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离间计
「不一定。」皇帝幽幽道,「朕的那个侄子,年仅三岁便智慧超群,当年不也没找到他的尸骨?如此可见,他定是活了下来。」 余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当年东宫大火时,他也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在那场大火中,烧得尸骨无存才是正常的,您瞧那些成人的尸骨,不也都烧得手脚尽没吗?若是真有一具三岁孩子的尸骨,那老夫即便是上天入地,都要将他给揪出来!」 皇帝坚定道:「朕总有感觉,他一定会活着!说不定这些事,就是他故意弄出的动静,他就想让朕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此话一出,余老眼中划过一道不耐,若非他是影卫的头领,不得离开影卫,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皇帝整日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但却总是一场空,从十几年前一直到现在,影卫奔波在楚国各地,就是为了寻找先太子遗孤的下落,然而找了一次又一次,死了一个又一个与先太子遗孤相似的孩子,最终却没有一点头绪。 这样的事,早就让他厌烦了。 片刻,他才开口:「皇上,您不如让陈道长算一算,那太子遗孤在何处?老夫这就带影卫去捉拿他。」 皇帝的脸色一寒:「余老此话何意?」 「陈道长既能有让皇上您长生不老的本事,想必他与仙人无异,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直接告诉皇上您先太子遗孤在何处?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皇帝的脸色难看极了,余老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他识人不清,可余老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孱弱的身体正在逐渐强健起来,根本不再是之前病恹恹的身子,他一夜甚至能叫三个妃嫔陪着。 然而余老是影卫的头领,当年若非余老出手相助,他也不能成功给先帝下毒,他只能将这些愤怒忍下,挥手道:「余老与其在朕面前说这些,倒不如多派些人去找一找,尤其是陆家,朕总觉得那陆世楷不是个好东西。」 余老抬起头,怪异的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是。」 这一眼让皇帝心中很是不自在,他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恨不得高声询问余老这是何意,然而他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这些年来两人意见的不和,已经让皇帝倍感不耐。 余老离开后,皇帝幽幽道:「还不滚出来?」 李德海讪讪一笑:「余老的威势太足,奴才不敢露面。」 「你是怕他又骂你媚主吧?」皇帝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样,冷笑道,「没想到你李总管也有怕人的时候。」 李德海叹了口气:「余老有威势是一回事,但他武功也高啊!奴才真怕他看奴才一个不顺眼,提刀就把奴才脑袋给砍下来,到那时,奴才就伺候不了您了!」 皇帝脸上正带着笑意,听得李德海这话后,他的眼神就变了。 「你说什么?」 皇帝定定地看着李德海,眼也不眨。 李德海额间浮出了冷汗:「奴才只是随口一说,皇上息怒!」 「你告诉朕,你害怕余老什么?」皇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李德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担心……余老一柄刀就将奴才的脑袋砍下来。」 皇帝闭上双眼,内心的惊惧使得他坐立不安。 他怎么就忘了?余老当年能够因为与先帝政见不合就与自己合作毒死了先帝,现在他与自己意见不合,那他是不是也对自己存了杀心? 皇帝背后汗毛竖起,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通体生寒。 「去!」皇帝指着殿外,咬牙道,「去让谢宴来见朕!」 左思右想,谁都靠 不住,自己的儿子靠不住,陈道长又手无缚鸡之力,裴家前脚刚被自己革了官职,也不能立刻重用,唯有谢宴一人,他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他的声音颤抖,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就连手都在发抖。 李德海在惊讶过后,立刻小跑着离开了这。 「奴才这就去办!」 见着李德海离开,皇帝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麻木的想着自己之前同余老的每一次争执,每想到一次争执,他背后的冷汗就会流下来一次。 然而他此刻坐在大殿内,根本不敢离开。 只怕稍微一动,就会有影卫将自己给除掉。 一直见到谢宴到来,他方才松了口气。 「谢爱卿!」皇帝紧紧地握住了谢宴的手,眼神十分诚恳,「朕有一事相求。」 谢宴立刻躬下身子;「臣惶恐!」 皇帝见他如此恭敬,顿时想到了余老方才那不屑的眼神。 他心中恨极,这才开口道:「你可知晓影卫?」 闻言,谢宴抬起头,不解道;「是皇上您最信任的人,常年保护在您周侧的影卫?」 皇帝点点头,幽幽道:「这些年来,这些影卫已经有了足足一百五十人,都是朕让人从各个军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朕的安危,全靠他们保护。」 谢宴在一旁听着,不曾开口。 皇帝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欣赏。 但想到悬在自己头顶的这一把大刀,他心中气不顺,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开口了:「可是朕近些日子却觉得,这样信任影卫也不行,他们是朕的一把利刃,可这把利刃,若是捅向朕时,必定能够让朕痛不欲生。」 谢宴低垂的凤眸泛起了幽暗的寒意,但他面上仍是疑惑:「皇上这话是……」 「朕想请你帮个忙。」皇帝拍了拍扶手,语气平淡却暗藏杀意,「替朕将这些影卫连根拔起!」 闻言,谢宴睁大了双眼,震惊不已:「影卫是您最信任之人……」 「不!」皇帝摇了摇头,「当他们藏有二心后,他们边不是朕信任之人,朕真正信任的,只有你与裴将军。」 说到这,皇帝便冲着外面的李德海使了个眼色。 李德海快步走了出来,在皇帝的注视下,他将刚刚写好的一封信递给了谢宴。 「谢大人,这上面记载的是影卫的大本营,与影卫一百五十人的习性与擅长使用的兵器,皇上的意思是,您带些好手,直接将这些人全都除掉。」 谢宴立刻接过了这封信:「皇上的要求,臣定当竭尽全力替您办成!」 皇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以体现皇帝现在的心情,「朕就知道,没有你谢宴办不成的事!」 谢宴将这封信小心的收好,沉声道:「三日之后,臣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说罢,他便朝着皇帝拱手作了一揖,大步离开了。 李德海见着他的背影,用有点酸溜溜的声音说道:「皇上,您对谢大人可真是优待,竟然都不让他行大礼。」 「这样的人才,朕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皇帝心情颇好,笑道,「就连陆世楷那家伙,朕虽然看不惯他,却也还是准许他站着与朕说话!」 李德海恍然大悟:「也是,陆大人这样的人,的确是朝中的一股清流,虽说他与先太子有点关系,但有他在,各地每年上交的税都多了不少!」 皇帝一笑;「不错,陆世楷是个好的御史,只要他一心替朕办事,没有起异心,朕也不会过多为难 他,陆家百年清流世家的面子,总是要给一些的。」 李德海连连点头,见皇帝脸上的笑意愈发多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每日在皇帝面前装成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着实是有些累了。 太后宫中是难得的冷清。 自从天花过去后,即便太后已经病好,但她却还是不再见外人,就是唯恐影响了自己的身子骨。 只是,今日紧闭的殿门,却为一人打开了。 「太子怎么不进来?」太后因为染了天花,即便已经大好,但身子骨还是没有以前硬朗了,现在的她满鬓白发,脸上也满是褶皱,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了。 跪在殿外的楚云逸一眼就看见了太后衰老的模样,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顾清秋,低下头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我有罪!」 他眼中满是泪光,像是强撑着不落下来。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做什么?即便你做了错事,哀家是你的亲祖母,哀家还会要了你的性命不成?」 闻言,楚云逸更是愧疚。 「快起来!」太后叹了口气,「快进来说话!难道你还要哀家亲自出来迎接你吗?」 楚云逸无奈,只能大步走进了殿内。 青姑不在后,太后不喜欢这些伺候自己的人,索性将人全都屏退了,只有祖孙两人在殿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拍着楚云逸的肩膀,很是慈和,「你全都跟哀家说说。」 楚云逸是她嫡亲的孙子,身上流着姜家的血,她不在乎那些个其他家族的皇子,只在乎楚云逸,如今见楚云逸脸色憔悴,她便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沉默片刻后,楚云逸艰难地开口:「皇祖母,是那张方子……」 「顾清秋那个蠢货,她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张医治天花的方子,说是十分有效,太医院的那群庸医也是如此,于是父皇就给您用了这张方子,谁知道竟然害的您连续三晚高烧不退,她给出的这张药方,竟然连陆家给百姓的那张药方都不如!」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一开始她就怀疑上了顾清秋,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只是,她正在因为楚云逸这番话对顾清秋怀疑更重时,却从楚云逸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她不曾想到过的名字。 「陆家?」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陆家为何会出现在京城?他们为何会有治疗天花的方子?」 楚云逸不曾留意到她脸上的杀气,一五一十的说道:「陆大人是进京述职的,只是没想到碰上了天花,他便以先太子妃的名义,将药方公开,贴在了每个城门处,这药方果真有奇效,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天花,竟然就这么被治好了!」 「没想到,那先太子妃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这话一出,太后的手指便颤抖了起来:「胡说八道!那个女人哪有这样大的本事!这分明是陆世楷故意为之!让所有人都记得她的好!」 「你父皇呢?他难道就没制止?」 「并未。」 楚云逸老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