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相互拉扯
平川达也被岩桥慎一的突然袭击给搞了一下，另一边的五味孝氏，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刚听这个话题的时候，不清楚“蒲池桑”是何许人也，还以为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在筹备的是个地下厂牌。 可接着听下去，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位“蒲池桑”是什么人，却发现，他所想象的那个地下厂牌也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正在筹备的，竟然是个正经发行唱片的唱片公司。 要成立唱片公司了？ 五味孝氏觉得怪不可思议的。他今天只是到录音室里来处理一下bolan的录音带，都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可是，仔细想来，岩桥慎一这个人，带给别人的这种冲击也不是一次两次。或者应该说，时常做点让别人惊讶的事，已经是属于他这个人的“特色”了。 惊讶归惊讶，惊讶以后，五味孝氏还是更关心这家唱片公司成立以后的事。毕竟bolan现在归在岩桥慎一手下，他要作何打算，同乐队也息息相关。 平川达也跟五味孝氏都是音乐人，对公司经营这些事一窍不通，因而更加关心的，就是岩桥慎一接下来要如何对乐队的出道进行规划。 这点，岩桥慎一自然清楚不过。 在放出了让人惊讶的消息以后，接下来就是要如何令平川达也接受。不过，他自始至终，也不去故意煽动什么，只是去陈述他能够说出口的事实而已。 既然要说出事实，也就不会避讳不让乐队去参加乐队天国，也就没有办法享受到节目带来的曝光度这一事实。 只谈自己的利益，那是私心。 但是，“让乐队成为公司的第一张名片，第一个作品”，如果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才取消了让乐队参加乐队天国的计划，就不再是一种单纯的私心了。 这是刚成立的菜鸟唱片公司，要拼尽全力，从上到下一起摸索着前进，一起去做一件能够在音乐界留名的事。 而谈完了理想，同时也有现实的因素存在。 那就是蒲池幸子的合约问题并没有解决。是因为岩桥慎一绕过经纪约，直接去解决唱片约，才让僵住了的事情又有了转机。如果要走电视节目出道的路线，那就又系成了死结。 平川达也如果还是想要通过节目出道，那就只有放弃蒲池幸子这个人选，再去重新选个主唱参加比赛一条路可走。 但是，从一个主唱换到另一个主唱，人员不断变动，成员的人心也会越来越涣散。 身为队长，平川达也不是没有觉察到川添智久的情绪，自己这个才华横溢、在音乐上面和他理念相和的队友，已经没有了再去等待的耐心。 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主动问岩桥慎一，川添智久和小柳昌法的巡演合约结束以后的安排。 现在这个情况，比起执着去参加乐队天国出道，通过唱片公司，更快的投入到出道准备当中去，这条路反而最踏实、也最现实。 何况，在见过了蒲池幸子以后，再去找一个能像蒲池幸子这样的主唱也不是易事。将就着选了个新主唱去比赛，到时还未必会收获怎样的结果。 各方面综合来看，就知道岩桥慎一现在带来的，是眼下最优解的打算。平川达也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岩桥慎一也绝不会忽略。 而一旦接受了这个全新的想法，想一想做出这个决定所需要的勇气与决心，平川达也忽然有种感觉，像是站在比赛场外，正要准备去跟其他选手们一争高下。 这个赛场不再是乐队天国节目的后台，不是同台竞技的业余乐队们，而是整个乐界。想到这些，平川达也干劲儿满满。 “我等您之后的安排。”平川达也下定决心。 只要说服了平川达也，他就会在之后帮岩桥慎一稳住川添智久和小柳昌法。正因如此，平川达也一表态，岩桥慎一也就把心差不多放下来了。 这颗“小地雷”，比起他去动手拆除，交给平川达也去内部解决要更加合适。 “到时，可就要看你们的了。”岩桥慎一回道。 旁听了个全场的五味孝氏，眼看着岩桥慎一跟平川达也达成共识，终于有了个开口的机会。想了想，也有学有样，说了一句，“……就看你们的了。” “看我们的？”平川达也看向他。一不留神，自己也加入了复读的行列。 人类的本质果真是—— 五味孝氏笑眯眯的，“bolan要出道大概还早，岩桥君准备唱片公司，平川君的乐队最先从唱片公司出道，可不是要看你们的吗？” 可听话听音，五味孝氏的心里，对这家唱片公司也报以相当的期待。希望有朝一日，bolan也能从这家唱片公司出道。 五味孝氏虽然不是bolan的原班人马，是“厚着脸皮”自己加入的。但是，他在乐队里的年纪最大，演出经验最丰富，深得森友岚士和青木和义两个学生仔的信任。 现在bolan在森友岚士的坚持下不断进行着演出，这个磨炼的过程，也是相互影响的过程，潜移默化当中，五味孝氏的想法也必定会传达给那两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岩桥慎一也不点破。 …… 跟平川达也交了底以后，岩桥慎一没再过问关于abnormal的事，而川添智久也没有过来找他。 平川达也一定会去跟川添智久说这件事，川添智久假如没有留在乐队的打算，就一定会主动来找岩桥慎一，告诉他自己去意已决，而现在他没有找过来，岩桥慎一已经心中有数。 而真正印证了他的想法的，还是峰岛之后又找他见面时说的话。 峰岛告诉岩桥慎一，川添智久又和他联系，说是不必再麻烦他帮忙介绍别的乐队了。 说完这事以后，峰岛还调侃岩桥慎一，“我就说，你能让abnormal起死回生。”他才不会认为川添智久是突然改了主意，背后一定有岩桥慎一的手笔。 “起死回生。” 不管几次，听到这个词从峰岛嘴里冒出来，岩桥慎一还是觉得好笑。但是，稳住了后方，他现在倒是能笃定的说一句，可以让abnormal重新再运作起来。 峰岛这次跟他见面，可不是为了告诉他川添智久改了主意，而是要回答他之前的邀请。 川添智久被岩桥慎一说服，这样摆在台面上的结果，同时也说服了峰岛，让他对岩桥慎一接下来要做的事充满了信心。 的确，在abnormal的事情上，他最先看出赤松晴子不是个合适的主唱人选，但是，比起看透这种不合适，让乐队能起死回生的这种能力，让峰岛从对岩桥慎一的欣赏转变成了佩服。 一个自己既欣赏、又佩服的人，值得跟随他。 于是，峰岛给出了他的答复，“让我也加入进来吧。不，应该说是务必让我加入才对。” 岩桥慎一得到这样的回答，笑了笑，“欢迎，峰岛桑。” 两人握了握手。印象当中，好像还是相识以来，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对话。 …… 下周，新一轮的商谈，确定了新唱片公司的股权分配。综合考量之下，新成立的唱片公司，由渡边万由美以u-miz的名义持三十七，竹田印刷公司那边占三十二，岩桥慎一则通过新成立的公司接下那三十一，三方之间的持股比相差不大。 但是，这样的股权分配模式，让竹田印刷公司额外提了个要求。 现在的情况，摆明了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是一条心的盟友，两人的股份加起来，就拥有了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这样对竹田印刷公司那边不够友好。 又不是上市公司，万一哪天这两边打算合并一下，甚至都不需要通过竹田印刷公司。这种被动的局面，竹田印刷公司显然不会同意。 所以，竹田印刷公司针对这个局面，要求另外起一份协议，在里面要保证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两边不会对各自的股份进行合并。 这条要求传回来，岩桥朝子看过以后，顺便又提醒岩桥慎一，让他也要一份u-miz不会和竹田印刷公司进行股份合并的协议。 现在渡边万由美跟岩桥慎一是盟友，但不代表将来也是。协议这东西，要提前假设没有发生的事，要把最坏的打算也考虑进去。 岩桥慎一自己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就老老实实听姐姐的，把这一条给加进去。除了这一条以外，还又加进去了几条别的，在岩桥朝子的指点下，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权益。 不管怎么说，虽然争取来了个股权平均的合伙人身份，但是三方之间，就数岩桥慎一最弱，经不起合约当中哪怕任何一个小漏洞。 …… 到了这一步，岩桥慎一在跟渡边万由美合作唱片公司的事也就瞒不住，genzo现在手底下的音乐人们，还有中村兄跟美和酱，也都知道了。 genzo这边的音乐人反应都差不多，觉得老板“干得漂亮！”。 光有一个岩桥慎一或许还不至于让他们这么振奋，多半只会觉得“哦~”，但是，有渡边制作家的二小姐和竹田印刷公司一起，这家公司就给人一种很有希望的感觉。 岩桥慎一在地下音乐圈的名气，让他能受到音乐人们的尊敬，但是，牵扯到这些东西，果然还是强有力的背景更加可靠，更让人信服。 世界是现实的、残酷的、需要用金钱和地位来点缀的。 genzo这边的音乐人们作如此反应，中村兄对岩桥慎一不声不响成立了唱片公司的事惊讶但不意外，只有美和酱的反应跟其他人不一样。 比起对岩桥慎一闷声作大事的惊讶，她的反应更多的是失落。 “早知道慎一君也要成立唱片公司，就不去cbs索尼，等着在你的公司出道了。”美和酱失落之余，还有那么点对岩桥慎一从头到尾瞒着她的不满。 “实话实说，还是在cbs索尼出道要更好一些。”岩桥慎一整理着长颈鹿头套的绒毛，说道。 三人正在演唱会场馆的后台，今天乐队有巡演，人在新潟。 新潟这地方是有名的穷乡僻壤，最出名的地方是汤泽町，也就是川端康成在《雪国》里“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以后抵达的地方。 文豪背书过的雪乡，如今被炒成了东京人眼中的度假胜地，大量的度假酒店和度假公寓在新潟动工，一到假日，从东京来的观光客们齐齐涌向那个小镇。 整个县的风头都被汤泽给抢去，乐队前来开演唱会的新潟市倒是风平浪静，很贴合新潟对外的印象——种大米的地方。 “确实，在cbs索尼出道要更好。”美和酱承认。 岩桥慎一被闪了一下，虽然是大家都承认的事实，不过，这种时候，至少客气一下，也别直接这么说啊。 “在cbs索尼出道，现在能开全国巡演，出道之前还去伦敦录音出外景，慎一君的唱片公司肯定给不了这些的。” “但是……”美和酱嘀咕了一句，欲言又止。 她不是被感情蒙蔽双眼的那种人。出道之前吃过许多苦，走红、让自己的歌被更多人听到，这是一直以来的理想。 因而，理智上，她知道从cbs索尼出道是正确的。但是，她也不能控制自己产生那样的念头。 除此之外，她隐隐约约能够意识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另外的一个原因在于，她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危机感。 这家新成立的唱片公司，会不会把岩桥慎一从她身边给拉走？ “三位，要准备上台了哦——” 这时，工作人员在休息室外通知他们。 岩桥慎一把长颈鹿头套整理好，戴到头上。美和酱见到准备就绪的长颈鹿男，不禁露出笑容，凑到他跟前，伸出手—— 替长颈鹿男把他的头套给整了整。 “完美。”她沾沾自喜。 其实根本用不着她帮忙正头套，戴过这么多次，岩桥慎一戴头套的水准堪称全曰本第一名。 但是，美和酱就是觉得，上台之前，替长颈鹿男整理头套，是舞台的一部分。 岩桥慎一放弃挣扎，随便她这么折腾。 整完了头套，做完了舞台的这一部分，美和酱一手拉住长颈鹿男，一手拉住中村正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