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命运

    太阳一点点从天边升起，如同剥去壳儿的鸡蛋，露出橘红色的肚皮，晨风也渐渐染上暖意。

    少昊玥走出传送殿，早有城卫兵等候在旁，恭敬道：“凤君已在凤鸣殿等候多时，玥殿请。”

    凤鸣殿位于朱雀城内，是凤君在城内的居所，据先前的消息凤君在朱雀神洲内，她传送过来的这点时间，他就已出了神洲，直接在朱雀城等候。

    这急切的样子，接下来的见面恐怕愉快不了了。

    少昊玥抿了抿唇，一边朝城门走一边思索着一会儿的应对说辞，刚走出一段距离，两道白影从城内急射而出，倏然远去，卷起的气流吹得她发丝飞舞，遮住了眼睛。

    “放肆！”前来迎接她的城卫兵队长怒喝一声，当即就准备追上去，将不知死活的冒犯者捉住，教训一通。

    虽说少昊玥只是平常地回城，没有进行清场，但一队城卫兵开道，已经说明了身份。

    少昊玥回了神，拂开发丝，拦下城卫兵队长：“行了，人家只是路过而已，又没犯法。”

    “是，玥殿宽厚……”

    城卫兵队长染怒的面色霎时变得恭敬谦卑，将少昊玥好一通夸。

    这时，一支小队人气势汹汹从城里飞掠出来，还大吼着站住，别跑之语，明显就是追击前两个人的。

    城卫兵队长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作为城卫兵，维护朱雀城安全是他们的职责，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追击事件，总是不好的。

    他陡然放开气势，拦住了这支小队，肃着脸问：“怎么回事？”

    为首的追击者在感受到城卫兵队长的气息就大感不妙，看见少昊玥就更是打起了鼓，忙不迭跑过来见礼：“参见玥殿，小仙苏辽，是长鱼公子的仙侍，奉我家公子的命令，捉拿两个要犯，一时心急，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要犯？”少昊玥似笑非笑，“两个地仙境中期的要犯？”

    虽然刚才她在走神，还是识别出那两个急掠而去的女子只是地仙境小仙，其中一人衣衫染血。

    所谓长鱼公子，其实是她二姐少昊瑛的男宠。

    凤族对于伴侣并没有多大热忱，除非遇到真正契合、喜欢的，这也是凤族濒危的一个原因之一。

    放眼凤族亿万年的历史，像她二姐这样的奇葩都十分少见。

    少昊瑛出自青鸾族，是凤族小一辈里第一个女孩，自小就爱美男，早在四灵学院里，对容貌好看的少年几乎来者不拒，成年后更是收了一堆男宠。

    花心的人多不长情，她的这位二姐也一样，那些妄图以美色攀上她，进而加入凤族的人，最后都黯然收场。

    在一众男宠里，这位长鱼公子是最受宠的一个，也是跟着她二姐最久的一个。

    苏辽眸光闪了闪，尴尬辩解：“这两个小贼有些特殊能力，在窃取……”

    少昊玥没空理会这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绕过一行人，走了。

    很快，她抵达了凤鸣殿，凤君抬手，阻止了她的行礼，问：“苍玄仙域那边，你是故意的？”

    “是。”少昊玥干脆地承认，这是事实。

    凤君微微变色，“十七，放任魔族攻打仙族，你可知这是何罪？”

    “师尊说，我可以改变规则了。”

    凤君怔住，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一个貌似毫不相干的回答。

    “当年我就不认同仙盟打压飞升仙族，但是师尊说，规则制定出来是用来遵守的，如果人人都想着破坏规则，那大伙就什么都别想做。

    只有强者，才可以制定规则，我若想改变，就要拥有改变规则的能力。我问过师尊了，现在的我，拥有了改变规则的能力。”

    “你要……扶持飞升仙族，对抗……仙盟？”

    这句话，凤君问得略艰难，在仙盟与魔门的默契平衡下，仙与魔的本源对立得到缓冲，反而是飞升仙族与仙盟本土仙族的对立，成为了仙族放在首要的考虑点。

    少昊玥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这是要颠覆整个仙族呐，”凤君低喃一句，深深看着少昊玥，“十七，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少昊玥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上次下界，查到一个被魔气侵蚀的凡人世界，面对灭世大雨，村里的青壮年出村寻求生路，他们带上了两个少年作为食物。

    在被逼入绝境时，即便面对远比自身强壮的成年男子，那个半大的少年还是奋起反抗；另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也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作了反抗。

    父亲，没有谁会愿意一直被压迫的，飞升仙族已经被压到了极限，无论有没有这次，他们迟早都会反抗的。白玺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她牵了牵唇角，扯出一抹苦涩，“星阙迟早要被颠覆，我只是应时而生的棋子，是执行既定命运的屠刀。”

    凤君闭了闭眼，早在命珠认主她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星阙即将天翻地覆。

    “那也不用如此激烈，引魔族入仙域，你可知多少人死在了这场战役里？”

    少昊玥眼睫颤了颤，偏过头望向窗外，声音轻缓而缥缈，“只在苍玄一个仙域，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再者，”

    她缓缓垂下眼睑，声音越发缥缈，“飞升仙族的命也是命，几个纪元来，多少飞升仙族死在仙盟的屠刀之下？”

    凤君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他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少昊玥下去。

    这是天命的强大之处么？身为高高在上的凤族，现行规则的受益人，却共情被压迫的那一方。

    此时此刻，山语小筑内，九溪抚摸着一册精美的书本，长长叹息：“天命果真玄妙，谁能想到，一枚小小的桃花瓣，完成了对天命之女的命运引导。

    我们这些企图改变命运的人，一直都在命运的棋盘上，亲手添补命运的环节。”

    看着九溪神尊书案上一册册的话本，孔庆亦感命运的恐怖。

    这些话本便是当初他亲自找来，给小殿下解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