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7 畏首

    无论絮语流觞此时祈求的是哪个方面的顺利，接下来发生在段青这一边的战斗看上去都不怎么顺利，原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帅哥杰克展现出了与之前的表现完全不同的强劲实力——在与段青的单挑战中，这位枪剑结合的无主之地会长在无数观众的眼前将自己的本领秀上了新的高度，敏捷的动作与老练的招式结合之下，暗蕴的也是与这位会长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硬派战斗风格。轾

    纷扬的土石与白骨碎片之间，不断突进的这位牛仔战士手中的利刃上下翻飞，于无数双惊讶无比的眼神里将那位先前不可一世的断天之刃步步逼退，甚至看上去都有一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又是一记斜刺，将断天之刃的躲避方向进一步压缩，上挑之后接一个干净利落的滑铲，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对方的身后……掏枪了！”

    “一次近在咫尺的短枪射击！这把枪的威力巨大无比！断天之刃的护身魔法盾一瞬间就被轰成了渣滓！他不得不再度抽身飞退！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容错空间！”

    “但是帅哥杰克的脚步非常迅速，他本来就是以速度见长！他很快就追上了断天之刃，这一剑——咦？难道砍中的是幻象？划破的地方好像没有任何实感啊。”

    “我们的牛仔先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他早就有所准备！接下来的一枪打向了右前方的空处！断天之刃被击中了……呃，头部？”

    “那是头盔。”

    望着转播的画面中出现在灰袍魔法师头上的一块巨大岩土挡板被散弹打成碎片的景象，位于解说席上的音竹浑厚的嗓音随后也低沉地响了起来：“那小子可不会这么轻易被击中，这种程度的防御手段，他本就可以随意拈来，不过……”轾

    “纵使这家伙还在想尽办法周旋，他目前处于劣势的形势和地位没有改变。”说到这里的音竹点评的语气也显得尤为刻意：“帅哥杰克是一位敏捷型选手，近身缠斗的作战方式也只是小儿科，短枪与长剑的结合可以打出很多连绵不绝的攻击手段，更何况他的战斗流派——”

    “没错，这种老派的战斗风格已经很少了。”先前还在激情解说的繁花似锦此时也压下了自己高亢的情绪：“早期的职业选手大多追求简单有效的招式，不求美观，但求一击致命，辅助类和布场类的技能在那个时代往往不怎么吃香，招式和技能的威力越大，就越容易受到选手们的追捧，很难想象这种风格和衍生出的战斗模式，会出现在这个年轻会长的身上——哦哟，一记飞踢突袭！”

    “这一脚踢得可真远啊，帅哥杰克的力量属性应该没有那么高，但超强速度所带来的动能与惯性还是很容易带出这样的效果，更何况那家伙还有可能给自己拍了什么奇怪的增益……”

    “是‘迅捷活力’吗？”

    远远地坠落到了远方，被轰入白骨山堆的段青半晌之后才从里面爬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抹着嘴角露出了一阵苦笑，顺势将自己先前一系列躲避和挣扎所引起的体力透支症状缓解了少许：“连我这个被攻击人都差一点被累死，你这个家伙做了一堆高频率攻击动作却面不改色，体力条难道是无限的不成？”

    “也有可能是我身体锻炼得好啊。”吹了吹自己因为连续开枪而烧得有些通红的枪口，帅哥杰克微笑的面庞也渐渐出现在他的牛仔帽之下：“该说是不愧为资深的炼金师吗？连‘迅捷活力’这样的药水效果都听过……那些黑市里流通的药水，该不会是你制造的吧？”

    “要真是如此，那也算是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行了呢。”摇摇晃晃地支撑而起，段青将法杖按在了自己面前的杂乱地面上：“拥有无限体力的对手，再加上敏捷系的风格加成，以及那柄攻无不克的短枪——嘿，确实是非常棘手的对手。”轾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等我身上的药剂效果逐渐流逝。”用自己的枪口顶了顶帽檐的一侧，帅哥杰克咧着嘴回答道：“你不会得逞的。”

    “作为一名混迹自由之城多年的会长，我有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耐心’。”

    连续的脚步伴着笑声的接近而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落地的脚步声却是随着距离的迅速拉短而变得越来越轻盈，面色一肃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在自己的元素法杖尖端凝聚出一道长长的石刃，以长矛挥舞的方式将猛然亮在近前的那道剑光险而又险地挡了下来。破空的疾舞随后围绕着段青所在的位置而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火花，两个人手中的兵刃也在肉眼难辨的速度中相互碰撞了不知多少次，属于段青的脚步随后在一上一下两道斜斩的逼迫中再度后退了半步，想要横起的法杖尖端本应存在的魔法利刃此时却是已经变成了簌簌落下的碎石：“——强度已经跟不上了啊。”

    嗡！

    他感叹着矮身一滚，将紧随而至的最后一道剑光从头顶上方让了过去，凝集在身侧的一柄石盾随后也在不停翻转的景象中正对在了牛仔战士转手掏出的枪口前方，然后在一声爆响里再度化作了漫天的碎片：“——好反应！”

    又是飞起的一脚，灰袍魔法师的身影自飞散的碎石间被踢飞而出，化作流星的他带着呼啸声再度横贯过战场的上空，砸翻了另外一座小型骨山之后摔落到了看不到的地面上：“咳咳！咳咳咳咳——真是不留情面啊，咱俩不久之前不还是队友吗？”

    “先前你一掌将不灭星魂的魔法结构拍散的时候，也没见到你在乎队友这个身份的事情嘛。”轾

    划着一枪一剑渐渐逼近而来，帅哥杰克摇头晃脑地回答道：“就算我们真的是队友，在比赛中因为顾及身份而放水，肯定也不符合你的作风和美学对不对？”

    “只是想要用嘴炮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而已，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太管用呢。”由乱尘中再度爬出，段青这一次抹嘴喘息所用的时间似乎也比上一次更久了：“放心，本着对每一位对手的尊重，我也会尽全力战斗的。”

    “尽全力？”手中的剑刃逐渐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帅哥杰克的脸上反射出了一丝冷笑：“之前的战斗就不提了，你现在的表现也称得上是尽全力？你是在嘲讽我的眼力吗？”

    “你还在提防那边的那几个人吧？”

    顺着他隐含在动作之间的示意，段青也向着旁边熔炉光柱所在的方向微微瞥了一眼，自开战以来就从未有所动作的魔法议会三人组此时也依旧静静地守护在反投的阴影前，没有表示出想要插手的意愿，也没有想要就此离开：“……你怎么看？”

    “歪门邪道，不足挂齿。”

    回答着泰丽莎低声念出的问题，抱着双臂的伊米尔瘦高的面庞上也显露出不屑的面容，对这番回答早有所料的弗莱基尼随后也带着叹息声摇了摇头，将视线从前方的那两个人身上移开了：“只要不是在魔力深度方向上的研究，放在汝那里应该都算作是‘歪门邪道’吧？吾虽不认同此观点，但吾也不会反对。倒是泰丽莎女士——”轾

    “我明白。”被深深地望了一眼，面色冰冷的泰丽莎随后也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这两个冒险者看似打的火热，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及筋骨，也没打算完全置对方于死地呢。”

    “哈，连耍猴戏都这么畏手畏脚，看来是还在畏惧我们的神威。”伊米尔忍不住大笑出声：“有‘风暴议主’在此，他们时时刻刻都必须注意自己的灵魂是否会被暴风带走！这是弱者特有的本能！”

    “不，我觉得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泰丽莎的目光开始斜向了战场另外的方向：“先不论那个紫罗兰之主——那个龙族有什么动向么？”

    “她一直等在那里，非常安静，待在一起的那个冒险者也是如此。”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答案，老态龙钟的弗莱基尼低着头随声回答道：“身为‘契约’的参与者之一，她似乎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哼，果然不是专攻魔法领域的魔法师，无论是眼光还是经验皆是下乘。”

    “作为提议者和发起者，薇尔莉特绝对是知道的，所以她的魔法学徒肯定也知道。”前方又一次爆发的新一轮激烈战斗光景中，泰丽莎将目光重新聚集到了段青的身上：“如今的所谓‘决斗’也打得如此保守，他肯定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但吾等现在也不好出手。”弗莱基尼闭目摇了摇头：“那就按照惯例——”

    “还是交给‘那些人’来处理吧。”轾

    唰！

    弗莱基尼口中的“那些人”，此时也正在与暗语凝兰的缠斗中节节后退着，闪耀的墨色剑身与随之涌动的星云剑气也在黑暗中摩擦出一次次刺耳的声响，看似浩大无比的声势也在交叉在其中的金属丝线拦截之下未曾取得丝毫的战果。低头躲过了差一点经过自己面前的其中一条死亡的白线，持剑而立的洛图随后也紧咬着牙齿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自认实力比对方更为高强的他此时也已经彻底放弃了想要将对方斩杀于此的想法，只想从这遍布死亡之寒的杀意笼罩中脱身离开：“——X的，要不是因为害怕波及熔炉，连手脚都放不开，我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境地。”

    “这就是那个男人不惜急行军突破，也一定要把战场压到这里来的理由啊。”他的背后随后传来的长江七号的声音，不知躲在哪片黑暗深处的他随后也带着几声惊叫躲开了金属丝线的切割，带着奔跑的声响躲到了另外一个黑暗的角落：“战场设在自家门口，束手束脚也是必然的结果，人家没借着前方的战斗‘波及’到熔炉一两下，就算是他们手下留情啦。”

    “你给我闭嘴。”甩出几道墨黑色的剑气向着金属丝线的来源方向飞去，没有期待自己会得到战果的洛图朝着背后大喊出声：“弦雨那个混蛋呢？他的支援在哪里？”

    “哦，忘了和你说了，弦雨特意拜托我过来提醒你一下。”长江七号的回答声中带上了几分看笑话的感觉：“他现在正在被对方的狙击手盯着，不敢轻易露头，这边你就先自己想办法顶着吧。”

    “都是一群废物。”

    不由自主地低骂出声，再度后侧的洛图转而取出了自己怀中的一块魔法宝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继续呼叫支援了——喂？喂！还有没有活人？”轾

    “……”

    “这里是‘梦魇’，这里是‘梦魇’，听到请回答。”

    似乎拥有通讯功能的宝石在洛图的怀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辉，看上去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的青衫剑士此时也一边躲避着四周不停切过的丝线，一边在这片幽光的映照中渐渐平息了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我们已经抵达中心区域，发现断天之刃的身影，他已带着小队突破了最后的防线，我们需要请求支援——什么？”

    “外面也开打了？”

    似乎从那片灰色幽邃之光中听到了什么令人瞠目的回答，洛图的躲避动作都为之迟滞了半分，他急忙举剑格挡开差一点擦破自己脖颈的细密冷光，下意识地以团身冲刺的动作脱离了战场的中心：“怎么可能？这群人疯了吗？他们居然真的敢全面开战？”

    “现在风花平原上全都是人！我们已经顶不住啦！”那怀中的声音也伴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更清晰了几分，听上去就像是在漫天炮火的爆炸中跳舞：“感觉全世界的玩家都跑到咱们这来啦！每一寸土地都挤满了人！我们正在通知家主和其他长老，休息的弟兄们也都在喊上线——”

    “他X的。”轾

    一脸愤怒地将那块幽石摔在了地上，洛图转身劈斩出一道冲天的巨大剑气，将身后还在追击的金属丝线与己身所在的区域分隔成了两个空间：“商量好的是吧？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