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毁旗
诺兰歷872年7月6日，晴。 赤道环状大陆，沃尔特城。 一个月前的六月六日，放逐者一脉与矮人一脉在矮人族誓言城堡签署了建国宣言，血誓联邦就此成立。而作为联邦内百大氏族之一的沃尔特氏族所在的沃尔特城也到处悬掛上了代表血誓联邦的黑色骷髏血旗。 「哈哈！不错，老子设计的这个血旗真他妈好看。」沃尔特城主殿最高处，掛着整座城池最大的一面血旗。 主殿外，一位赤裸着上身，额头拥有五道血痕的高大壮汉，正註视着随风飘扬的血旗，洋洋得意地大声叫嚷着。他便是沃尔特氏族首领，阿达·沃尔特。这面血旗就是他亲自设计的，没想到最终真的被采纳了。可以说，这是他最骄傲的作品。 在他身后的广场上，有一个由铁链製成的斗兽笼，几个壮汉正与一只比他们高大一截的兽人搏斗。他们的额头上只有一道血痕。 这血痕又称作圣痕，对放逐者来讲是最高荣誉。圣痕越多，意味着战斗力越强大！一道圣痕即可加入军队，三道血痕可晋升高等放逐者，四道血痕便可统领一方，自立门派。 放逐者一脉曾是人类，但因为身体过于羸弱，所以一到十八岁便被诺兰帝国放逐。不过这一残酷的国策很快便在诺兰二世时废除，任何人类都被允许生活在帝国境内，虽然身体羸弱的只能生活在最底层，但好歹还能活着。不过诺兰二世也不敢忤逆死去的诺兰大帝，那些已经被放逐的人类并未得到赦免。 在诺兰大帝统治的三百年里，放逐者的数量接近一亿。然而，长时间的流离失所使得这些放逐者分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氏族，彼此之间争斗残杀，争夺资源，致使人口锐少，最低谷时甚至只剩下四千万人左右。 天无绝人之路，放逐者们来到了赤道环状大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不过这里早已是矮人的天下了。这些原本生活在诺兰大陆的矮人们被诺兰大帝率领的人类大军打败，不得已逃至赤道，最终安定下来，直到他们遇到放逐者们。 矮人们最初以为他们是帝国的远征军，放逐者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矮人，所以双方毫不迟疑的大战了几场。不过很快，双方终于意识到这只是一场误会。他们的共同敌人，是帝国。 所以矮人立刻休战，放逐者们也答应会抵挡经常骚扰矮人们的兽人部队。于是，两个同样被诺兰帝国逐出大陆的种族成为了盟友，矮人们也不遗余力的帮助放逐者们安定下来。 这里终年高温无雨，并且充斥着各种猛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存数百年后，这些放逐者们终于进化出了比人类更强的体魄，更快的速度。甚至是更强的生育能力，这也让放逐者们的人口从五百年前的四千万人达到了现在的十六亿。 不过，代价也是骇人听闻的。 放逐者的平均年龄只有五十岁，而且一些体质较弱的放逐者寿命会更少。 「你们几个喜欢我带回来的肥猪吗？」阿达笑着看着斗兽笼中的壮汉们，眼中有一丝爱惜之情。 「当然！我们最喜欢兽人了！」 「是啊！兽人的肉最好吃了！」 壮汉们听到阿达的话后立刻高声回应着，一句句你来我往，好不热乎。但聊归聊，他们的四肢却不曾停歇。这就苦了和他们搏斗的兽人，虽然看起来兽人比壮汉们更加健硕，但这几个放逐者也不简单，他们配合的不错，兽人在他们的围攻中渐渐落入下风。 阿达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许的无趣，于是大声喊道：「够了，赶快把它解决了，我看腻了。」 斗兽笼中的几名壮汉立刻认真起来，他们额头上的圣痕变得红彤彤的，只是几秒鐘，就把兽人给肢解了！ 「啊！」黑色血液从兽人断掉的四肢处喷涌而出，不过它才刚叫出声，那为首的壮汉便一脚踢爆了它硕大的脑袋！这还不算，只见壮汉额头上的圣痕猛的闪烁了一下，随即一伸手便直接抓穿了兽人厚实的胸口，将兽人硕大的的心脏一下子拽了出来！随后与几人一同走出斗兽笼，恭敬的跪倒在阿达面前，然后献宝一般高举过头顶：「尊敬的父亲，您赠予了我们食物，所以我们向您奉上这蛮兽的心脏！」 原来，这些壮汉便是阿达的孩子们。 黑色的血液黏稠的粘在兽人的心脏上，那个场景简直让人作呕。不过阿达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伸出一只手抓住那还鲜活的心脏送到嘴边，不过他并没有急着享用，而是仔细地闻了几下，满意的说道：「兽人的心脏不愧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材！哈哈哈哈！」 大笑了几声，阿达终于一口咬下，黑色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这让献宝的几个壮汉羡慕地直流口水，就连头上的血痕都再次变得鲜亮起来。不过阿达可不管他们，几口下去便吃饱喝足的打了个饱嗝。随后挥了挥手，几个壮汉立刻如饿狼般跑进斗兽笼里，开始享用兽人的残躯。 就在这时，阿达突然听到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些从未听过的隆隆声。再看悬掛在主殿上的巨大血旗，竟也无力地垂在旗桿上。阿达伸出手，再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丝风都没有了，除了主殿上的血旗，城堡各处的血旗都停止了飘动。 阿达甚至感觉到有一丝胸闷，他惊讶地望着依旧晴朗的天空，心跳突然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绝望。 沃尔特城的放逐者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四处吆喝的小贩们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些胆小的，已经紧闭房门，躲在自家床底瑟瑟发抖，甚至就连小孩子们都停止了啼哭。 他们的内心，都被恐惧彻底笼罩了。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阿达烦闷的捶打着胸口，他的孩子们也停止了进食，紧张的围在阿达身边。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天要塌了？」 「父亲……我们，要死了吗？」 之前还在勇猛战斗的壮汉们此时眼中尽是恐惧，虽然他们看起来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类，但在放逐者中，他们仅仅是刚刚步入壮年的十岁少年。 放逐者，十岁成年，一直到四十岁都是壮年，四十到五十岁是老年。 「哼！不成器的家伙！激活圣痕！去主殿找你们的母亲和你们的弟弟妹妹们！」阿达烦躁的怒吼着，同时身上的圣痕也开始自发变得红火。 「圣痕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该死的！这讨厌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阿达内心更加烦躁了。 「大首领，十个大队已经完成集结，正在等待您的命令。另外还有二十七个中队和六十个小队已经出城侦查了。」就在这时，十名身穿皮甲的高等放逐者背着矮人製造的步枪，手提铁锤走到阿达面前，单膝下跪。他们头上的三道圣痕闪闪发光，这代表着他们已经准备好战斗了！ 十万名士兵出城执行侦察任务，剩下的十万名士兵则开始准备守城。 此时的阿达亦穿戴整齐，不过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呆呆的仰望着天空。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但他知道，战斗，已经打响了。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沃尔特城都震动了起来，躲在家里的放逐者们有些已经被震的昏死过去，甚至还有一些年迈的放逐者们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而团聚在阿达身边的高等放逐者们立刻举起武器，圣痕也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血红色的仇恨之力遍布周身，尽管穿着厚厚的皮甲，那血光依旧强烈。 阿达看似镇静，唯有他头上暴起的青筋才能暴露出他现在的真实状态。 那种压迫感，越来越强了。 「报……报告族长，遇到兽人……机动部队。野狼中队，一千兵员，全军覆没……」通讯器断断续续传来前线的急报。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牡鹿小队，遇到兽人大军，全军覆没……」 「河马中队，全军覆没……」 「鬣狗中队，全军覆没……」 …… 出城侦察的十万士兵，相继失联。阿达咬紧牙关，他知道，沃尔特城，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大首领……这……我们是否要向斯特林氏族和朱穆氏族求援？」一位高等放逐者声音颤抖地说道。 「哼！蠢货！该死的！你还不懂吗？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求援？晚了！」阿达愤怒的一拳打爆了那位高等放逐者的脑袋，说道：「沃尔特氏族，已经绵延了七十余年，我们击溃了数百次兽人的进攻，屠戮了不计其数的兽人！这一次，我们依旧会战胜兽人！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轰隆！ 阿达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便在沃尔特城上空炸开，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道粗壮的闪电从乌云中劈下，如同一柄巨斧划破夜空，瞬间将天空点亮。 "怎么回事？"沃尔特城内人心惶惶，他们惊愕地仰望着天空中的景象。 阿达的心跳加速，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随着第一道闪电的降临，更多的闪电开始在天空中交织，如同巨龙般穿越云层，像极了天神的咆哮。每一道闪电都带着毁灭的力量，他们纷纷劈向沃尔特城，只要是悬掛黑色骷髏血旗的地方，就都是闪电的目标！ "快，寻找掩护！"阿达大声吼道，身边的高等放逐者们立刻行动起来，寻找城墻、建筑物等掩护。 然而，闪电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躲避。每一道闪电劈下，都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整个城市仿佛在地震中颤抖。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击中了悬掛黑色骷髏血旗的主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音。主殿瞬间被炸得粉碎，碎片四处飞溅。 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将阿达掀翻在地。他痛苦地呻吟一声，然后用力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破碎的主殿，里面好像传来了呼救声，他的妻儿们都在主殿！阿达挣扎着向主殿跑去，天空中，只见乌云仍在不断涌动，闪电不断劈下。 突然，一道比其他闪电更加庞大的光柱从乌云中冲出，它呈现出耀眼的白色，犹如一道通向天堂的桥梁。 沃尔特城内的人们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就连阿达都跌倒在地。只要再往前几步，他就到主殿了，他相信他的妻儿在等着他。 嗡…… 一道低沉的声波以光柱为圆心，向四周蔓延，眾人都不自觉地望向光柱，阿达同样如此，他瞳孔收缩，感到了光柱中蕴含的强大能量。光柱中的能量正在迅速地积聚，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释放。 突然，光柱炸裂开来，化为无数光点四散飘落。 每一个光点都带着神秘的力量，他们飘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然后迅速融入了土地、建筑物、动植物，甚至是放逐者的体内。 就在这时，十位年迈的放逐者从一个角落冲了出来，用肉身遮挡住了倒在地上的阿达！ 「长老！快去救……」阿达还没说完，就发现长老们浑身竟然泛着血色蒸汽，他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这些老者是沃尔特氏族的长老，他们双眼涣散，用最后的力气含糊不清的说道：「大首领……请活下来，重铸……沃……尔特氏族……的……荣光……」 长老们说完话便失去了生气，这些年迈的老人竟用自己的肉体为阿达搭建了一个避风港。 就在阿达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些光点终于落在了长老们的肉体上。 嘶……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了吧……阿达看到，光点所触及之物，不管是放逐者，还是其他生物，甚至就连沃尔特城里的建筑物，全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要知道，沃尔特城是由沙子混合矮人特製的矿石铸造而成。矮人们使用了大量十分昂贵的稀有金属，就算是财大气粗的沃尔特氏族也都有些难以负担。不过，沃尔特城也被打造成了一座远近闻名的钢铁城池，就连城内的建筑也是如此。沃尔特氏族依托这座城池，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住了兽人的进攻。 然而，那些光点却直接将接触到的一切物体消融殆尽！ 一丝一毫，就连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跡都被彻底抹杀！ 这一切，不超过十分鐘，沃尔特氏族引以为傲的沃尔特城，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