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初
这个世界没救了。 刚满五岁的莫玛，认知到这个世界是极为骯脏的，脸上的飞沙、指缝间的污垢、自身上衣服传来的阵阵异味，一切都使莫玛对人生渐渐感到绝望。抬起头，蔚蓝的天空只有白云点缀，心中涌起羡慕的情感，像是逃避现实般，莫玛眼神呆滞站在原地。 「莫玛？」 九岁的莫亚发现妹妹没有跟上来，走到莫玛身边叫唤她。前方的伙伴发现两姊妹还在后头，纷纷回头往莫玛这走来。 「……」 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一群八、九岁的哥哥姊姊围绕着，莫玛仍沉浸在哀伤中，直到莫亚伸手拍了拍肩膀，莫玛才猛然回神，惊恐地看着人们。 「呜啊啊啊啊啊啊——」 莫玛发出惨叫，推开人群朝着自己家奔去，被一堆沾着泥土的臭衣服围着的景象，如噩梦般刺激着莫玛的小脑袋，眼泪模糊视线，好在街上人不多，并没有撞到路人，莫亚平安地跑回家中。 「哈啊、哈啊……」 看着自家院子，莫玛按着膝盖，难受地喘息。 「唉呀？莫玛你不是跟姊姊去外面玩吗？怎么哭成这样？」 一位女性进入模糊的视线中，莫玛透过声音知道是自己的母亲，但这并不是自己急忙跑回来的目的。 「怎么啦？好好跟妈妈说，不要哭了呦。」 莫玛的母亲温柔地说，蹲下身准备将哭泣的女儿拥入怀中。 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莫玛看到那极为熟悉，美丽又温柔的脸庞，虽然很想尽情撒娇，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莫玛再度跑了起来，绕过面前的母亲，朝着院子中，平常用来装井水的木桶奔去。 「你这孩子是怎么……啊！」 莫玛的母亲狐疑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有些异常的女儿，只见莫玛一头栽进装满清水的木桶中，双脚在木桶边缘挣扎摆动着。 「莫玛你在干什么啊！」 赶紧衝上前把木桶推倒让水流光，将莫玛拉起抱在怀中，母亲一脸担心地看着女儿。 「咳、咳——」 莫玛痛苦地咳着，同时用手不停搓着脸颊。 「乖、乖、不要紧的喔，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说喔。」 温柔地安抚女儿，母亲将莫玛抱至室内，拿出乾布把湿漉漉的莫玛擦乾。 「妈妈……」 「嗯？」 将莫玛放在椅子上，帮她脱去湿掉的连身裙，以及脚上的鞋袜，莫玛的母亲一边听着，心中想着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定要好好说教一番。 「我想洗澡。」 竟然只为了洗澡差点溺死自己吗？母亲稍微自责是否忽略了对小女儿的教育。 「好好好，先在这里等，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晾。」 现在正值夏季，应该不用担心小女儿会感冒，既然要洗澡，那也不用特地再拿衣服给莫玛换穿了，话说那个粗神经的姊姊还没回来吗？母亲一边思索，一边拿着莫玛的衣服走到屋外，正好看到大女儿正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妈妈！莫玛她有回来吗？她看起来怪怪的！」 莫亚跑到母亲身边问着，同时报告莫玛的异状。 「莫玛早就回来了，还给我跳到水桶里，去里面拿锅子出来烧开水，莫玛说要洗澡，就帮她洗吧。」 「不是昨天才洗过吗？要洗的话我也要洗！」 「好，洗一个还两个都一样啦。」 母亲叹了口气，挥手催促莫亚赶快进去。 莫亚走进屋内，看到全身赤裸的莫玛坐在椅子上，拿着乾布擦拭身体。 「你刚才怎么了啊？在那里大叫就跑走了。」 走向有些异常的妹妹，莫亚将手放在莫玛的大腿上，担心地问。 「不要碰我啦！」 不领情的莫玛生气地把莫亚的手拍掉，接着用刚才擦拭身体的乾布，认真地擦着莫亚碰过的地方。 「奇怪耶，凶巴巴！」 不理莫名其妙的莫玛，莫亚从厨房的柜子拿出大锅子，准备将它拿到屋外。 「来帮忙拿啦！」 莫亚朝着仍呆坐在椅子上的莫玛喊道，但莫玛却是不为所动。 「莫亚，赶快把锅子拿过来。」 「好啦！」 对着妹妹做了个鬼脸，莫亚便拿着锅子走出屋外了。 「……」 沉默地看着屋内，莫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脚底传来沾到沙子的触感，不快立刻涌上心头，让莫玛深深地皱起眉头。 来到屋外的莫亚将锅子放在院子的铁架上，趁着刚才莫亚进去屋内时，母亲已经从仓库拿出大澡盆及薪柴，放在屋簷下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调整好锅子后，便把已经打好的井水倒入锅中，接着从围裙的口袋中拿出火柴，熟练地升起火堆。 「好好看着啊，我再去打水过来。」 「好。」 母亲拿着空木桶像院子中的井走去，即使是夏天，多数家庭也不会天天洗澡的，水资源十分珍贵，用来洗澡实在是太奢侈了，虽然家里有着自己的水井，比起周遭邻居可说是幸福许多，但也不代表可以过于浪费。 在烈日下来回井边与澡盆，母亲也满身大汗了，虽然大女儿表示可以帮忙打水，但是怕她掉到井里还是作罢。 「妈妈，水滚了。」 「好，水应该这样就够了……去叫莫玛出来，顺便拿肥皂。」 下达指示的同时，母亲拿起铲子铲土将火推灭去。 「好喔！喂，出来洗澡喔！」 莫亚兴奋地跑进屋内，把身上的连身裙脱掉后，从橱柜中拿出肥皂，便一丝不掛地跑了出去。 同时莫玛也走了出来，只不过不知为何是满身大汗。 「里头没有这么热吧？你这孩子在里头做什么啊……」 接过莫亚从过来的肥皂，母亲捲起袖子，准备清洗这两隻明明没有很脏却想洗澡的小动物。 先将肥皂抹在姊妹俩的身上，等她们搓洗差不多后再用清水冲洗，姊姊莫亚开心地在身上乱抹一通，满脑只想着要快点跳进澡盆中。 反观妹妹莫玛，非常仔细地搓洗身体，连指缝都很用心清理，明明昨天还像姊姊一样大剌剌的，倒底是发生什么事呢？母亲感到十分疑惑，随后又想，女孩子爱乾净也不是坏事，也就不再思索下去。 将姊妹俩身上的肥皂冲洗乾净后，用乾净的毛巾浸过热水拧乾，擦拭两人娇小的身躯，莫亚笑吟吟的张开双手让母亲擦拭，而莫玛则是接过毛巾，又是十分认真地清理耳后、脖子等容易藏污的部位。 「好凉喔！」 两人擦洗后便泡进澡盆中，莫亚兴奋地泼着水，莫玛则静静地趴在边缘，等待母亲帮自己洗头。 「莫亚，不要乱泼水！学你妹妹乖一点！」 「呜喔……」 被喝斥的莫亚稍微安分一点，把视线放在正在被母亲洗头的妹妹身上，当看到莫玛乾净细緻的肌肤，莫亚突然伸手往莫玛背后抱去。 「你干嘛啦！」 「莫玛好好摸喔～」 「不要摸啦！很痒耶！」 「莫玛不要乱动。」 挣扎的莫玛被母亲制止，只能任由莫亚上下其手。 几分鐘过后，姊妹俩交换位置。莫玛拿着毛巾，全神贯注地搓洗莫亚身上没洗乾净的部位。 「已经很乾净了，不要再搓了啦！」 「莫亚超脏，一定要洗乾净！」 「小力一点，会痛耶！」 不理姊姊的请求，莫玛仍是大力地搓洗着。 把姊妹俩清洗完毕并擦乾后，母亲便指示两人进去穿衣服，并要求两人等下出来把洗澡水拿浇院子中的菜园。 穿好衣服的姊妹俩回到院子，莫亚依照吩咐，拿着水瓢将澡盆中的水舀去菜园，但莫玛却是拿了个小一点的水桶，装满水后就跑回屋子里了。 「真的很奇怪。」 莫亚不理会莫玛继续舀水，身为姊姊就是要包容妹妹，在脑中称讚自己一番，莫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提着水的莫玛来到屋中，拿起掛在门边的抹布，从门口开始擦起家具及地板。 「想说厨房怎么变乾净了，原来是莫玛刚才在打扫啊……」 「嗯。」 母亲从厨房走了过来，莫玛只是简短回应一声，继续埋首于清洁工作。 「愿意帮忙打扫我是很开心啦，但是家里应该没有那么脏吧？」 「哪有，到处都是沙子，你看！」 莫玛向着蹲下来看她的母亲摊开抹布，大块黑色的痕跡是沾满沙尘的证明。 「地板擦不乾净的啦，除非我们都不穿鞋子进来。」 「那就不要穿。」 「怎么可能嘛！」 母亲弹了一下莫玛的额头，便起身做其他家务去了。 「家里太脏了，一定要好好打扫乾净。」 莫玛下定决心，如果这个世界不会为了她变乾净，那就由自己亲手打扫，年仅五岁的女孩，就在今日开始为了人生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