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漆黑的夜晚,夜空被大片的浮云遮蔽,星月无光。 雪国皇都外,数万人马已悄无声息地聚集在城外的山坡上,干木将军抬头看看天时,頷首对身后的将领道,「时候到了。」 接着他缓缓拔刀出鞘,举刀高声下令,「进攻!」 一声令下,原先隐藏于黑暗中的士兵们随即将点燃手上的火把,刹时之间,满山遍野都是闪亮的火光,干木将军一马当先向前衝去,狼骑紧跟其后,马蹄杂沓、土尘扬天,杀声震天,,惊得城内的守军吹起呜呜号角,战斗开始! 而在城内皇宫的下水道口,呼延漠野率领着十名精锐将士,身背弩箭、全身黑衣,已悄悄地潜入城内,撂倒一队巡逻的的守卫后,他示意眾人跟上,视线略扫过去,他眼中突然精光暴射,身子拔起,跃至十来丈外的屋簷下。 「狼主?」随后而至的手下打着手势问道。 「没事。」看着跑过去的老鼠,观察四周后,呼延漠野摇摇头。 奇怪,他方才好似见到时璧的身影,是看错了吗?他告诉自己不可能,他派了数名武功不错的侍卫看着她,以她的身手绝无可能从他们眼前脱身,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不再多想,他挥手领着眾人继续往皇宫前进。 「呼!吓死我了。」自柴堆后现身,时璧抹了抹额上的汗,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 「哼!反应还真快,居然想得到丢隻老鼠出去掩人耳目。」刑天闷声道从另一边的柴房现身。 时璧俏皮地吐了吐舌,「还好经过柴堆旁的是老鼠不是蛇,不然我铁叫出声来。」 望着时璧的脸,刑天脸上严峻的神色不由柔了下来,这些天来他有心整治这位庆国公主,不只不给好脸色,还故意昼夜不分地赶路,吃不好睡不好,顶多抽空在荒郊野休息一下,特意要令她吃不消而痛哭出声,再顺理成章的将她丢在半路好一解心头之恨,没想到她竟都咬牙撑了下来,倒令他颇另眼相看。 不过自己决不会因为如此就改变对庆人的看法,他告诉自己,虽然心中难免有几分遗憾,但等事情结束后,他绝对会再伺机行刺她好破坏雪庆的关係。 丝毫不知道刑天心中的想法,见他直盯着自己瞧,时璧伸出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走吧。」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失了神,他快速闪进小巷以掩饰狼狈的神色。 另一边,呼延漠野率领眾人几经曲折,终于来到山崖边的宫殿,明亮的大殿内传来阵阵乐音,还有男子醉醺醺的击节唱和之声,呼延漠野等人闪身隐藏在暗影之中,只见大殿之守卫森严、剑戟森然,大部份士兵身上穿的皆非禁军服制,显然都是直属左贤王的精兵,呼延漠野打了个手势,随即有两名士兵潜身出去查探情势。 「殿内约有二十名守卫,殿外左右翼也各约有三十名。」 「屋项上也有二十名守卫把守着。」 呼延漠野点点头「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各自依我先前所说的就位,上弩箭。」接着他剑眉微皱地望向大殿之内,「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没被引出去,这可有点麻烦。」 只见烛火通明的大殿内,一名虯髯浓眉的华衣男子,正坦胸露腹的坐于殿中,手拿酒杯不甚满意地瞧着殿中害怕地吹奏舞蹈的宫女们,而一名气质高贵的中年妇女则脸色铁青地坐在一旁。 「差劲!太也差劲!皇宫中只有这等货色吗?再给我换些更好的人来!」一曲未毕,男子抬脚踢翻了桌案,一刀砍倒了一名宫女,不满地大嚷着,吓得表演的乐女们争先恐后地尖叫着逃出殿外去。 「放肆!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你家狼主呼延漠野的皇宫!」中年妇女愤怒地看着气绝倒地的宫女,厉声喝道。 男子回头骄横地一笑,「我说伯母啊,你就别动怒了,呼延那小子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何必这么维护他。」接着他一副为难的叹了口气,「你不也反对他和庆国谈和吗?我爹可是一片苦心,这才起兵勤王,不然等他和庆国的婊子生下贱种,将来还有你的地位吗?」原来这男子就是呼延漠野的表兄,呼延符生。 「我是反对和谈没错,但我可没反对野儿做为雪原的狼主。」太后脸色苍白地道,「可恨你们居然狼子野心,乘虚而入,野儿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呼延符生轻蔑地道,「哼!本以为呼延漠野那小子逃往庆国去了,没想到他居然不知死活地连夜带着不到我麾下一半数量的士兵就想衝进城,分明是找死。」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恨父王也不让我登城督战,竟要我在这守着老太婆,真是太无趣了!」 「那是因为城内的守备几乎不听你的使唤,所以你爹只好让你在这儿守着我吧。」太后冷冷地道。 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呼延符生压下心中的怒气,要不是父王一再交待目前还需要这老太婆做为愰子及人质,他早就杀了她,还轮得到她在这耍嘴皮子,冷哼一声,他倖倖然地举起酒杯,自顾大口饮酒。 「呼延符生那小子虽不得人心,功夫可不弱,再加上左右翼埋伏的守卫,若无法短时间内救出太后…」躲在另一处的暗影中,刑天审度着眼前的形势,沉吟着该如何如何处理掉图博符生。 「把他弄晕成吗?」时璧道。 「怎么弄晕他?别说我们手边没有任何蒙汗药之类的东西,我想寻常的麻药对他也起不了作用,况且也没有合适的人来下手…」他皱眉道。 正说着,只听得呼延符生大吼着踹倒内侍,「不是说找来了南国的舞女乐伶前来表演,为何到现在还未出现?你是做什么用的?」 刑天嘴角上扬,挑眉看着时璧,「你会跳舞么?」 「不会。」时璧弯起嘴角,「可是我会耍鞭子。」 另一边,树丛中的呼延漠野等人正各做准备,打算强攻入殿,突然听得铃鐺作响,数名乐伶打扮的宫女已随着手捧乐器的内侍鱼贯进入大殿。 「喔!喔!南国乐伶中竟有这等绝色,怎么不早点让她们过来。」呼延符生双眼发亮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入殿的舞女。 在外面的呼延漠野也同样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看着其中为首的乐伶,乌黑的长发高挽成髻,合身的月白缎衣及薄纱长裙将她的娇躯衬出柔美的曲线,清丽的脸上掛着一抹浅笑,环珮叮噹,宛如天女下凡,令人一见就再也转不开视线。 「这女人…」呼延漠野咬牙自齿缝间迸出时璧的名字,他就知道她绝不会乖乖地听他的话,问题是她独自一人是如何能来到这里的?待见到一名内侍熟悉的背影,他不由苦笑,原来有刑天在,难怪她能撂倒他精心挑选的守卫,又能熟门熟路的潜入皇宫,混入乐伶之间。 既然连这一向倔强的兄弟都能改变立场协助她,他也只能让她试试了,他抬手示意所有人暂不行动,等待他的指示。 ※※※※※※ 脸上虽掛着浅笑,实际上时璧的心中紧张得不得了,看着呼延符生大步向她走来,她轻轻地弯身一福礼,「奴婢拜见殿下。」 没想到却被一把往对方怀里带去,「你过来。」 埋伏在外的呼延漠野及偽装成乐师的刑天两人瞳孔皆危险的一缩,但仍竭力控制住心中猛烈的怒火,静静地等待着。 时璧惊惶地抬起头,只见呼延符生带着淫邪的笑容望向她,「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等绝色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忍受着衝天的酒气,她挣着想起身,随口胡扯了一个名字。 「这么清丽出眾的人儿到了雪国,我居然都没发现,这可真怪。」他伸手就想摸向时璧精緻的脸蛋。 「殿下,奴婢精心准备了一段表演,还望殿下指教。」时璧轻巧地避开他的手,不着痕跡地脱出他的怀抱。 「是吗?那就快表演给本王看吧。」呼延符生只觉心痒难熬,他一向性好渔色,自入宫后忍耐了数天几已快忍受不住,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她的请求。 鼓乐响起,时璧高举皓腕一扬,手上竟是一条朴实无华的长鞭,眾人心中正狐疑着,她已回身摆腰曼妙地腾移起来,眾人的目光霎时被她手中舞动宛如游龙的长鞭给震憾住,那条长鞭让她使起来似舞非舞,矫健腾挪,彷如一条有生命的长龙腾空飞舞,迅烈威猛,但使鞭者举手投足间却姿仪万千,柔若无骨,一阴一阳巧妙融合,令人完全不捨得移开视线,只能紧紧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好!」待得一曲舞罢,呼延符生大声喝采,一双眼睛贪婪地死盯着时璧不放招手令她上前来,「舞得好!快过来,本王重重有赏!」 「多谢殿下。」时璧走上前去,低眉弯身地娇媚微笑,令他不由心神一荡,正欲伸手将时璧扶起,却只觉脖子一麻,一根吹箭已正中他的颈项! 「来人!快拿下她!」呼延符生放声高喝,只觉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几乎要撑不住倒在地上。 「动手!」刑天大喝出声,高举手中的琴砸向侍卫们,拉往太后就往外衝去,在这同时只听得外面惨叫连连,呼延漠野等人已发动手上的弩箭,瞬间大半的侍卫中箭倒地,他抽出长剑带领眾人往殿门口衝去,却被接着聚在门口的侍卫挡住,一时不得进入。 而此时本该早已昏厥的呼延符生却还撑着没倒下,他摇晃地拔起腰间配刀,举刀用力往自己大腿上狠刺下去,剧烈的疼痛让他昏沉的脑子登时清醒过来,随即怒吼着挥刀追向太后。 「糟糕!麻药的剂量对他不够。」心中想着,时璧手上已同时跟着动作,挥鞭向图博符生的下盘挥去,并对刑天及太后高喊,「到狼主那边去!」 眼看刑天护着太后迅速转身向远处的大殿门口奔去,呼延符生气急败坏地看着挥动长鞭拦住自己去路的时璧,愤怒地仰天大吼,「先料理你这娘们再说!」 与呼延符生对上手后,时璧这边也暗自心惊,虽中了麻药且腿上带伤,他的身手仍然十分了得,很快地便欺近时璧身旁,挥出的每一刀每一招,不仅攻势快狠凌厉,且着着皆攻向要害,逼得无法使用长鞭的时璧左支右絀,一不留神,左腿已然掛彩,此时已无暇顾及太后等人的安危,她只能倾尽全力应付眼前疯狂可怕的敌人,但一个躲避不及,还是让他挥刀刺中左肩,将自己一刀钉在柱子上。 「贱人,身手倒灵活。」,他狰狞地捏着她的下巴,「等会再回来对付你。」随即踏步往被其他侍卫阻住的太后等人走去。 她动弹不得地眼见呼延漠野那边已突破人群入了寝殿,但随即又被蜂涌而至的守卫拦住,无法靠近太后们,她一咬牙,伸手将钉在左肩的刀子猛地拔出,刹时血花四溅,痛得她跪倒在地,勉力站起身,只见刑天已将太后护在身后,迎上前去和呼延符生交上手。 刑天身手也算了得,一时之间和图博斗个不分上下,图博眼见呼延漠野等人已向此处突进,浓眉一皱,竟一刀向太后砍去!仓促间刑天回身相救,随即被图博符生反手一刀砍中胸口,接着右手发力一掌,顿时被击飞窗外,向底下的万丈山崖跌落。 在太后的惊呼声中,一条长鞭快速捲住刑天的腰身,正是时璧忍着肩伤出手挥鞭相救,但却被他猛烈下坠的势子带住跟着被快速拖曳过去,她咬牙紧握鞭子试图想稳住身子,却怎么也止不住坠势,连带着自己跟着往窗外跌落! 恍忽间彷彿听到呼延漠野的吼声,「璧儿,放手!」 不行,掉下去他就死定了,心中正想着,身子一轻,她自己也已人在空中,和刑天一起坠落无边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