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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被她装到了[无限] 第48节

    她发病了,不是很突然,她回忆得太多了,早该发病了。

    不消片刻何漱玉便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停拉扯身上的桎梏,指甲向下深深划过大腿上的皮肤,筒楼的租户被烦得够呛,一个个上来踹门让何漱玉闭嘴。

    没人知道门内的女人在经历怎样的痛苦折磨,就这样,在漫天的谩骂声中,何漱玉逐渐恢复了平静。

    春日的落霞映照进狭窄的房间。

    满地都是手镯的干尸。

    何漱玉空洞地望了会儿天花板,从床上慢吞吞爬了起来,隔着门跟外边的人道歉,等人走后,她又跟摄像头道歉。

    “见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别怕别怕。”

    她似乎是怕又回到那种状态,舔了舔发白的嘴唇,语速空前快起来。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说到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

    “那时候我很害怕,挂了电话我就开车去了医院,护士接待了我,她说小粱在放学途中与醉汉发生冲突,右眼被刺穿,脑神经也受损了,她让我最好推掉工作,明早前都不要离开医院。”

    “我大学是学护理的,知道很多医学知识,自然也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她是让我在医院等我孩子的死亡时间。”

    “我只能等,张添骂我,我在等,小姨来哭,我在等,妈妈记性不好,她也来了,她不让我哭。”

    “妈妈她是真的老了,头发那么白,念叨我名字都不利索,但神态还跟个小孩似的,见我被张添骂就挥舞着拳头要揍张添,让他不要欺负我。”

    “但我顾不上她,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晚,”何漱玉缓缓道,“巨大的疼痛几乎要让我死在当处,我前世今生犯过的错都被剖析得无比雪亮,然后全部造作在我的孩子身上。晚上九点半,医院下了病危通知,那是我第一次见张添哭,也就是那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何漱玉被划伤的手腕还在不停往外渗血,但她恍若未觉,好像没有痛感一样。

    “这是一个能救我孩子命的短信,但却要另一个孩子代替他去死。”

    “短信让我去楼下左手边第二个花坛的石头下拿一个红包,他说这个红包有奇特的用处,只要把自己的头发放在里面,在里面装上买命钱,再把它交给要借命的人,一切就都会好。”

    “短信交代得很明白,一旦那人花了红包里的钱,过不了多久那人的孩子就会因为母亲而受难,我自己的孩子就会好了。”

    何漱玉说:“我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害人的理由。”

    “但我还是找来了红包。”

    何漱玉形容那个红包:“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红包,我翻了翻,在红包的背面找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奇怪文字,很像电视剧里的符文。”

    “但那时候我哪管它是什么红包,我把自己的头发包进了那个红包,让妈妈用红包里的钱去给我买水。我妈妈傻乎乎的,特别听话,不到一会儿就给我买了瓶水…”

    何漱玉语气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没那么听话,因为她还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饮料。”

    “之后我就跟着妈妈回了家。我也不想死,所以我想既然我知道自己马上就会遇害,那就要做好防范,回家以后我想了各种受伤的可能,做了各种应对措施,临睡前,我发现了没有关紧的防盗门。”

    何漱玉感慨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妈妈的记性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小区那阵总是丢鞋,所以意料之中的,那晚我的屋子进了贼。”

    何漱玉说的话让姜厌都愣了愣。

    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静。

    说到这儿,何漱玉嘴角终于有了笑:“因为提前有防备,所以我只是膝盖受伤,并没有伤到要害,甚至我还捅了那贼一刀。”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想了非常非常多..….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身上背负人命,不希望有更多的母亲坐在医院长廊里,所以我想要让这个类似于诅咒一样的东西断在我身上,最起码假装断在了我的身上。”

    “我要虚构出一个无事发生的夜晚,虚构出一个谁都没有受伤,我的孩子就已经平安了的夜晚。”

    “因此,”何漱玉轻声道,“我让那个男人离开了。”

    这下不只是姜厌了,直播间都被何漱玉的话惊了一惊。

    【我没听错吗?】

    【放了??要杀自己的人被她给放了??】

    “我跟他有过交流,”何漱玉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说不过去,于是解释道,“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杀人,在去厨房拿刀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手,他明明只是在发现房门没关后想着进来偷点蔬菜水果,他还有一个孩子,根本就不想背负人命。”

    “我理解他当时的状态,所以我不准备追责,再加上他的体型十分壮硕,正面对抗我根本没有胜算,所以我就没拦着他离开,而后我找出医疗箱给自己止了血包扎了伤口。”

    “之后的一切…”何漱玉放慢了语气,看向镜头,“你既然调查过我,你应该都清楚了。”

    “自那天起,大概是为了接近于诅咒所要求的死亡,所以哪怕我再没去见过母亲,我的身体依旧出现了问题,”何漱玉垂下眼眸,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疤,“我得了所谓的精神病,一发病就会自残,每次发病后我看着身上的伤口,我都知道那个诅咒想要我去死。”

    “就在我以为这就是最苦的局面了,事件的发展逐渐超出了我的预期。”

    何漱玉苦笑道:“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能瞒过所以人,但张添还是发现了。”

    “我的膝盖不能弯曲,落下了残疾,一开始我用被朋友撞了不想声张骗过他一阵,可他还是怀疑起我讳莫如深的态度,察觉到我和儿子受伤时间的巧合,也发现了他情妇的孩子,也就是左念晨的就诊情况。”

    “他开始找关系调查我们,我能猜出来他想做什么,从他引导我发病砸坏设备,假装破产搬进筒楼的那刻起,我就猜出了他想要干什么。”

    “他是个烂人,但很爱我们的孩子。”

    “小梁濒死失明是我这辈子的痛,也是他的痛。”

    “左念晨有危险。”

    说了一连串的话,何漱玉的嘴有些干,她舔了舔嘴唇,抬起了眼睛,双眸看向摄像头。

    哪怕布满红血丝,这也是双很清透的眼睛。

    姜厌等待她之后的话。

    “我不能出门,向南枝已经把我的电话拉黑,她大概是设置了禁止添加好友或者什么,我始终无法联系上她。”片刻,何漱玉轻声说道。

    “我没有办法提醒她,但孩子是无辜的,我想保护左念晨,她不该因为父母辈的恩怨受苦受难。”

    “但是如果,”

    何漱玉的语气很平静,和这世间为孩子平静谋划的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如果张添真的把诅咒传回给向南枝,害死了那个孩子,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会不会选择包庇他。”

    “张添的父母已经去世,我这边也只有一个患了病的母亲,张添不能进监狱,要是他进了监狱,我的孩子会没人管的。”

    “小梁还那么小,不能没人管的。”

    姜厌沉默不语。

    直播间也一片安静。

    说完这句话后,视频里的何漱玉很久没有再说话,久到姜厌以为这个视频已经到此结束。

    但就在她准备上前关闭摄像机的时候,一滴眼泪忽然从何漱玉的眼眶里砸了下来,落在她手臂的伤疤上。

    姜厌停了动作。

    视频里的何漱玉歪着头用衣领把那滴泪擦拭干净,干哑的声音倏而放得很轻柔。

    “刚才的话太不是东西了,我重新说。”

    “我是想说,如果那时的我真的选择了包庇,”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好看,“我恳请您可以继续调查下去。”

    “因为张小粱的妈妈是个好人。”

    第28章 逻辑归述

    前, 在她手心里写的话。

    「不要查下去了。」

    两个月后的选择,给未来的自己纠错。

    视频就此结束,之后的画面便是何漱玉用被没砍伤的那只腿, 勾住了摄像头的吊绳, 把它塞进了柜子里。

    这个场景让姜厌想起了那个唱诡异歌谣的洋娃娃。

    ——“女孩单脚跳着唱起歌。”

    何漱玉似乎一早就留下了关于她残疾的线索,那首歌谣中女孩为何套了三层皮很好推断,但是她为何单脚跳着唱歌得不出确切结论。

    正是因为得不出结论,所以听到的人才会去纠结具体原因, 就是这种持续的怀疑与好奇, 会让人把女孩“为何残疾, 为何受伤”这件事潜意识的放在心上。

    这就是何漱玉的目的。

    她与女孩的身体境遇有相似的地方,她在一定程度上想让人发现这一点。

    但归根到底, 她还是更担心张小梁的未来。

    她担心张添入狱后张小梁无人照顾, 所以她的提示格外隐晦,别人能否察觉完全听天由命。

    不过所幸, 姜厌还是从一高一低两面镜子看出了不合乎常理的地方,发现了何漱玉残疾的事实,从而追溯到咒被转移到何漱玉母亲这里。

    姜厌收好了摄像机,拍了拍在她兜里老老实实躺着的小纸人。

    她给沈欢欢发消息:「都听见了?」

    沈欢欢就等在手机边,回得很快:「听见了。」

    她先前看过朱欣云在医院的监控录像,说道:「那晚朱欣云进了卫生间后, 应该也是给了向南枝红包,毕竟给医生包红包还挺常见的,向南枝也不会怀疑。」

    姜厌也是这么想的。

    沈欢欢又发来消息:「笑笑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她说她在何漱玉回魂那晚曾听到她在嘟囔“妈妈过年包红包”之类的话, 但她当时被吓到了,虽然想着要告诉你, 但后来忘记了。」

    姜厌并不在意。

    毕竟当时哪怕告诉她了,没有语境和关键性线索,她不是神仙,也没法从一句话里推断出前因后果。

    「无所谓。」

    姜厌回完消息,走出侧卧,找到了尚未入睡的老人。

    宋昭萍还在看小品,目光虽然有些呆滞,但脸上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陈晚问,老人就回:“宝宝来了我高兴。”

    几千岁的被个还不到七十岁的喊宝宝。

    姜厌不生气,就觉得新奇。

    她靠门抱胸站着:“宝宝?我今年几岁?”

    “…五岁?”老人瞅姜厌,见姜厌脸色冷淡,又连忙改了口,“八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