的确美的令人心惊，可感情的事情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男的俊女的美就能走在一起的。

    “罗老大人，您也不能强行把人拉在一起啊。”

    谁知道老头子不讲武德，直接道：“你若不求我女儿成婚，我就把你这个破道观拆了？”

    第162章 高玄策前世番外（二）

    想他高玄策这一辈子被罗瑶娘逼着生了两个儿子，虽然没有感情，但是为了两个儿子也放弃了逐鹿天下，现在罗老头居然要他重新去求爱罗瑶娘。

    他好歹也四十多的人了，罗瑶娘也四十几了，真是胡闹。

    可惜现在罗至正影响力颇大，莫说是老皇帝在位时，对这位推崇备至，就是天禄帝，包括现在的昭通帝，有事还要请教这位在乡野的老首辅。

    高玄策也只好去见了罗瑶娘一面，说起来现在他还有点羡慕罗瑶娘了，四十多岁了，还有父亲为她操心婚事，托付终身，虽然找的他也不怕他使坏。

    此时，罗瑶娘一袭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显得贵气又明媚，她看向他，喊了一声：“陆道长。”

    高玄策低头：“对不住，当年是我骗了你。”

    “这都是林朝颜的错，如果没有我，恐怕今日在位的人就是你了。”罗瑶娘皱眉，一幅很可惜的样子，反而为他觉得可惜。

    高玄策从来没有想到她这么深明大义，如此，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也道：“若是没有那件事情，你也不能报仇，如今我知晓你们都过的好，我已经很开心了。”

    本来他还担心罗至正把自己的身份说了，罗瑶娘会不会为了养子出卖自己，这样风险太大了，自己可能要亡命天涯，但见罗瑶娘如此深明大义，又一片赤诚，他就释然了。

    “你放心，林朝颜一家已经很不好了，连害你的宣平侯一家都被抄家了。承运一直以为是宣平侯害了你，多年搜集罪证，终于铲除他们了。”罗瑶娘看着他，很认真的道。

    高玄策笑道：“我听说了，如今我虽然不问凡尘之世多，但是也知晓世间之事，就如同伍子胥报父仇一样，善恶到头终有报。如果说伍子胥是烈丈夫，你绝对是个烈女子。也不计较我曾经以假身份示人，便是他日到黄泉，我亦难以报答你的恩情。”

    他也不知道为何，似乎他天生就很能体察到别人的感情和情绪，就像罗瑶娘，固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曾经汲汲营营，可现在看她，完全还是个小姑娘的性子。

    居然自己几句话，她就真的听的非常受用，脸上带着红晕。

    可他还是想说清楚，自己断断不能再现于人世了，否则，不仅会给罗瑶娘带来灾难，而他自己也是多了麻烦。

    清静这么多年，他实在是没办法和人成婚，况且，成婚这种事情。以前迫于形势也就罢了，现在他们二人就是不相干的人，再在一起，实在是尴尬万分。

    “陆道长，你看我这么多年是不是瘦了许多？”罗瑶娘突然道。

    高玄策看了一眼她，的确瘦了许多，小蛮腰，身材窈窕，和以前判若两人，他缓缓点头：“是瘦了许多了，其实胖瘦也没什么，开心就好。如果你觉得瘦更让你开心，那现在也不错，但以前你也很美。”

    “是吗？”罗瑶娘似乎一幅不可相信的样子。

    她还道：“之前在忠靖侯府和我家里的时候，都有人故意给甜食我吃，让我痴肥不已，没人说我胖的时候好看呢。”

    “那是因为现下男尊女卑，连皇室女眷也从以前学骑射到如今开始裹脚，慢慢开始女子的地位就大不如前，所以多半欣赏弱风扶柳的女子。但是盛唐之时，女子健美才最美，当初我记得你皮肤白皙，也是很美，只是无人欣赏罢了。”高玄策说这话倒似十分真心。

    殊不知这话一出，罗瑶娘竟然视他为知己一样：“你说的没错，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双慧眼的。”

    高玄策坐下来，在茶烟袅袅中，递过一杯茶给她：“这是我在附近新种的茶园，清明节前收的茶，鲜嫩可口，你们女孩子肯定都喜欢，你尝尝。”

    ……

    从道观出来，罗至正觑着女儿的神色道：“如何？你钟不钟意他？你也别扭捏。我看这世上其他男子，虽然也能找到高官之人，但能做到高官的，想必早已娶妻，做续弦还不如现在这般？且年过四旬，还能保持这样的也很少，是不是？”

    他是真的想替女儿解决终身大事，这样，即便他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能放心。

    林纬南那个狗东西，伪君子一个，那时候女儿也年轻，大抵过的很压抑，后来无论如何，愿意跟陆宵生孩子，肯定还是喜欢他的，至少不反感。

    至于女儿之前那么反感，现在也不知道如何，那个陆宵也是抗拒的很，还好被自己威胁了一番。

    却见女儿难得赞同：“他倒是不错，以前看他那么黑，就真的以为那么黑，原来他真正的面容是如此的。”

    “那你会不会埋怨他瞒着你？我劝你千万别怪他，他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林朝颜那一下，他本来就藩安州就准备走的，是没法子。只不过，他也真是的，若是不准备留在那里，就不该和你生孩子。”说到这点罗至正还是有点生气的。

    他若早死了，自己再悄悄把女儿接回来，或者选一门亲事，虽然再嫁很难，但是凭他的身份，肯定也有人娶的。

    此时女儿却道：“算了，别说这个了。他瞒着我，也是有他的苦衷，我也不怪他。”

    之前还不愿意呢，现在却这样，罗至正也搞不懂女儿了。

    白英和白芷二人也询问瑶娘如何？

    却听罗瑶娘道：“虽然他和我说的话不多，可他每一句话都能说到我的心里，大概也只有他最能欣赏我。而且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英俊到如此地步的男子。”

    白英和白芷在之前分明听到自家姑娘各种说老太爷不着调，这么大年纪了还安排什么成亲，她绝对不会成亲的，见一面就走了，现在怎么改变得这么快。

    她们被罗至正喊过去的时候，罗至正听到女儿私下的评价，不由得道：“真是个花言巧语的臭小子，全是谄媚之言，还什么正好说到她心里去。”

    这世上拍马屁的人才混的好，古人诚不欺我。

    第163章 高玄策前世番外（三）

    高玄策这是第三次见到罗瑶娘了，她是来道别的，这就很让他惊奇了，因为按照罗至正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促成不行，就直接强硬让他们俩一起过了。

    “陆道长，我要奉我父亲回临安了，你放心，我和他说过了，我也知晓他的心思。他也是一切都为了我好，可你现在有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不能勉强你。只是，我父亲上了春秋，我年纪也不小了，日后怕是再也不能见面了。你若有事，就拿这枚玉佩找我或者承运，我们只要能帮忙，一定会帮忙的。”

    说罢，罗瑶娘解下一枚玉佩递给他。

    高玄策接了过来，这是一枚龙凤人三者合一的玉佩，这是辟邪专用，看起来应该是旧年就戴着了。

    自从母妃死后，天下没人对他好，他从小在宫中长大，从来也是习惯了尔虞我诈。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居然对他这么好，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人嘛，不怕别人对你不好，就怕别人对你太好。

    罗瑶娘却是一笑：“好了，我们就要走了，陆道长你也要好好保重。”

    她们要从此地去临安，罗至正这辈子倒有三个女儿，长女早亡，幼女出嫁一直在京，况且他和小女儿关系并不算亲近。

    且罗时雨也不能作主，还得事事听丈夫的，没法子，出嫁从夫。

    但只有瑶娘临安的府邸是自己的，什么都是自己的，连儿子媳妇都得听她的。这让罗至正待的非常舒心，且女儿也非常细心，比儿子体贴多了。

    “你有把握他会来找你吗？”罗至正和女儿吃饭时，突然问道。

    女儿狡黠道：“我敢保证，您就放心吧，我看他这个人，心肠很软，若我们一直逼迫，想必他心中有隔阂，即便勉强一起也没什么好处。况且这么多年我清静习惯了，要我去哄他，也不可能，还不如这样以退为进。”

    罗至正这才明白女儿的用意，但他也怕：“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这么容易放弃，他万一真的不来又如何呢？”

    “不来就不来了，我看女人离开男人都过的很好，男人离开女人短命的多，爹爹，您是例外。”瑶娘倒也不在意。

    他们父女到了临安之后，因为此处是女子居处，因此修建的非常精美，还非常之大，这让罗至正很震惊。

    “这么大的宅邸，就你和承泽一家子住啊？”

    瑶娘点头：“我让他们夫妻住那边，这里都是我一个人住，我想划船就划船玩耍，想听戏就听戏，想出门就出门。平日有空就收藏不少古籍，要不就看话本子，我还学会木雕了呢。还有用针作画，功夫算是大成了，到时候带给您看看。”

    罗至正感叹：“你如今过的这么好，我看不成婚反而更好。”

    “爹爹何出此言？”瑶娘问起。

    “你们临安文人荟萃，物华天宝之地。我看你在这里生活的这么好，成婚了反而还得伺候男人。那个陆宵，咳咳，他身上也许还带着不少骄矜之气，自古男尊女卑，你不是还得服侍他，日子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好过。”罗至正说起来也是发自肺腑。

    罗瑶娘笑道：“这您就不必担心了，既然您跟着我来了，好好在这里玩儿吧。您也说了这里文人多，不知道多少人仰慕您的才华呢。还有，平日我这里请了两位大厨，您想吃什么，我都让他们做。”

    罗至正在女儿这里过的很快乐，平日有外孙陪着，外孙算是很崇拜他。他也喜欢这个聪明的外孙，大外孙在京里，年纪轻轻就掌整个锦衣卫，一年升一级，绝对不是普通人。

    除了女儿外孙的陪伴，这里就真的非常清静，藏书很多。

    他想去乘舟，女儿就陪着他，父女俩还去逛了庙会。

    “爹，女儿特地为您制了一件新衫，透气的很，您有空可以试试。”瑶娘拿了衣衫来。

    罗至正惊讶于女儿的细心，他又道：“你也不必做这些，我看你们家做衣裳的人多的是，何必劳心费神。”

    “话虽如此，但是我做的特别透气，您知道为何吗？因为我都下水让他们试水了，还用锤子锤过。”瑶娘笑。

    父女二人正在说话，却听外面有人过来道：“夫人，外面有一位道长过来了。”

    罗至正皱眉，这个人，现在来做什么？

    却见女儿微微一笑：“您看，我说了，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罗至正不知怎么就突然打了个冷颤。

    高玄策正站在门外，自从那日瑶娘走后，他心里就空落落的，再也不能灵台清明了。可他已经不在俗世许久了，身份也不能公开，只能以陆宵的活在世上。

    可是，他不知道为何，想起那日瑶娘的神情，他还是舍不得。

    他很担心，担心自己这么来了，儿子们不认自己，自己又怎么解释他还尚在人间。还有，他们之间如何相处？

    可是看到瑶娘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担心了。

    因为她就说了一句：“回家了，进来吧。”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事了，他的身份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任何非议，只要她点头了，她欢迎自己，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欢迎自己。

    连京中长子，知道生父回来，还特地送了厚礼，承泽夫妻就更不必说了，唯独态度有点不好的就是罗至正了。

    之前逼迫他成亲的是这个人，现在一幅想拆散他们的也是他。

    二人多年后，再次同房，瑶娘似乎十分害羞，她说：“我身上瘦下来就很多那种纹路……”

    “你之前胖的时候也有啊，我都说了这些都没什么。你看我背上还有伤痕，还有啊，我之前为了变黑，把皮肤变黑了好多，你看我这里都脱皮了。”高玄策真的很心疼瑶娘，看着明媚，其实内心总是为了这些莫名的事情自卑。

    甚至看到她的妊娠纹，高玄策都自责：“当初我只想摆脱身份，赶紧跑，从未想过你一个姑娘家，生孩子多不容易。”

    “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都很好了。”瑶娘也是觉得人生仿佛完满了许多。

    高玄策也是每日陪瑶娘，别看他修道，家资颇丰，甚至一出手就是十颗夜明珠给瑶娘，瑶娘拿出一颗放在珠帘里。

    高玄策看到她开心，又变着法儿的送钗环首饰，感情蜜里调油，从未想过，他还会这般幸福，有人真的会无条件爱自己。

    “明日陪爹爹去看戏，临安的戏比高平的多。”瑶娘对自己说。

    高玄策却不愿意：“他自己去看就好了，明日我带你去看菊花，你不是早就说想看十丈珠帘的？”

    “怎么你跟小孩子似的，爹爹总是想我们陪他的。你说还是爹爹撮合我们俩呢，现在你我二人虽然如胶似漆，但是也要孝顺爹爹才行啊。以前我和他的关系很坏，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他，可是这些日子我和他相处以来，我觉得我自己也有问题。我们总期待别人挽救你，他是我父亲，就得事事帮我，可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能帮自己呢？”瑶娘道。

    高玄策哀嚎一声，他只想和瑶娘一起啊！

    可他也拿罗至正没办法，正如瑶娘所说，也是他撮合的他们夫妻，游山玩水也得带着他。

    他又拥过瑶娘：“那我们看戏的中途出去自己逛逛好不好？”

    “好。”瑶娘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