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为了你的外星朋友牺牲多少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我想想,她在那里和其他地方也有一点毛毛,但是你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得对它有太多关注,就算它不小心被你的骨板夹住了也不行,否则她就会捂脸哭着缩成一团。”掰着手指细数着与软绵绵外星人亲密接触的注意事项,塔赞对娜塔阿兹“是不是你表现出讨厌毛毛了”的灵魂质问予以嘶嘶的反驳,“胡说!她这种程度的毛毛刚刚好!我喜欢!” “哦,是吗?这回你不跟你姐姐抱怨之后要从骨板里抠卡进去的毛毛了?”菲尔缇窃笑着揶揄。 “她是妹妹!而且这次只是不小心夹到又没留在里面!!我检查过了!!”奎斯气得上声骨直吹哨,“还有娜塔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我只跟你说过这事别想甩锅!!” 【“奎斯呼叫梭巡者号,做好急救舱准备并开启所有监测防御系统!小队即将在十五奈分内返回,有一个负伤者!”】 紧急通讯打断了三人组在营地摸鱼的美好时光,让他们从各自靠坐的物资箱上蹦起,一边手忙脚乱地做着准备,一边猜测倒下的是谁、又是惹到了哪种凶狠的本土生物。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被达蒂安背回来一路送进抢救舱的会是他们唯一的军医,而需要开启所有监测防御系统去抵御的是最少一个连的赫罗斯。 “队长,请求发言。”听完奎斯对目前基本情况的简短报告,塔赞的谐音充满了不安,“我们可以逃跑吗?” “首先,梭巡者号目前严重受损,不具备起飞能力。其次,这个星球很快就要到寒星季,哪怕我们抛下梭巡者号,在极端低温下光靠取暖柱和护甲内置的能量也撑不到三个星循环。” “事实上,”达蒂安补充,“如果进入寒星季,梭巡者号剩下的能源也很难让我们撑过三十个星循环。如果在这之前,我们没找到庇护所或者得到救援……” 听不下去的娜塔阿兹忍不住插口道:“那如果我们躲去之前找到你的那个大坑的隧道里呢?那里只要有了适当的保温措施应该可以坚持的比较久。” “那里是赫罗斯下线并发送信号的位置,他们会第一时间派小分队搜寻隧道。”达蒂安代替队长给出了回答,“再加上那里面盘踞着休眠状态中的达鲁斯巨型蟒蚣——不是幼崽,是成年体,应该是之前我处理的幼崽母体。这也是为什么本应该进入深度休眠的莫森蜘蝠会袭击塔克提斯和宋律:它们的巢穴被外来物种霸占,无法进入休眠状态。如果我们选那里作为庇护所,需要处理的可能不只是一群莫森蜘蝠,还有一条被吵醒的达鲁斯巨型蟒蚣了。” “那个达鲁斯巨型蟒蚣有多大?”菲尔缇说,“我们可以除掉它吗?就像你杀掉它的幼崽那样?” “因为担心放出无人机进行具体测量会干扰到它的休眠,所以具体身长未知,但其体量应该超出梭巡者号的大小。贸然进攻,它或许会比赫罗斯更早消灭我们。” “我知道,我们这次任务原本只是非着陆式的巡逻,并不包含与赫罗斯的直接交战。”看着士气低迷谐音萎靡的队员,塔克里小队长叹了口气,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和两道副声一起强硬起来,“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是塔克里军人!我们种族在过去曾将赫罗斯驱逐到仙女座边境,从这群机械暴君手下保护了仙女座所有种族,现在我们可以再一次做到!无论结局如何,我们的奏旋都将加入塔克里的史诗!不要忘记自己的骄傲,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我们是塔克里族照耀在仙女座边境启明星,我们将为仙女座的和平抗争到最后一刻!” “我们都会死,如果我们真的和那群赫罗斯交战。” 奎斯沉默地看着背手立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达蒂安,暗自庆幸她选择在船长室单独和他说这句话,而不是当着其他队员的面:“二等哨兵达蒂安,我必须警告你,这样会扰乱军心的话必须……” “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实。梭巡者号不具备高火力,它只是个基础巡逻舰。而我们这支队伍五个士兵,只有2个真正面对过威克提姆族和赫罗斯。” “我见过!——一次。”用尴尬的笛音掩饰自己的失态,奎斯背在身后的手爪抓紧自己另一侧的手腕,“尽管胜算渺茫,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事实上,并不是。”达蒂安的两个声骨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还有第二个选项:把那个外星人交出去。” 奎斯的声骨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了激烈的嘶鸣,但主声道还是强行保持着勉强的平静:“你是说我们要不战而降吗,二等哨兵达蒂安?” “报告指挥官塔克提斯,我是说我们放弃这个新物种外星人宋律,将她安置在发出信号的赫罗斯附近。”达蒂安直视着发出危险低吼的年轻塔克里人,“根据医疗官所说,它们发出的军等一级指令是不惜代价带回这个被打上记号的新物种外星人,而不是搜索并歼灭附近的敌对组织。所以如果它们一开始就找到了目标,它们便不会进行搜查,也不会发现我们,更不会与我们发起冲突。” “那宋律呢?”奎斯问。 达蒂安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那么,这就不是一个选择:我们不能把她就这么交给那群被光者唾弃的废铁,绝对不行。它从来不是一个选择,曾经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而我以船长和塔克里指挥官的身份禁止你对其他船员散布这种会动摇军心的言论,否则我会按照战时最严格的方式处置这种……有辱塔克里军人荣耀和法则的行为。”微微昂起下颌,奎斯的三个声部的发音都趋于平稳,但任何一个塔克里人都能听出他的两个副声中代表极端威胁的重复旋律,“现在,如果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事情想说的话,你可以走了。” “事实上,”突然间,这位总是保持谐音沉默的哨兵忽然发出了一阵奎斯听过的最轻柔最愉快的双声轻笑,“我确实有别的事情想说,有关如何对付那些赫罗斯的事。你愿意听听吗?” 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态度弄得有点迷糊,奎斯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尴尬地收敛起代表敌意的谐音:“只要不是叫我们用宋律做诱饵冒险之类的,那么回答总会是‘是的’,当然。” “别担心,我不会的。”代表安抚的轻笑再次从她的上下声骨里一起传出,达蒂安说,“只要你坚持你的立场,我就会一直帮你,塔克提斯。” “噢,呃,谢谢……?”有些不知所措地哼哼了一下,塔克里小队长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队里广为传播的流言,“如果这会让你不舒服,你可以不回答,但……我听说你原来在战时和一个威克提姆的敌军……?” “是的。”达蒂安的回答意外地爽快,“我爱她,直到现在。但我不会因此对那些成为赫罗斯机械奴隶的威克提姆有什么顾虑,如果这是你真正想问的。” 其实真的只是好奇心上头八卦一下的塔克里年轻人此时在对方坦率又严肃的自白里也不好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只能故作深沉地点点头:“那就好。那么,有关你之前说的对付赫罗斯的策略?” …… 第七次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医疗室门口,还是没见到里面趴在急救舱边的宋律有出来的意思,塔赞和第八次假装经过的菲尔缇一起叹了口气,不得不顶着娜塔阿兹在内线里的催促轰炸走向了医疗区后方的急救舱区。 “嗨,宋律,所以,”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塔赞拖着椅子坐在了忧心忡忡地看着胶囊里闭着眼睛的沃依德的软绵绵外星人身边,“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等转头看向他的软绵绵外星人用自己不熟练的塔克里语说什么,嵌合在墙上的梭巡-89677便用合成的机械音开口:“汇报:正如之前发布在船员通知里‘泽拉修斯医疗官身体情况报告 第二版’里所说,目前他的身体没有不可逆转的神经损伤,只是需要在舱内静养。截至塔赞轮机员发问时,泽拉修斯医疗官身体情况至今未需更新。” 认真点着头,宋律虽然基本没听懂梭巡在说什么,但他说那么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伸手指了指墙上的修克斯:“梭巡,对。” “是的,我知道。”代替用副声抱怨着这个随船修克斯乱插嘴的塔赞,也拖着一张圆凳坐到宋律左边的菲尔缇说,“但是我真的很担心……” 转头看向发出低沉虚弱的笛音的菲尔缇,宋律忍不住伸手试着碰了碰她抓着膝盖的爪背,没有感觉回看向她的菲尔缇发出任何拒绝信号,她才大胆地将整个手掌都盖了上去:“Mei shi de,沃依德,好,将会,ta hui mei shi de.” 没想到装可怜会那么有效果的菲尔缇差点没在对方软绵绵、热乎乎的触感里乐得蹦起来,然而选择在这时斜靠在宋律肩上把她压得一趔趄的塔赞鼓着下声骨发出了一连串肉麻娇弱的喉音,让菲尔缇整个人都僵了:“我也好担心沃依德哦……” 慌张收回放在菲尔缇手背上的手,两手扶住虚弱得都要倒下的塔赞,宋律急得双语乱飙:“Mei shi mei shi,bu yao pa bu yao pa o.好,将会,安全,将会。担心,否定,不。” 墙上看着这一幕的梭巡-89677不解地闪烁起蓝光:“提醒:泽拉修斯医疗官身体情况并不悲观。他只是在暂作休……” 也有样学样地从另一边压上宋律的菲尔缇大着胆子把爪子放在了她软乎乎的肚子上,努力咕噜着下声骨发出自己不熟练的撒娇喉音:“我也好担心好担心,如果沃依德醒不过来怎么办?” 赶紧回身撑住仿佛在抽噎的硬邦邦外星人,再次重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安慰的宋律感觉自己都要被两边的重量压垮了了。可得寸进尺的塔赞直接弓起身子把脑袋埋进了被迫抬起头给他让位的宋律脖颈,呼呼吹着可怜哨音的上声骨直接贴在了她下巴上,用近距离的谐音压过因为他的动作在地上移动的椅子发出的刺耳声:“我不仅担心我还害怕,如果沃依德就这么醒不过来,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真的吗?我没想到我对你们来说那么重要。很多人说观看自己葬礼会是一种趣事,我很荣幸不用真的到了那一步就能提前看到它。”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从急救舱里传出,沃依德好笑地看着被吓了一跳的两个塔克里年轻人:菲尔缇倒是反射地坐正了身子,而塔赞则是下意识地缩进了也配合地护住他的宋律怀里。 “泽、泽拉修斯医疗官,我以为你还在昏迷状态中。”菲尔缇一边抵着内线里怒骂他们动手太慢没能及时把外星人带出来的娜塔阿兹带来的压力,一边尴尬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就醒了的……?” “在发布‘泽拉修斯医疗官身体情况报告 第二版’的时候。”梭巡-89677蓝色的光条随着发言微微闪动,“该报告里已经具体说明了泽拉修斯医疗官的苏醒时间。” “很明显,我们的两位朋友都因为太担心我的情况,所以没有细看我的身体情况汇报。”让舱囊的背板升起帮助自己坐起来,沃依德对还趴在宋律怀里的塔赞轻轻哼出一声提醒的哨音,这才使赖在对他们极度纵容的外星人怀里的年轻士兵不情不愿地直起了身,“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们的关心。但现在已经不早了,从明天起大概就会有许多额外的工作任务,你们应该在能休息的时候尽量休息——如果你们的睡眠时间已经到了矮星期的塔克里人一样的水平,那可能就需要我给你们开一点药了。” “不,不需要药物。我们……”和塔赞对视了一眼,菲尔缇抓着宋律的左手慢慢起身,“我们这就走。” “是的,是的,我们不会打扰你休息了。”也拉着宋律另一边胳膊起身的塔赞打着哈哈后退,“愿光者的光辉守护你,沃依德。” 沃依德将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架着左看右看不知所措的宋律慢慢撤退的两个塔克里人——他们好像以为这样他就不会察觉到她的离去一样。然后在这两个新星期的塔克里人即将迈出急救舱区的前一刻,拥有这个区域全部控制权的随船医疗官用一个挥手关上了隔离门:“抱歉,我想起来我有个问题没有问:娜塔阿兹现在在哪?” 菲尔缇和塔赞的下声骨突然一紧:娜塔阿兹觉得这个医疗官对她有意见喜欢针对她,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叫他们两个把宋律带出去而不是自己过来,因为她怕被沃依德横插一手。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她的自我意识过剩导致的偏见,而现在看来,或许她对沃依德的感觉确实没错。 “她——她在放哨。”塔赞说。 “一整晚。”菲尔缇赶忙跟着补充。 “真的吗?真奇怪,我在今晚哨班表上没看到有她。如果你们换班了,按照军法,也要及时更改排班表才行。”看了瞬间支吾起来的塔赞和菲尔缇,沃依德没有多为难他们,用另一个挥手打开了急救舱区的密封门并降下了急救舱两边的隔栏,把它变成普通休疗床模式,“你们可以走了,但是今晚我或许需要宋律留下来,以便……照顾我。” 以一个逼真的试图下床却体力不支、差点没直接翻下去的踉跄骗到发出惊叫的软绵绵外星人,沃依德顺服地跟着她的指引重新躺回床上,然后对站在门口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年轻人说:“我真的只是需要她的照顾而已,我不觉得在神经连接过载受创后这么短时间内还能够做别的事。但是,如果你们有和她的别的安排,你们可以在这里做,我会给予相应的指导和帮助——当然,在她也同意的前提下。” 塔赞和菲尔缇面面相觑,不发一语,可他们和娜塔阿兹的三人内线却吵得激烈。沃依德也不着急,只是拉着有些犹豫的宋律在执行了侧边延长指令的医疗床多出来的铺位上躺下,咕噜着下声骨安抚着又开始脸红的外星人,沿着她头顶毛发的生长方向顺着她黑色的毛发,等待着两个塔克里人的答复。 “——好吧。”菲尔缇在一声长长的哨音后瞪了一眼揉着后颈缩到一边的塔赞,走向见她走近立即满脸通红地避开沃依德的手坐起来的宋律,很显然,对这个软绵绵星人来说在别人面前进行任何稍微亲密的接触都是一种值得羞耻的行为——光者的仁慈啊,那这样她们还怎么干正事?她绝对会拒绝她们的。 摇摇头甩掉消极的念头,拿出塔克里女性勇往直前的勇气和乐观精神,菲尔缇在宋律面前站定,用军事汇报般认真严肃的态度说:“所以,宋律,我和塔赞希望能在泽拉修斯医疗官的帮助下,和你……”她用左手比出一个圈,想了想,又用右手比出了一个圈,然后把两个圈圈贴在了一起,“做这个。” “??”宋律看着比出两个“OK”怼在一起的菲尔缇,不解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歪头做出了不明白的姿势。 “就是这个,这样子,”着急的菲尔缇把两个圈圈上下转动磨来磨去,“懂了吗?” “???”可这只是加重了宋律的困惑。 “你瞧,宋律,”从背后环过她的肩膀,沃伊德也在她眼前比出了一个圈,“这是你和我或者奎斯塔赞他们做这件事的样子。” 用右手食指穿过了这个洞,医疗官对一下子捂住脸颊不好意思起来的软绵绵星人颤着下声骨发出了咕咕的轻笑:“所以,这个圈代表你。然后这个圈,”右手食指和拇指勾成另一个圈,“代表菲尔缇。如果她想要跟你做类似的事,就会是这样子。” “~~~~~~!”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圈,终于明白过来的宋律闭紧的嘴里泄露出一丝扭曲的尖叫,“Dan-dan shi,zhe yao zen me……?我,曾经,没有,这个,没有,看,曾经。”用两个“ok”贴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用外星人的语言表达清楚的宋律又羞又急,“Jiu shi,wo bu zhi dao yao zen me zuo……没有,曾经,和,nv sheng,这个,这个。担心,害怕。” “嘘嘘嘘,没事的,没事的。”好声哄着快要急晕过去的软绵绵星人,等她稍微平静一点后,沃依德才慢慢开口,“我猜你的意思是,你原来从来没有和外星女性——或者说,你甚至没有看过女性如何和女性做这种事,是吗?毕竟我从你的那些建模作品视频里好像也没有类似的剧情。” “她们的种族不这么干吗?”菲尔缇的失望都要溢出三个声道了。 “我觉得只是她个人喜好的问题,但是,记住,我们必须尊重每个种族、每个个体的偏好。”沃依德低头认真地观察着手足无措的软绵绵星人表情,用放慢的语速问,“宋律,没关系的,如果你愿意和菲尔缇尝试,我们会协助你,你不用担心没有经验的问题。但如果你不想尝试也没有关系,对没有尝试过的事物感到害怕是非常正常的,我们不会因此评判你。” 用手肘捅了捅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等软绵绵外星人答复的达蒂安,塔赞在内线里给她私发信息:【“快,装可怜!用你最可怜的谐音去求她!”】 【“我已经在做了!!你听不出来吗?!”】 【“还不够可怜!她又不是塔克里人,你要更加可怜一点,看我的!”】 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塔赞颤着下声骨发出一连串让她浑身发麻的谐音,菲尔缇张了张嘴,还是选择在内线里发出一连串吼叫信发泄自己被带起来的尴尬:【“我怎么可能发出这种——这种——这种谐音!你们这些塔克里男人真是——有没有自尊啊!!”】 【“那你们这些自尊高勇猛强壮的塔克里女人有没有睡到宋律啊?”】 这是一阵更加尴尬的沉默,至少对菲尔缇来说。然后,在宋律给出最终答复前,菲尔缇艰难地发出了和塔赞相似的、可可怜怜的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