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劫 第25节
书迷正在阅读:你们都不用打工的吗?、他曾降落、和亲草原之后、金牌编剧、占有少年、作为龙,组织派我守海[种田]、精准捕获、渣了各路大佬后我失忆了(世界之外,快穿,高H)、错登科(1V1古言)、你是我的秘密(先走肾后走心,h)
高晟慢慢蹲下来,抬头仰望着她,“被你憎恨,我很开心。” 西天逐渐发暗,黄昏带着微妙的紫红色悄悄走近,把天地都罩在一片巨大的瑰丽的樊笼中。 楼下的学生们陆续散了,他们也要走了。 那个小书生还没走,一直在楼下等着高晟,见他露面就缠了上去,哪怕高晟明显露出不悦,他也没打退堂鼓。 看来方才和颜悦色的高晟给了小书生不少错觉。 恐怕以后有的苦头吃。温鸾淡淡扫了眼,提起裙角刚迈过门槛,见门前马车跳下个人来,一身玉色修竹暗纹长袍,高挑个,剑眉星眸,不是宋南一是谁? 两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斯人如旧,斯情却不知是否依旧。 温鸾心里轰然一声,只觉一股苦涩酸热的气血搅动着往上顶,冲得她头都有些眩晕,喉咙像被一团棉花梗住了,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 她软着脚勉强下了台阶,好容易挤出两个字,“南一……” 余下的话,再也无力说了。 “南一!”是叶向晚在叫他,笑声中满是喜悦和甜蜜,“你来接我了?” “我来晚了。”宋南一笑了下,与她擦身而过。 脚步没有停留。 他没有看她。 晚风送来他身上的味道,如山间清泉,如雨后竹林,清新淡雅,那么的好闻,是她深深迷恋,想一想心脏都要砰砰跳的味道。 不再属于她了。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前面,是叶向晚和宋南一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温鸾深吸口气,企图把眼泪逼回去,偏偏风也要和她作对,狠狠呛了她一大口。 她大声的咳起来,剧烈的咳嗽引发了严重的眼泪,擦了又掉,再擦再掉,怎么也擦不完。 不得不大口大口吸气,拼命把哭声压下去。 她不想让叶向晚看笑话。 有人把帕子怼到她的脸上,鼻尖顿时被浓重的药香味包围。 是高晟。 “他就是个孬种。”他声音冷得像冰,“如果像上次一样找我拼命,我还高看他一眼。” 温鸾拿下帕子,“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没有你,我们还是好好的。” 高晟冷笑,“没有我,他已是死囚,你就是罪臣家眷,不是流放,就是满门抄斩。” 和他吵架从来占不了上风,温鸾憋闷一阵,突然道:“明天我要去大佛寺。” “唔?” “我娘冥寿,我要做法事,你不会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说的什么话,不过明天时间太紧,后天吧,我让大佛寺那天闭门清场,让你清清静静给母亲祈福。” 他答应了,温鸾反而更觉郁郁。 高晟不知道,她和宋南一曾在大佛寺的七叶树下许过愿,此生此世,永不相负,两人一起写的同心结还挂在那里。 她要把同心结取下来,烧掉,祭奠他们这段过往。 苍凉的钟声扩散在幽暗的夜色中,晚风拂过,碎花如雨。 高大的七叶树下,宋南一怔怔看看面前的花枝,枝头在风中摇摆,同心结在灯笼的微光中轻轻跳跃。 他站了很久很久,终于提笔,在红布条上写下一行奇怪的图案,挂在他们的同心结旁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5 01:01:22~2023-04-25 11: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melight2 10瓶;墨小叽 5瓶;豆包没有馅、4103538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会死人的哦◎ 大佛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 每逢初一十五,上香的人都能挤爆寺庙。香雾弥漫,人声沸腾, 请符的开光的都能排出去二里地。 温鸾上次还是和宋南一一起来的,饶他是堂堂国公世子, 也得乖乖排队等着大师开光。犹记得他一边抹汗,一边抱怨:“白捐了那么多香油钱, 竟是一点都不肯通融。” 然而今日,除了她,大佛寺不见一位香客。 松竹掩映的红墙在阳光中璀璨生光, 佛塔檐角的铜铃轻轻摇晃着,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乐声,愈发显得这里静谧肃穆了。 偏偏安福嘻嘻哈哈道:“还是我家大人的面子大, 换做别家,主持是决计不肯答应的。是不是罗大哥?” 今日高晟禁宫当值, 实在脱不开身, 便让罗鹰跟着她。罗鹰一向沉默,闻言只是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很对。 不过以权相压罢了,许是她也是被压迫的那个, 温鸾心里着实不怎么舒服,等法事一毕, 起身向寺后走去。 罗鹰亦步亦趋。 温鸾心里装着事,如此一来更烦躁了,立马回身道:“我去更衣, 罗大人也要跟着?” 把罗鹰闹了个大红脸。 温鸾冷笑道:“寺门锁了, 院墙足有丈许, 你还怕我长翅膀飞了不成?” 这下罗鹰的腿也不好意思再往前迈了。 安福摸摸鼻子道:“温姐姐的脾气变大了哦,以前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整天让人监视的滋味也的确不好受。大人把她看得这样紧,真真是罕见。” “这样不好。”罗鹰突然说。 “是不好。”安福深以为然,“没有人喜欢失去自由,温姐姐这几天都憔悴了。” “不,我是说对大人不好。” 安福愕然,片刻后又明白过来,看着温鸾离去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大佛寺后身有一株七叶树,传说是当年天竺僧侣携带的种子种植于此,距今已有六百余年,足有三丈多高,两个人手拉手才勉强保住树干。 此树极其灵验,大家都说凡在树下许愿的男女,都能求得一段好姻缘,因此京城的人也称其为“姻缘树”。 大佛寺之所以在京城出名,和这棵七叶树也不无关系。 葱葱茏茏的树荫里,无数祈福的红丝带飘摇着,无言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欣喜或悲伤的故事。 距许愿时已过去一年多了,温鸾慢慢找寻了会儿,才在层层绿叶中找到那个同心结。 她鼻子酸涩的厉害,想哭又哭不出来,宋南一占据了她过去所有的时光,爱他,宛若喝水、吃饭,已成了她生命中极其自然的事。 对她来说,一旦习惯了某个人,某种环境,分别时就跟死了似的难受。 祖父离开时她还有爹娘,娘亲走的时候,爹爹陪着她,后来爹爹也不在了,换成了宋南一守着她。 这一次,她没人可以依靠。 温鸾颤着手去解同心结,然而刚刚摘下来,她的目光就被旁边的红布条吸引住了。 上面写着一行字,或许不能称之为字,歪歪扭扭,缺笔少划,虫子爬似的,刚启蒙的孩子写的都比这个强。 温鸾痴呆呆望着,忽的瘫坐在地,无声地哭起来。 这是只有她和南一才明白的字。 小时候顽皮,为了彰显两人的关系与旁人不同,也是不愿大人们知晓他们信上的内容,便一起起琢磨出来这种字体。 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和他的字。 他说:虚与委蛇,等我。 南一没有负她! 生怕时间长了罗鹰他们起疑,温鸾不敢放肆大哭一场,蘸着随身带着胭脂膏子,匆匆在布条背面写了几个字。 左右看看,周围并无人看见,她暗暗松口气,擦干泪痕急急忙忙往回走,可刚转过台阶,就见高晟负手立在树下,显然是在等她。 温鸾惊得头发差点竖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高晟上下扫她一眼,“净房在东北角,你从西边过来?” “随便走走。”温鸾声音发虚,不自然地笑笑,“难得出来一趟,就到处看了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他身上,枝叶沙沙随风摇摆,碎金似的光亮来回游动,忽明忽暗,让高晟的神色也变得不可捉摸。 他走近,带着一丝迷惑,“难得?前天刚刚出来一趟。” “而且,”略显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温鸾不自觉向旁一躲,却听他说,“你哭了,为什么?” 温鸾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想我娘了。” 大概她掩饰太拙劣,高晟不禁莞尔一笑,“你是真不会撒谎啊,想瞒过我的眼睛,还得多修炼几年。” 他看看温鸾来时的方向,迈开长腿就往七叶树那边走。 温鸾大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别、别……” 高晟慢慢回过身,虽笑着,眼眸却暗沉沉的,平静中难掩锐利,隐隐藏着一股戾气。 温鸾强压着心头慌乱,想再编个瞎话把他糊弄过去,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嗫嚅半天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高晟连连冷笑,一抬胳膊轻轻松松挣脱开她的手,“是宋南一?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要做法事,原来是为了见他!这家伙也有点本事,居然能躲过罗鹰,看来这次我不止要废了他的胳膊,还要挖他的眼割他的舌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巨大的惊恐让温鸾脑子分外灵活,从怀里掏出同心结朝他扔过去,“我是为了拿这个,他跟别人好了,之前许的愿就不能作数,我想拿走烧掉。” 这一扔力气很大,同心结反弹了下,落到草丛里面,愈发显得那一点红孤零零的可怜了。 “你满意了吧?”一直隐忍的痛苦和委屈统统在此刻爆发,温鸾蹲在地上“哇”一声哭出来,“看我这样你很得意是不是?变着法儿的往人心上扎刀子,还嫌我不够难受?你还不如杀了我。” 她哭声太大,引得远处两个洒扫小和尚不住往这边看。 高晟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同样蹲下身,低声哄她,“别哭了,你看,多大点事,你一开始告诉我不就好了?我给你赔不是,快别哭了,让人看笑话。” 温鸾哭了一阵,心里痛快多了,闻言抽抽搭搭道:“谁爱笑笑去,反正我早就成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