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秩序的尊严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小朋友们。”

    “……抱歉，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嘴里依旧叼着一个令人注目的大烟斗，自称警官的里卡斯纵身跳到了下方的街道之中，同时将自己颇为潇洒的身影，挡在了河道对岸的史塔克与段青的视线之间：“今晚可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没有牙齿的小猫咪……可是很难活下来的啊。”

    “里卡斯大人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暗处的段青无奈地回答道：“难道您也有什么意向，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处理掉哪个家伙吗？”

    “不，本官与那些亡命之徒……绝对不是什么同路之人。”

    淡淡地拔出了自己腰侧的长剑，里卡斯开始向河岸的方向走去，然后在随手推开了几个乱战的人影的同时，来到了沿河大道的最前方：“所以说……”

    “无论他们今晚想要干什么，本官都会阻止的！”

    枪尖与铁链依旧不绝于耳的碰撞声中，持剑的老练警官大声地宣示道，然后迎着由对面的那个矮壮黑影投掷过来的巨大石板，劈出了一道明亮的剑光。黑夜中骤然出现的那道直线瞬间就将他面前的那块巨石分解成了两半，带着呼啸的毁灭声砸弯了身后的灯柱，化作千百快碎片撞向墙壁时所发出的噼啪声响中，来自其他街区的一些黑影似乎也收到了某种召唤，向着警官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干掉那个煞星！”

    “干掉他！”

    “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你将接受我们的审判，审判者！”

    “所谓的‘亡命之徒’这个词……指的就是你们这些家伙了。”

    望着不再理会这边的那个矮壮的身影，里卡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面对着因为他的出现而再次激起了公愤的各路帮派成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无数道刺眼的亮光沿着他的双臂激射而出，由他的袖口处接连不断地扫过了整条街道，然后在四周再次升起的惊叫声里，率先刺穿了两个扑到最前方的敌人的胸口。

    “你们不仅喜欢亡命，而且对力量的高低……毫无判断。”

    宛如机关枪一样的光线随着里卡斯双臂的移动而移动，然后在两只手臂的交叉中，扫出了一大片横移的弹幕，位于沿河大道前方的那一片区域也不出意料地被那片“子弹”所清空，带着无数倒下的尸体飞向了黑暗中的角落，叼着烟斗的警官一脸惬意地眯起了双眼，嘴角逸出了一抹微笑，然后骤然转身，两袖之下的枪口对准了后方想要包围过来的人群：“微型风刃发生器……有谁还想尝试一下？”

    “这个家伙……难道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被吓住的那堆人瑟缩着后退的动作中，躲在角落里的段青叹息着摇了摇头：“简直就是在用热兵器碾压冷兵器啊。”

    “以我个人的意见，普通的热兵器应该是抵不过魔法的力量的。”雪灵幻冰低笑着回答道：“而且……”

    “听警官的说法，他袖子里的东西……应该也是某种魔法的造物吧。”

    似乎是震慑到了那些踌躇不前的敌人，放下了双臂的里卡斯低笑着回过了头，似乎是不想再理会那些已经被吓住的喽啰，转而开始准备越过内河的大桥了。觉察到局势变化的那个矮壮的身影也再一次将视线转到了河道的这一边，沉默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巨型武器，而直到这时，段青才能够借着一些昏暗的灯光，看清那个自称史塔克的家伙武器的模样——一柄宛如石柱一般的巨大铁锤。

    比本人高几倍的铁锤在地上摩擦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扬到了河道对岸的半空之中，然后随着那道身影踏碎地板时发出的爆炸，将沾染着鲜血的生锈锤头如同鸿毛一般挡在了想要飞身越过的警官面前：“史塔克……”

    “不喜欢你。”

    就像是压抑之后的怒火积攒到这一瞬间而爆发，恐怖的空啸声紧接着响起在河道上方的空间之内，然后随着轰然的一声巨响，将半空中的身影像棒球一样拍回到了河岸左侧的空中。因为速度过快而无法分辨身影的警官撞坏了街边的一道护栏，轰然锤进了后方的墙壁，然后带着紧接着在那里浮现的巨大龟裂，将那所房屋的后墙砸塌了下来。完成了这一击的矮壮身影此时才出现在了连接河岸两端的大桥中央，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沉默不语的模样却像是失去了确定目标生死的兴致，转身向着原来的位置走去，立于空中的巨大铁锤也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有气无力地倒向了大桥的另一端，轰然砸出的地面凹陷旁边，几个一直躲在旁边的帮众也大呼小叫地跳了出来：“族长万岁！”

    “一击，一击就干掉了，哈哈哈哈！”

    “该死的里卡斯，他早就应该下地狱了！”

    “杀了他，杀了他！”

    就像是临时组成的讨伐队伍放下了各自的对手，叫嚣着冲过了那个大桥，然后裹挟着其他街区闻声赶到的成员们，向着那个墙壁倒塌的方向冲了过去。凛冽的剑气紧接着由其中一路敌影的内部爆发，将其中的十几个惨叫连连的敌人扫到了河道之下，其他人霍然转身望过来的视线中，属于段青的身影也终于正大光明地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X的，你的仇恨值怎么这么大啊……”

    “不是说好了不露面的吗？”

    饱含着冰冷的剑气紧接着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之中，刺穿了段青身边一条直线上的几个敌人：“怎么还是出手了？”

    “胖子介绍的朋友，入城的时候也照顾过我们，刚才还救了咱俩一次，怎么可能放手不管呢？”

    无奈地摊了摊手，段青掏出了自己背后的石锤，然后望着河对岸再次注意过来的史塔克，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人比人气死人啊，为什么BOSS手里的武器就这么威猛……”

    “那是卖家秀，算不得数的。”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身影随即出现在沿河大道的前方，率先挡住了来自那个方向的几个敌人：“相信我……那东西如果落在你的手中，你是肯定用不了的。”

    “嘿，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好吧，就算我相信你好了。”

    两名玩家的身影在空中交错，然后带着各自的攻击，开始向着桥头的方向清理了起来：“可是……那武器的模样，实在不符合你的形象。”

    “萝拉你总该见过吧？那叫反差萌懂不懂？”

    “……你是一名男性，就不要卖什么萌了。”

    “男性就更应该渴望力量了！那说不定是神器，神器啊！”

    “哦？那让你现在就过去干掉那个史塔克……你能做到吗？”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就这么响起在沿河大道的左右，随着不时亮起的剑光稳步推进着，最后才在越来越多的吸引力与包围中，突破到了桥头的附近。依旧向下簌簌掉落着碎石的那处废墟似乎依然没有什么活人的动静，但之前跑过来的那些混混们似乎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确认那位警官的生死了，因为除了来自段青与雪灵幻冰的剑气之外，越来越多的土系魔法也随着那柄石锤的闪灭，出现在这个路口的周围：“他，他们还有魔法师！”

    “小心脚下！还有……给我搜！”

    “那两个冒险者是什么人，他们已经干掉了我们巨斧帮十几个弟兄了……”

    “我们也是……等等，你是巨斧帮的人？”

    愈加混乱的场面随着战局的倾斜，再次由桥头后方的废墟周围蔓延开来，而利用着土墙与巷道的段青与雪灵幻冰二人，防守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小，随着几个想要从房顶上绕过来的混混们突然发出的惨叫，因为想要干掉某个警官而组成的临时大军也终于走向了崩溃，来自废墟之中的某道声音也终于突破了紧张气氛的桎梏，成为了压倒这些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们……不用这样做的，本官还没死呢。”

    “没死你怎么不早说……”

    向着屋顶上显露出身影的某个蓝发的女剑士微微地笑了笑，段青举步走进了倒塌的废墟之中，然后在一阵迅速的翻找之后，将属于里卡斯的身躯从碎石中拉了出来：“喜欢吓唬人是吧？”

    “咳咳……我有流体护罩，保命用的东西，不会轻易被干掉的。”

    伸手抹掉了嘴角上流出的血迹，里卡斯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然后才在一阵拍打之后，找到了自己丢失的烟斗：“你们这样做……让我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十二王座的实力，对你来说是不是还是太勉强了一些。”段青没有回答对方的抱怨，而是指着混战人群外围的河岸对面：“这么轻易地就跑过来叫嚣着阻止他们……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

    “你懂什么，小家伙。”

    晃着双手在袖口里操作了一阵，里卡斯的双手突然冒出了一道火焰，然后才在段青无奈的眼神之中，重新点燃了自己的烟斗：“今晚是王座战争，不是解决他们之间私人恩怨的时候，因此除了想要抢王座的塔尔辛格之外，任何想要在这个时间插手的人……都是非法者。”

    “那些帮派，组织，其他王座的拥有者，还有你们这些小家伙……”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烟气，然后指着河对岸的那几个依然纠缠在一起的首领：“你们都不是遵守秩序的人，身为自由之城的一名警官，阻止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人，是我必须遵循的义务。”

    “自由之城真的有‘秩序’这个东西吗？”

    从屋顶上跳下来的絮语流觞挑飞了想要趁机偷袭的两个敌人的身影，然后回头低笑着问道：“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战斗的现在……我可是非常怀疑您所说的这句话的。”

    “‘秩序’这个词汇……当然是存在的。”

    拍打着一阵自己的牛仔帽，里卡斯再次扣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捡起了自己的长剑，迈步走出了自己制造的废墟之中：“那些规则是无形的，存在于这里每一个人的心中，知晓它们的人自然会过得很好，不知晓它们的人……终究会被这个城市所淘汰。”

    “即使我不出现，那里的人也会被阻止。”他遥指着远方的几个首领，声音低沉地说道：“闹得大了……说不定城主也会出现呢。”

    “加上这个城市其他地方的消息，十二王座的人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九个。”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再次陷入沉默的氛围中，絮语流觞缓缓地走到了段青的身前：“这种盛大的场面……恐怕也只有城主能够镇得住了吧？”

    “我们是握有正义的一方，不必害怕那些家伙。”走在最前方的里卡斯一脚踹飞了某个想要冲上来的黑影，咧嘴发出了一声大笑：“虽然我也很希望埃杜安那个小人死掉，但如果破坏了王位战争的流程……”

    “城主大人……会很不高兴的。”

    魔法的波动伴随着震天的爆炸声，响起在了桥头的一角，然后将堵在那里的混战人群，不分敌我地全部炸飞了出去，不知从那里再次变出了那柄巨炮的里卡斯扬起了嘴中的烟斗，从容不迫地穿过了爆炸所掀起的巨浪，然后带着同样从烟雾中穿过的段青等人，成功越过了那座桥的桥头，依然在对岸打成了一团的几个帮派首领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分出的注意力也开始向段青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飘去，但之前缓步走过这个地方、此时正在给老乔尔压阵的史塔克，似乎已经被另一道异常吸引了目光：“史塔克闻到了腐臭的气味。”

    “‘北地野牛’史塔克，还有‘猎手’乔尔……”

    宛如黏稠的污秽一样流淌而出的话音响起在了段青他们所在的另一侧，位于沿河大道另一边的黑影之中：“你们的做法……似乎不符合规矩吧？”

    “王座的拥有者禁止互相伤害……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似乎是同样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擎着长枪的老乔尔也终于跳回到了自己这边的阵营之中：“但是……这种明面上的规矩，可不是我第一次破坏的，伽罗。”

    “桀桀桀桀……我本以为只有我们这边的人才会这么做。”

    难听的声音随着某道身影的清晰，浮现在所有人的耳旁：“你们也学坏了啊……老乔尔。”

    “这是巨斧哈斯卡的提议。”

    老乔尔满不在乎地微笑了起来：“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个学会了与别人联手的率直战士，难道不也是一种进步吗？”

    “……很好。”

    黑色的雾气随着那道身影的沉默而渐渐地扩散，将段青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然后在一阵无言的沉默里，再次发出了一阵难听的低笑：“你们的联盟……正在向世人证明我们的强大，而你们的出手……也给了我出手的理由。”

    “展现你们的恐惧吧。”

    他低声说道，身体却是完全消失在了那片沿着地面流泻而出的黑雾之中：“向‘弑君者’伽罗……”

    “展现你们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