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话多露馅
总之，要保护岩桥慎一。 中森明菜心里摩拳擦掌，脸上气定神闲，慢慢看着手里这一沓照片。专业的狗仔水准一流，这一张张照片里，虽然没有一张是两人同框，但很明显看得出是同两座公寓。 一座是岩桥慎一住的那栋，一座是她住的那栋。 这么一组照片，其实没什么细看的，但她这悠闲看照片的模样，未必不是在表现某种态度。 她不在乎。 大本告诉她，狗仔送了照片到事务所去，中森明菜先是为狗仔上门戳破这件事感到一身轻松，给岩桥慎一打电话通风报信时，还喜滋滋的跟岩桥慎一开玩笑。 最开始，欢欣雀跃，想的是公开交往了以后，下次再跟艺能界的朋友出去跳舞，就打电话把他叫过去接自己、顺便一起跳舞。要让他和自己去打小钢珠、要一起去最繁华的商店街逛街，要去旅行、去夏威夷把一起晒得黑漆漆…… 但之后，事务所按兵不动，岩桥慎一又去了札幌出差没人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中森明菜三等两等，倒把自己给等急了。原本还一身轻松，在等待当中，又把自己等得心事重重。 中森明菜虽然又天真又沉不住气，但是，能够当成桃浦斯达，也绝不是个笨蛋。有些事情，就算没有人提点，光是自己琢磨，也想得出一点门道。摸到这一点门道，想到岩桥慎一可能会因为她被她的事务所这边责难，中森明菜就坐不住，决定主动出击。 反正就算是她鲁莽也好、笨蛋也好、别的怎么样也好，都要在事务所面前保护好岩桥慎一，不让他因为握住了中森明菜的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当初刚和他开始交往、他还是个名气不大的制作人的时候这么想，现在他是名制作人、厉害的社长桑了，也还是这么想。 中森明菜翻完了照片，舒一口气，语气轻飘飘，“被拍到的是这些啊。” 野崎社长不禁苦笑——你还想被拍到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像跟长辈撒娇似的，又亲口跟自家的社长说了一次，“总之，就是在和岩桥桑交往。” 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说是理直气壮的撒娇，还是撒娇撒的理直气壮。 野崎社长拿她没办法——毕竟是事务所的亲女儿，他放缓语气，拿出老父亲的派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中森明菜含混其辞，“也不太久。” “我收到这样的照片，可意外了。”野崎社长说。 中森明菜笑眯眯，“社长桑被吓到了没有？”看这样子，好像真的想听野崎社长从嘴里说出一句“吓了一跳”似的。 野崎社长当然不让她如愿，“吓一跳那倒还不至于。” “那就好。”中森明菜继续微笑，“要是您不生气，那就更好了……” 野崎社长反应了一下，没接这句话。 要是不生气……是生谁的气，又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中森明菜不是真的笨蛋，所以想得出交往的事曝光以后，事务所有可能要为难岩桥慎一，所以自己冲上来替他挡在前面。但她的小聪明，在野崎社长这样的老狐狸面前，简单到戳破它像戳破一层纸。她为什么而来，三言两语，自己就泄了个干净。 但反过来说，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在事务所的社长桑面前，自己玩不了什么小花招。正因如此，也完全没有要耍花招的想法。 对她来说，只要打直球就可以了。只要让野崎社长知道，她有多在乎岩桥慎一就可以了。 中森明菜是有些鲁莽，是有点不知轻重。可是，如果中森明菜是对手事务所的代表，那这点小聪明不足为道，这份不知轻重的鲁莽会给研音带来不知多大的可乘之机。 但她不是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跟研音休戚与共，研音的王牌、研音的定海神针。 今时今日，事务所拓展演员业务，才是要想方设法上正轨的阶段，这种时候，事务所内有这样的定海神针在，不论她是像先前那样不演戏、还是现在这样想演戏，只是中森明菜在这里，就已经是件好事。何况她还要助事务所进军电视业界一臂之力。 真要说的话，以她在事务所的地位，根本用不着耍心眼。非但不用耍心眼，中森明菜的小聪明越是容易被识破，野崎社长就越是要谨慎对待。 她肯为岩桥慎一主动出击，还明晃晃的暴露了自己“就是要保护岩桥慎一、不许为难他”的目的，野崎社长就得在心里掂量，过后跟岩桥慎一谈判的时候，度在哪里。 研音当然可以不被中森明菜威胁到，选择态度强硬。但是，研音更没有跟中森明菜闹僵、进一步和岩桥慎一撕破脸的必要。鸡飞蛋打不可取，想办法拿到利益才是真的。 野崎社长把她的来意看透，语气和蔼，“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岩桥君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和研音的关系也一向不错……” 他的话外之音，中森明菜听不出来。 …… 一场演出看下来，冈田有希子浑身冒汗。看看同行的岩桥慎一，再看看一起来的峰岛桑，大家都差不多。 “要到后台去看看吗？有希子酱。”峰岛常去代代木那边的录音室，跟冈田有希子挺熟的，说起话来也挺随意。 冈田有希子“嗯~”了一声，“还是算了，大家都很辛苦了。” 台下的观众浑身冒汗，演出的乐队更不用说，冈田有希子不愿意这么做。虽然今晚登台的乐队里，有她熟悉的射乱q，还有genzo的作曲家栗林诚一郎桑组的乐队。 岩桥慎一跟美和酱、中村兄合伙开了livehouse以后，多了个演出的地盘。前不久，栗林诚一郎跟要好的音乐人组了支乐队，在地下音乐圈玩票儿。 至于平时，栗林诚一郎平时主要给岩桥慎一制作的外部歌手供曲，也参与了宇德敬子的出道专辑，和她合作作曲了两首歌。 除此之外，因为和原来abnormal、现在zard的乐队班底关系不错，栗林诚一郎有时也在zard录音的时候去帮忙。之前，开zard的选曲会，待选的歌曲当中，还有一首是栗林诚一郎跟川添智久合写的。 岩桥慎一作为乐队的制作人，倒是没有强硬的要求必须全部由乐队来原创，但是，在乐队以“能包揽创作的乐队”站稳脚跟之前，他一直避免让乐队唱其他作曲家的歌。今年，zard终于大红，这个标准能放宽一些，这首合写的歌曲也就定了收录在乐队的下一张专辑里。 栗林诚一郎的合约现在还放在制作公司那边，如此一来，他署名的这首歌，版权就比较麻烦。先由制作公司买下，后通过制作公司授权给genzo唱片这边使用。 这种绕个圈子的事心照不宣。不过，关于制作公司未来何去何从，岩桥慎一也不是没有重做考虑。 冈田有希子不去后台，岩桥慎一和峰岛也都跟她一起，演出看完就离场。从热火朝天的室内来到室外，尽管是刚立秋没多久、还是热乎乎的天气，一瞬之间也变得清爽起来。 当然，也就清爽这一会儿而已。 看完了演出，接下来，峰岛就不跟他们两个一起行动了。而在告辞之前，岩桥慎一吩咐他，“请今天晚上演出的各位、还有工作人员们都吃点东西。” 一句“吃点东西”，就得一百万日元。 峰岛笑着答应了，还装模作样的回了他一句：“遵命。”之后，带着好消息去后台请客了。 冈田有希子在旁边听着，不禁感慨，“岩桥桑好大方。”如果不让她加班的话，那就是完美的社长桑了！ 岩桥慎一没接她这个话茬，问她，“接下来去哪儿？” 她抿嘴一笑，大着胆子打趣他，“岩桥桑带我去玩，要是给您添麻烦就不好了。” “添麻烦？”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 回过神来，明白了她说的麻烦是指“像跟菊池桃子晚上见面那样被拍到”，有点无奈，又有点无语，“说什么呢。” 冈田有希子笑得天真烂漫，“要是真给您添了这样的麻烦，那可怎么办。” “当然是帮你打官司，狠狠告周刊一笔。”岩桥慎一回答。 引退了好几年的女偶像，要是真被乱拍乱写了，那倒是真的可以直接请周刊饱饱吃一顿官司。 冈田有希子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自己说的“添麻烦”，指的是明菜桑那边…… 想到自己的推理成果，她又想在岩桥慎一面前耍点小聪明，又觉得在岩桥慎一这样的人面前，自己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看，大概只要一开口，立刻就露馅。 “唉。”她不由自主轻叹。 一抬头，看到岩桥慎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又开始害羞，张嘴说了句：“之前，绫辻行人老师到学校去演讲。” 说起这个，她更害羞了，“我写的推理小说，被老师称赞了。” “是吗？”岩桥慎一为她高兴，“看来，有希子你有当小说家的才能。” 冈田有希子笑了，“真的吗？” “那还有假。”岩桥慎一回答，“能动笔写出第一篇，就不是没有才能。如果目标是小说家，接下来，就尽管写下去吧。” 冈田有希子被他鼓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岩桥桑说我能行。” 曾经对她说，人生有着无限可能，无限的可能会包容那些“未知”的岩桥慎一。他这么鼓励自己，那她就更有一试的动力。 “要是真的写出名堂，说不定我还要拜托你出让小说的改编版权。”岩桥慎一说。 冈田有希子害羞到想钻进地缝——只是被绫辻行人老师称赞了，岩桥桑就已经想到了将来她的小说改编，这样子，真像是盲目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是最棒的家长。 可害羞之余，被岩桥慎一如此鼓励，她又鼓起劲儿来，“要是真的……岩桥桑尽管开口。”好不容易说了句大话，立刻又缩起脖子。果真不是放空话的那块料。 岩桥慎一把她天真的模样看在眼里，笑着和她说：“我送你到车站去吧。” 这么着，也省得她担心“添麻烦”。业界里待了这么多年，这会儿终于让他体会了一把“公众人物”的感觉。虽然他其实是个幕后黑衣人，不算公众人物。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去车站。 冈田有希子跟在岩桥慎一身后，看着他的肩膀，心里回荡着他善解人心的体贴，悄悄向他道歉。 岩桥慎一不知道身后这个小尾巴在想什么，他看着地上的影子，调整自己的步子，稍微放慢了一点。没一会儿，冈田有希子跟他就只差一个肩膀。 他开口问：“最近，有跟明菜桑见面吗？” 冈田有希子冷不丁被主动出击，“诶？！”了一声，反应之大，好像岩桥慎一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岩桥慎一无奈，停住脚步，转身看看她。 冈田有希子出了糗，脸唰一下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岩桥慎一让她逗笑了，“我还以为我说错什么话了呢。” 冈田有希子轻轻摇头，“上个月，有跟明菜桑一起看电影……看的是《霹雳男儿》。”她说着，也笑了，“还是汤姆克鲁斯。” “忠实影迷嘛。”岩桥慎一说她。 话说回来，从《壮志凌云》到《鸡尾酒》再到《霹雳男儿》，汤姆克鲁斯这会儿在曰本的人气是真的高。 “不过，明菜桑看过这一部之后，一直在吐槽。”冈田有希子想起她说，这部电影只有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尼曼的脸有可取之处，不禁莞尔。 岩桥慎一主动提起中森明菜，冈田有希子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说多了，过于热情了，就容易露馅。一抬眼皮，看着认真听她说话的岩桥慎一的脸，一下子打住了。 岩桥慎一笑了笑，“上周，我这边跟明菜桑合作的专辑刚结束录音。”他和冈田有希子说。 从上次急匆匆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说出“岩桥桑不可能要跟菊池桑交往”，被他问了“那我可能跟谁交往”之后被她搪塞过去，再到刚才大说特说时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尖。 这个梦想当推理小说家的冈田有希子，可不止在文字的世界里“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