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其他小说 - 野有蔓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你不要我了?"原婉然抖索着嘴唇,想找韩一问个水落石出,又怕问出答案自己吃当不住,两个念头激烈交战,她都不知道后来韩一发过什么话,还是不曾发话.

    过了或许很长、或许很短的时间,眼角余光里,韩一身影晃动.

    "我走了."他说.

    原婉然怔怔望向他,怔怔站起.

    分离或和离,不管哪件事,都叫她腔子里什么东西碎裂了,碎片骨嘟骨嘟往上拍往上涌,堵塞咽喉.

    不能哭,原婉然警告自己,韩一上战场拼命,她帮不上忙,至少能让他安心离开.不准哭.

    她忘了怎么送韩一出门,怎么走到枣树小径路口,目送韩一和赵野驱车离去的.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微风轻拂,蓝天白云晴空之上,鸟儿轻盈滑翔.

    原婉然从未如当下那般渴望生为飞鸟.

    假若她是鸟儿,爱飞哪儿便飞哪儿,自由自在,飞在韩一头上那片天;韩一就算在地上直截了当叫她走,她都能理直气壮耍赖皮——她飞在天上远远的,根本听不到韩一,不能怪她阴魂不散啊.

    骡车走远了,变成前方路上一粒芝麻,转进通往村外的大路,消失在路旁一排大树后.

    原婉然浑身泄了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第十四章:沙漠风暴

    韩一走后,原婉然好一阵子总梦见他,有时他说:"妳走吧",有时叫她留下.她这场梦里哭,那场梦里笑,疯疯傻傻.然而不管梦中悲喜,醒来都无处追寻,满目荒凉.

    相思太磨人,原婉然受不住,并且韩一提到去留的事,她担心倘使韩一日后选择和离,自己这般痴痴恋恋,对谁都有害无益.左思右想,她决心冷下心肠,收敛情意,只当同韩一已经仳离.待韩一归来,若愿重修旧好自然好;万一和离,她离开时能少些牵挂.

    原婉然开始找事做,好忙得没空想韩一.

    韩家的田地已租人耕种,家里没翁姑、孩子需要照料,原婉然洗衣煮饭、在屋旁菜圃种菜养鸡,家务便完了.要说学其他妇人,串门子磕牙,她自忖木讷口拙,并且丈夫离家,一个小媳妇往外跑不合适,想来想去,闭门在家做女红最妥当.

    因是独居,没什么裁缝活儿可做,便钻研绣花.当她全神贯注穿针走线,斟酌针法、配色,烦心事果然抛在脑后.

    可巧村里一位媳妇出身京城绣庄,十分赏识原婉然的手艺,介绍她从娘家接绣活儿,回家做完,进城交件领钱.那以后,原婉然一门心思在刺绣上下工夫,渐渐梦见韩一的次数少了,万一离开韩家,靠双手便能挣得温饱.

    两年来她极力把过去撇在身后,淡忘前尘,因着赵野现身,剎那全回来了.

    回忆前情种种,原婉然有些吃惊,往事依然叫她难过,但比之从前万念俱灰,如今的伤心淡淡的,不过是惆怅.

    难道韩一那道情关她熬过去了?原婉然茫然,无法断言是或不是.

    她那里出神思量,突然身下一阵异感,原来赵野的手掌插入她腿缝,触动腿心.

    原婉然一阵耳热,这时屋内烛影摇晃,焰苗居然熄了.室内陷入黑暗,不能视物,她下身对于赵野的抚触更加敏感.

    那双带茧的大手分开她双腿,抹上药膏,寒意在大腿根内侧散开,大手来回推抹药膏时,掌际便反复擦过她私密那处,漫出浅淡酥意.

    原婉然暗忖,赵野和她已成夫妻,见过她裸体,行过房事,这点碰触没什么.她虽如此自行排解,腿却不禁并拢.

    赵野重新掰开她双腿,道:"这烛火熄的,倒叫我记起那回在大流沙遇上黑风暴."

    原婉然没料到赵野开口,那"大流沙"、"黑风暴"亦闻所末闻,但连贯前后语意、名称,大流沙似是地名,而黑风暴则是天气.

    果然赵野道:"大流沙紧邻我们大夏西境,东西宽几千里,南北长千里,遍地黄沙.大夏有句成语,叫‘聚沙成塔’,大流萨那儿则是聚沙成山,四面八方都是沙山,高高低低,直伸到天边.走上一天,妳能收进眼底的地儿还远远不到大流沙的一成大小,而且找不到一滴水一株草."

    他说完,手由大腿根内侧挪往下方和外侧抺药,原婉然自在些,便有闲心疑惑,"既然到处是沙子,你上那儿做什么?"

    "点儿背,迷路."赵野说:"上头派我们一行人作斥候,带头的什长自夸在大流沙是地头蛇,可惜耕地里甩鞭子——吹牛."

    "不能按原路回去吗?"

    "人走过沙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风就抹平沙上的脚印."赵野抚上她小腿,顿了顿,话里透出欣赏之意,"人的脚印没了,留下满地沙纹,一道一道像水波漾开,纹路长,间隔分明,很美.我们迷路那几天,天空澄蓝,一座座沙山,向阳面金黄,背阳面漆黑,天地仅仅蓝、黄、黑三色,简单大气.可惜太闷热,没风的时候,跟捱‘贴加官’差不多."

    "贴加官?"这又是一个原婉然没听闻过的词.

    "一种刑罚,"赵野平淡道:"把桑皮纸往人脸上贴,刽子手含酒朝纸喷,纸湿了,牢牢附住脸皮,摀住犯人口鼻,再加张纸,再喷湿,一张张迭加贴上,活活闷死人."

    原婉然肩头轻轻抖了一下,赵野抚上她脚背.

    "我们没头苍蝇似的晃了两三天,粮尽水绝,一行人为宰骆驼不宰起内哄,老天爷大抵看热闹不嫌事大,送上压轴好戏."他笑道.

    "天边沙山上方卷起一道灰白淡黄、棉絮似的物事,由地面漫向天空.我先还当是‘云’,渐渐看着就不像了.它很快朝我们队伍方向扑来,像墙,像海浪,辗过一个个山头,浪尖墙头越翻越高,遮住半边天.当它近些,就不像云了,像雾一样轻盈,可雾哪能这么混浊.大风往我们那儿刮,附近沙山山顶的沙子一蓬蓬飞起,我才醒悟远处那道云雾像什么,像我们踢动沙子扬起的沙雾.黑风暴就像一群巨人朝我们冲来,路上不断踢动沙山."

    "沙土漫天,什长总算不打架了,大喊:‘黑风暴.’,叫我们抱住骆驼趴在地面脸朝下,护住口鼻.时辰正在午时,阳光本来照得人睁不开眼,黑风暴卷过我们那儿,从黄沙满天飞到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三弹指(大约21秒)工夫."赵野顿了顿,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