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 杀戮难挡，爱意永存

    耳边不断充斥的怪物呐喊声变得越来越刺耳了，心脏的跳动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明显，睁大了眼睛的雪灵幻冰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就连原本紧握着剑柄的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在以往的经历与游戏过程中，“队友阵亡”这样的事情她也见过了不知多少次了，但不知为何，此时“段青”的阵亡在她的眼中却变得无比地刺眼与清晰。

    尤其是当那块即将落入高塔深渊的翠绿色石头发出莫名的光亮，然后诡异地划出了一个弧度、向着她的身体飞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就如同即将烧开的热水，彻底地迷失在了沸腾的高温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随着那块石头没入雪灵幻冰体内的景象而回荡在这片千疮百孔的高塔之内，与之相伴的还有陡然向着四周爆发开来的黑色斗气，与周围的紫黑色气息截然不同的无形罡风仿佛也化作了有形的实质，将包括诺曼在内的所有人推挤了出去。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那块翡翠之石却是径直地嵌入了雪灵幻冰的胸口，最后在段青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地没入了黑气的包裹之中，而原本同样被罡风吹散在空中的黑色长发，也随着这一幕的出现而变成了截然相反的雪白：“我……要……”

    “杀了你们！”

    嘭！

    沉闷的撞击声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身侧，那是原本应当在那个方向的老诺曼被一击打飞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已然变得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女性身影宛如鬼神一般的形象随后也在那个方向逐渐变得清晰，裹挟着黑色罡风的右拳也缓缓地由空中收了回来，她回过了头，充斥着同样黑色气息的双眼在周围不停地摇曳，最后才在锁定了段青的结果里，再度举起了自己左手上的冰刺：“你……你们……”

    沉闷的石头碎裂声紧接着升起在远方的漆黑角落，属于诺曼浑身刻满了魔法阵的身影随后再次显现在雪灵幻冰的背后，足以将普通人生撕成两半的双拳随后带着破空的呼啸，重重地落在了雪灵幻冰的后心，漆黑的铠甲表面随后爆发出宛如彗星碰撞一般的强大气流，但位于气流另一端的那抹窈窕的黑影却是没有移动半分，充斥着冰冷的眼神随后也缓缓地转了过来，落在了满脸惊讶的诺曼的脸上：“……”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失了智了。”

    望着再一次被雪灵幻冰一剑砍飞的老诺曼，段青苦笑着评价道，背后依旧倒插着那柄霜寒长剑的身体随后艰难地挪动着，最后来到了依然呆坐在罗娜身边的那个小女孩的面前：“别哭了妮娜，再哭咱们就都要死了……”

    “哥哥，大哥哥！”声音抽泣的小女孩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我，我该怎么办，老师，老师她……”

    “我有办法救活你的老师。”

    用一句话将对方的心神稳定了下来，段青声音艰涩地说道：“当然，那只是一种救活你老师的可能性，而且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真，真的吗？”满身血污的白袍女孩立刻扑到了段青的身旁：“什么方法？我，我该怎么帮助你……咦，大哥哥你的身体，怎么是透明的啊？”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

    抬头望了望周围的高塔，段青简单地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我现在需要一个强大的魔法能量源，虚空的能量可能也有用，不知道你是否熟悉这座泰伦之塔，能否帮我找到这样的地方……”

    “我，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抱着巨大法杖的小妮娜随后低声说道：“但是我的感应告诉我，这个地方正在被虚空所吞噬……”

    “……被虚空所吞噬？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些东西。”

    指了指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正在不断出现在高塔各个角落中的紫黑色云雾，妮娜小声地回答道：“这座高塔好像是是位于虚空中的一片特殊的异空间，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稳定成了普通世界的状态，但现在有很多地方被毁掉了，外面的能量正在向内渗漏……”

    轰——

    又是一道响亮的轰塌声中，位于两个人所在位置不远处的高塔墙面又一次向着内部倒塌了下来，两个相互交缠在一起的人影随后由那些不断掉落的落石中出现，随后又被由墙面的破洞中吹出的紫黑色阴风一齐吹飞了出去。在空中不停翻滚的老诺曼最终用几个魔法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入眼的那名女子的黑色身躯却是变得更加黑亮了，仿佛再度吸收了大量虚空气息的她随后拖曳着自己的白色长发，瞬间出现在了诺曼的眼前。

    “你……”

    “死吧！”

    清脆而又响亮的碎裂声随着女子陡然挥出的一剑而向外飞散，那是雪灵幻冰一剑将老诺曼身上的某座外显的魔法阵砍成碎片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两个人之间原本就已经显露出来的实力差距也随着这一剑的战果而拉开了更远的距离，与之相伴的还有失去了法阵加持的老人歪斜向一边坠去的身影。似乎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败于一名变异冒险者的手中，在空中不断下坠的老诺曼仓促间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原本在他周身闪耀着的其余几座明亮的魔法阵也随着他突然作出的施法手势而开始变得黯淡，最后转化成为另一道魔法的瑰丽荧光：“看来是无法顾及你的性命了……”

    “抱歉了，陌上青山。”

    嗡——

    无形的能量波动随着诺曼话音的落下而由他的手中伸展而出，沿着高塔内部的空间向前不断延伸，最后将包裹在其中的大片锥形空间，连同正在向下俯冲的雪灵幻冰一同冻结了起来，四周不断漂浮的紫黑色气息与还在簌簌下落的碎石同样被定格在半空中的景象里，位于那片锥形空间尖端的老诺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中，将自己的最后一个施法动作向着前方狠狠拍下：“复合禁咒——”

    “空间碎裂！”

    宛如玻璃被打碎的清脆破裂声随着老诺曼的这道大喊而向四周轰然扩散，被定格在那片锥形空间中的一切也仿佛如同被拍碎的玻璃一样全部撕扯开来，支离破碎的一片片空间碎片随后带着包裹在其中的所有东西缓缓地消失了，同时也将原本属于雪灵幻冰的那道漆黑的身影彻底撕扯成了一片白色的荧光，望着这一切的老诺曼随后也一脸遗憾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原本平稳的气息却是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细微的破空声下一刻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耳畔，将他刚刚想要放松下来的心情再次提起：“什……”

    嚓。

    飞溅的鲜血与清晰的裂肉声突兀地响起在老诺曼的身旁，那是属于他的一条手臂被猛然闪过的黑光切成两半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被重创的老人此时才将自己的目光连同反应过来的意识一同落在了身后，那道属于雪灵幻冰重新归于完好的黑色身影上，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开始向下坠落，加持己身的魔力开始消散的诺曼却是用力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他将一大片冰冷的冻气按在了自己只剩下了右肩的伤口上，然后用仅剩的左手向前甩出了一大片蓝绿相间的魔光：“风暴术！钻石星尘！”

    “元素分解——破晓之钟！”

    铛！

    随着诺曼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一道长长的巨型石柱随后出现在了他面前的空间之内，被强烈的暴风所加持的笔直石柱随后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狠狠地撞在了那片将雪灵幻冰冻结在其中的大片冰晶上，与之同时响起的却是宛如钟鸣一般的闷响，强烈的震荡随后将那片堆积如山的冰晶连同周围的空间轰成了漫天的碎片，同时也将属于雪灵幻冰的黑色身影再度轰向了远方，拖曳在空中的诺曼却终究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用摔落在地的身体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红色划痕：“咳咳，咳咳……”

    “要是一开始就用出全力的话，现在应该就不会这么悲惨了吧。”

    属于段青的声音随后响起在老人的耳边，诺曼抬头一看，属于那名男子的身影果然正半躺在他的身边：“非要用什么近身格斗去火拼……”

    “我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难缠。”同样趴在地上的老诺曼随后发出了一阵艰难的笑声：“而且居然能够在空间碎裂中活下来……”

    “她应该是获得了原地复活的能力。”

    夹杂着痛苦表情的段青脸色微微变得不自然了一些，最终还是选择用游戏里的语言稍微解释了一下：“就像是之前那个良辰美玉说的……是那块石头将她的灵魂保存了下来。”

    “灵魂这一说，在自由世界的历史上从未被证实过。”视线由段青脸上移开的诺曼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命运这种东西都真实存在，那么……唔。”

    “她在干什么？”

    顺着诺曼的目光，段青的视野也放在了之前被轰飞出去的雪灵幻冰的身上，已然化身杀神一般的她此时却是在远方的昏暗高塔内不断地盘旋着，似乎正在与其他人展开新一轮的战斗：“神志错乱了？”

    “她的神志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太正常。”艰难坐起的诺曼声音低沉地回答道：“现在……似乎连人都有些分不清了。”

    “这不是废话么，不然她为什么连我都要砍。”段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将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言归正传……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聚集能量的办法？越多越好。”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泰伦之塔的控制权在马洛克的手中。”望了一眼旁边被妮娜抱在怀里的尸体，诺曼声音低沉地摇了摇头：“只有他才能调集这座高塔的全部能量，我们这些房客是没有办法的，虽然现在这里已经被摧毁成了这个样子，想要正常运转恐怕都不太可能了……”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耳边回荡着某种来自现实世界中的警告，段青回望着周围还在不断扩大的紫黑色空洞，那不断亮起在人物面板上的重伤提示，也让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罗娜的命运锁链或许下一刻就会消散，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回来……”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

    微微地凝望了一阵被妮娜抱在怀中的那个白袍女人的尸体，诺曼的眼神缓缓地低落下来，浮现在他嘴角的笑容却是随着这些动作的出现，变得愈发的明显了：“老头子我几百年来积攒的魔法能量，应该足够打破虚空的桎梏，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余力将它们全部挥发出来……”

    “等，等一下。”段青急忙抬起了即将合上的眼皮：“你要牺牲自己？不要这样，我可承不起这个情……”

    “我要救的是罗娜，跟你有什么关系？”诺曼斜着眼睛望了段青一眼，然后再度恢复了和蔼的微笑：“况且……我已经活了几百个年头了，人生已经没有了缺憾，唯一的遗憾嘛……大概就是还有一些话想要对她说。”

    “……啊？”

    “等你救活了她以后，记得帮我转达几句话。”

    仿佛正在挤压着周围空气的魔法能量再度向着诺曼的身体中聚集，同时将刻画在诺曼身体表面的那些残余的附魔法阵全部点亮了起来，包含着墙壁与瓦砾的空间也随着这些魔法阵的颤抖而开始抖动，最后缓缓地向着诺曼分辨不清的身体轮廓当中坍缩：“我想要说的是……是……算了。”

    “她应该……明白的吧。”

    轰！

    明亮的能量光柱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面前，笔直地向着高塔的高空中升起，被包裹在其中的老诺曼原本和蔼的笑容也逐渐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逐渐变得尖锐的能量轰鸣声，一脸木然的段青就这么看着那张逐渐消失在光柱中心的脸，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身旁的妮娜轻轻地唤了他几声之后，他才略显惆怅地转过了头：“没事，我……”

    他猛然一转身，宽阔的背影将妮娜整个笼罩在了其中，被巨大的能量吸引回来的雪灵幻冰如同罗刹一般的身影随后在那个方向的空中浮现，一剑刺入了他的胸口，嘴角再次渗出了更多的鲜血，段青的脸上随后浮现出一抹狠厉的微笑，然后使尽了自己爆发出来的最后力气扣住了对方近在咫尺的手腕，将雪灵幻冰的身体连同一正一反刺入胸膛的两柄长剑一起撞进了那条冲天的光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