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戏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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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是个明星,纪总捧出来的 车停到一家高级酒店门口,泊车员热情地接过钥匙。纪驰往里面去,并没有刻意放慢脚步等慢半拍的夏安远。 不怪夏安远迟钝,穿成人五人六的样子出入这种场合,他的确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见纪驰快要走到电梯,他加快步子跟上,不再揣测纪驰在刚才他那个讨好似的献吻之后漫长的沉默。 跟他们一起进电梯的有三四个人,夏安远站在纪驰身后,察觉到他们对他俩若有似无的打量,并没抬头看楼层数字的跳动,只聚精会神地盯着纪驰的脚后跟。 没两秒,轿厢散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夏安远不由得屏息。他猜纪驰一定也不喜欢这么浓的味道,果然,电梯“叮”一声,先到了他们的楼层,纪驰便率先迈了出去。 服务生将他们引到包厢,夏安远才后知后觉,纪驰带自己来参加的是个饭局。 他在包间门打开的那刻低了低头,不免有几分忐忑,他怕自己丢人,也怕自己给纪驰丢人,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门一打开,他听到兴奋的嘘声,都是跟纪驰打招呼的。 应该是朋友的局。 夏安远这么想着,抬头一看,见到了一桌子人,主位旁边是许繁星和另外一张熟悉的脸。他仔细想了想,记起来“齐铭”这个名字。他看到他冲纪驰招手:“驰哥,来来,这边坐,就等你了。” 他们给纪驰留了主位,但也只有那个位置空着。纪驰还没动,许繁星认出来站在纪驰身后的夏安远,本来还高兴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得古怪诧异。很快齐铭也认出来他,露出来一副更古怪的表情,忍不住转头跟许繁星使眼色。 许繁星没看齐铭,那天从学府路回酒吧之后,他其实并没有跟齐铭说夏安远现在又跟着纪驰的事情。因为他希望夏安远能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跟纪驰只是情人和金主的关系,一到时间就乖乖离开。 既然是见不得光的身份,纪驰肯定也不会把人带出来,尤其是这种圈子里聚会的场合,他们压根就碰不上面,那么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告诉齐铭这件事。 但许繁星没料到,人纪驰就是带了,还把他打扮得跟个明星似的光鲜,把这桌子上的真明星都要比下去。 见这两人脸色都奇怪,席间气氛免不了生出几分尴尬,还是齐铭反应更快,愣了片刻随即笑开,起身将纪驰请到主位坐下。 人都坐齐了,这种时候总不能让其他人给在大家眼里身份不明的夏安远让座,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除了主位,现在只有靠近门口的这边还留下一个空当,齐铭便安排夏安远到这里坐下。 回到座位之前顺手拍了拍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一句“好久不见啊小远”。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东家都会主动介绍饭桌上出现的生面孔,或者在和带生面孔来的人的调笑之间向大家透露一点此人的身份。 但齐铭坐回去之后就只顾着催大家开动,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许繁星沉着脸,纪驰就更不必说,从来都是不显山露水的模样,没人敢去他那下手打听。 众人看他们三人的反应,明白过来似乎这张生面孔的身份是个禁忌,就算对这人再好奇,也没哪个不长眼的开口打听,先上去触这个霉头。 桌子上的推杯换盏来得很快,不一会儿,话题就铺开了,房价地价,股市行情,高尔夫,轮渡旅行,葡萄酒会。夏安远捏着筷子,一直垂眸盯着空空如也的餐具。 他能感受到酒桌上那股,众人表面吃吃喝喝交谈自然佯装他不存在,但又时不时控制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那种怪异气氛。 夏安远做不到对这些打量视若无睹,只能轻声呼吸,快要将自己和空气融为一体般那样放空自己。 在这种放空之中,他很难不回想起从前的这种时候。那时候桌子上通常没这么多人,他除了纪驰带来的同学这个身份,再没什么值得引起大家注意的地方,大家天南海北地谈着夏安远听都没听过的话题,连一个眼神也难得施舍给坐在角落装透明人的他。 明明自己现在比从前还要落魄,只不过换身行头,竟然能引来这样多的注目。不管这注目之中究竟含有何种意味,夏安远都深刻明白,他们并不是在看自己的脸或是这身衣裳,而是透过这些表象,掂量自己是否具有某种他们能利用的价值。 觥筹交错中,他听到一声很轻的“驰哥”,是齐铭在叫纪驰,隔着这么大一张桌子,这声音竟然也能被夏安远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夏安远捏筷子的力度大了些,他想听听纪驰的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认真想要听到,越觉得纪驰的声音模糊,迟钝了很久才拼凑出来纪驰说的那句“你让我下次把他带来,我就带来了。” 夏安远轻轻抬起头,见到齐铭愣了愣,正要接着说些什么,纪驰左手边的许繁星却突然站起来了,气势汹汹地,拍了把他身旁人的肩,“来,换个位置。”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一下给吸引过去了,只见许繁星左手边坐着一位打扮漂亮的小男孩,长得也漂亮,唇红齿白的模样叫谁看了都喜欢,他听到许繁星要跟他换位置,“噔”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谢谢许哥!” “谢什么,”许繁星落座,姿态潇洒地点了支烟,扯起嘴角一笑,视线在夏安远身上将落不落的,“你从前跟驰哥最久,驰哥是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夏安远下意识地去看纪驰,纪驰仿佛什么也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菜。 桌子上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儿似的,该吃菜的吃菜,该喝酒的喝酒,似乎这种事情,或者纪驰旁边坐下来的这个男孩,他们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不需要任何大惊小怪。 看来是从前跟过纪驰的人。 夏安远本有意要仔细看这男孩一会儿,目光停留了两秒,又想起来这是什么场合,移开了视线,动手夹了一点就近的菜,拈米粒似的喂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出着神。 小情啊…… 跟自己的身份一样,没什么可好奇的。 “纪总,好久不见,我先敬您一杯。” 男孩声音好听得很,跟个百灵鸟似的,夏安远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把没怎么沾过烟酒的嗓子,稚嫩,生动,拿来对付他们这种生意场上的人最管用。 听不清纪驰回答没有,也不知道纪驰有没有喝掉他敬的这杯酒,席面上杯著碰撞,笑声连连,夏安远目光低垂,像坐在另一个世界。 “小兄弟,喝两杯?” 或许是看他一个人待得实在尴尬,坐在夏安远旁边那人主动端起了酒:“是不是菜品不合口味?看你都要把碗底给盯出花儿了。有什么想吃的,加菜就是。” “没有,只是胃口不好而已,”夏安远抬头,自己杯里的酒一滴还没有碰过,他举杯,“让先生见笑了。” 那人对他笑笑,有几分儒雅的味道:“我叫付向明,可能痴长你几岁,要是不介意,叫我明哥就行。” “夏安远。”夏安远没多说什么,将杯中酒饮尽,仰头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旁边几个都看着他跟付向明。 不知道纪驰有没有看。 “夏安远……这名字好啊。”付向明也喝了酒,酒渍沾到了唇上。 夏安远捏着空酒杯:“很普通的名字。” “但很好听。”付向明对他眨眨眼,“很适合你。” 适合?夏安远不懂这个“适合”,指的是这名字适合这身衣服还是这身皮囊,又或者说适合本来的他自己。 他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干巴巴说了句:“您也是,名字很好听,也很适合。” 付向明笑意深了,拿起酒又往夏安远杯中倒,低头,悄声问:“纪总那?你不吃醋?” 闻言,夏安远下意识往纪驰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抬眸,冰凉的视线叫人不寒而栗。 他不动声色地拉远了和付向明的距离:“付先生误会了,一切都随纪总喜欢。” 付向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不过,你不知道坐他旁边那位是谁吧?” “柯文,”有人刚好叫了那男孩的名字,“你能在圈儿里走到现在,多亏了纪总当初帮你那把,还不趁这机会多敬纪总几杯?” “是啊,纪总当初可是疼你疼得紧呐……哟哟哟,怎么说上两句还脸红了……” 夏安远看着酒杯里颤动的液体,问付向明:“明星?” 付向明点头:“是个明星,纪总捧出来的,看来安远你不大关注娱乐圈。” 夏安远不是不大关注,是压根没有关注。他笑了笑,说:“纪总眼光很好。” “可不是嘛。”付向明自斟自酌,见夏安远又往纪驰那头看过去,给他解释,“两年前,柯文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上了个什么劳什子综艺,被人搞了,惹了好大一摊事儿出来,差点就直接断了这条路。这时候纪总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他了,你也知道,就凭纪总的身家和手段,捧个小明星还不简单么,柯文也懂得抓住机会,好像跟着纪总就几个月时间吧,可人家一火就火到了现在,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众人跟着起哄,柯文在起哄声里,又端起酒杯,面红耳赤地半敬酒,半往纪驰怀里倒。夏安远转头又刚好瞧见这一幕,许繁星含笑的视线在席上转了一圈,落到夏安远身上,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意味。 “那他确实挺厉害。”夏安远回答付向明的话。 一张名片推到他面前。 付向明指尖在名片电话上点点:“我做影视的,你如果以后也要进圈子,可以联系我。”他收回手,跟夏安远一起看着酒桌对面,“纪总人是好,可花无百日红不是?我瞧着你,倒比柯文有潜力多了,想不想拍电视剧?” 夏安远张了张嘴,付向明却继续道:“现在不用回答,安远,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我是真心邀请你跟我共事,你条件太好了,不进娱乐圈,可惜。” 夏安远拿起那张名片,认认真真看了,收到口袋里,这是尊重人的态度,但他嘴上却问:“付先生,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还愿意邀请我共事?” 付向明笑了,只说:“英雄不问出处嘛。” 夏安远看纪驰喝了柯文递过去的那杯酒,下一刻好像就要伸手将人揽入怀里。 他及时别开头,对着付向明淡淡一笑,道句“失陪”,悄然起身,一个人从包厢的烟酒气中逃了出去。 第56章 “纪总,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包厢外的长廊很安静,向门口的侍应生问清了洗手间的位置,夏安远仍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地方。 烟瘾犯得毫无根据,他并不知道这种级别的酒店洗手间允不允许抽烟,但还好这里此刻空无一人,没有会介意他这种不文明行为的存在。 夏安远咬住烟嘴,靠在洗手台,摸了半天才从兜里摸出来打火机,“哒”一声,烟丝“滋滋”地燃起来,把空旷的洗手间衬得格外寂静。 他庆幸自己下午换衣裳时把烟盒也揣进来了,不然现在想抽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洗手间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混杂着水汽的潮湿往夏安远鼻子里钻,不过很快被烟草的味道覆盖。烟雾往上,袅袅,消散在屋顶和暖色的灯光里,变成灰色的空气。 夏安远仰头盯着它们,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多少有点可笑,人一旦没有了生活的危机,顿顿都能吃饱饭的话,就会多出许多闲工夫,不受控制地肖想那些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独占欲,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多时,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夏安远指间感受到灼热的温度,烟瘾却并没得到满足,他捏了捏烟盒,又从里面抽出来一支,打火机响起的时候,门口的脚步声也响起来。 他没点上烟,闻声将视线投过去,竟然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说是谁呢,”席成偏头看了他半天,也是意想不到的样子,扯着嘴笑得阴阳怪气,“还以为哪里来的小公子大明星,原来是你啊,民工兄弟。” 夏安远直起身来,给他让开洗手台的位置,准备往外走。 “哎——跑什么,”席成按住他肩膀,因为身高的差距,这个姿势让他有些吃力,随即他手松开,一脚踢上门,阻住了夏安远的去路,“咱兄弟俩这么多年没见面,你这个当哥哥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也太让弟弟我伤心了吧。” “这位先生应该是认错人了?”夏安远低头看席成的时候,很难忽略掉他那头匪夷所思的,挑染了绿色的毛,他多看了两眼,“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弟弟。” “行啊席远,装挺像的。”席成一拍脑袋,“啊,你现在不叫席远了是吧,叫什么,嘶——夏、安、远?所以这是打算跟我们席家划清界限?” 夏安远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原本也没什么关系。” “傍到大款,说话就是有底气。”席成伸手,在夏安远衣服上拍拍,“一件衣服就够你挣上一年的吧,啧,还别说,换身衣服你还挺人模狗样的,驰哥这口味还真是十数年如一日啊,说说吧,这次打算捞多少走人?” 夏安远没点燃的那只烟被他捏进了掌心,散碎的烟丝从指缝掉下来:“席成,你何必呢。” 席成闻言,收住了笑,脸色变得阴沉:“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夏安远。” 他往前两步,跟夏安远凑得很近,满口酒气:“且不说我们席家没有追究你和你那要死不活的妈背信弃义又来了京城,就说之前你在我们席家下头的工地打工,我不计前嫌赏你两口饭吃,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特么撺掇纪驰搞我呢,长本事了啊。” 夏安远被这酒气冲得皱了下眉,心道那工地果真是席家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席成手指在夏安远胸前点了几下,“我在说什么,你心知肚明。不就是捉弄你几次么,伤着你心还是伤着你肺了,你小学生呢吧,丫的扭头就跟纪驰打小报告?!” “你如果不这么说,我根本不确定之前那些人都是你派来找我麻烦的,”夏安远淡淡一笑,“席成,我不明白你跟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席家你尽在掌控,我一个姓夏的没资格沾一点边,论身世,论能力,我没有一点能威胁到你的地方,你还在担心什么呢?你应该明白,我就是抢到了,也握不住的。” “你是没什么威胁得到我的地方,”席成笑道,“你姘头可不简单。不过逗你玩玩儿而已,他就接连砸了我几个招商会的场子,笑死了,都是在这圈里从小混到大的,以为这样就把我吓到了?”他伸手想碰夏安远的脸,被夏安远躲开。 席成收回手,笑出声:“远哥,总是躲什么,我是你弟弟,还能怎么害你呢。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这人不是一直挺轴的么,怎么就突然愿意跟着纪驰了?转性了?我看不像……该不会……被人给算计了吧?” 夏安远听出不对来:“你什么意思?” “嘶——你不知道啊?”席成一脸困惑地揉上自己的下巴,“也是,这种事情你要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