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仙者?不,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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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熔镇弥漫起白雾,李墨睁开眼睛。 其余人还在酣睡,他麻利的起身来到院落,借助井水洗漱的同时,伸展手脚舒筋活血。 熔镇不见公鸡的啼叫,倒有阵阵虫鸣。 李墨捉了只蛐蛐查看,除去蛐蛐因为深秋变得萎靡外,其余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敢确定熔镇有修行法,毕竟凡俗可没能力压制死病。 待到卯时,孩童才陆续苏醒。 李墨装作刚起身不久,与赵柱一同就水分食干粮,闲聊着在熔镇的所见所闻。 片刻后。 吴姓账房姗姗来迟,畸形的背脊行路略显缓慢,身后是四位样貌各异的管事,以及一众杂役。 李墨心脏狂跳,吴晚风给他的感觉太古怪了,或许是因为有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孩童站成一排,接受着来自管事的打量。 “你…你…” 吴晚风指着两位孩童,示意他们站到墙角。 孩童哪敢有异议。 李墨随即发现,挑出的孩童有着明显的早衰痕迹,印象中从小体质就虚弱,甚至差点夭折。 “可惜。” 吴晚风嘴角露出笑意,舌头舔了舔外露的牙龈。 “连【住胎期】都渡不过,天生该是下贱的命,你们俩结束后跟我前去杂役堂。” 李墨瞳孔放大,造化书涌现出些许心兽宗的记忆,主要是关于修行境界“练气期”的信息。 住胎期,恐怕相当于七千年前的练气期。 “桀桀桀桀……” 吴晚风怪笑着,用目光扫视众孩童,满意的说道:“人啊,生来就要遭受死病。” “不过死病却有所不同。” “当婴孩处于宫房时,遭遇的是住胎期死病。” 吴晚风腔调古怪的一字一句说道:“住胎期死病无法避免,出生五脏俱全便算是渡过。” 李墨瞥向单独的俩孩童,看来他们自小体质弱,是因为内脏不全的关系。 此方世界真是诡异。 先天内脏不全都能存活,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无法修行。 吴晚风眯起眼睛,略显疯癫的说道:“不要觉得庆幸,死病共有九种,会在不同的年龄段出现。” “是否感觉到脉搏迟缓?” “你们如今经历的死病,会导致脏器停滞衰竭,名为【总角】” 李墨头皮发麻。 长生不死伴随着永世沉沦,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的讽刺。 他有点绝望,就算在熔镇渡过总角期死病,可能几十载后,还会有新的死病出现。 李墨扫过孩童,大部分孩童对死病都是懵懵懂懂,唯独年岁较大的马二高表情极为紧张,双腿止不住的发颤。 住胎、总角的说法,本是古代对各年龄段的称呼。 住胎,是未出生的胎儿。 总角,是头发梳成发髻,如头顶两角的孩童。 但在长生不死的世界,已经被用作死病的代名词。 马二高忍不住问道:“吴大人,要是…要是总角期死病没有撑过,会…会怎样?” 吴晚风面带快意,欣赏着马二高那恐惧的神情。 管事中身形最高大的男子劝慰道:“只要渡过总角期死病,接下来的三十年都不必担心,而死病的弊端自然各有不同。” “住胎期未渡过,二十岁后四肢开始萎缩,直至失去行动力。” “总角期未渡过,五十岁时脏器会彻底腐烂,导致身躯中空,滋生出尸虫的侵蚀。” “放心,典当行里自有渡过总角期死病的法门。” 李墨暗道果然,接着观察起四位管事,从服饰能看出不少信息。 说话的壮汉身形一米九,骨节粗大,掌心没有半点血肉,露出灰黑的白骨,腰牌铭刻着“杂”。 女子外表看似温文儒雅,脸庞却画着浓浓的妆容,如同即将入殡的尸体,腰牌则是“画”。 中年男子皮肤浮肿泛白,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鱼腥,双眼瞳孔似针,腰牌是“玉”。 最后角落里的老妇,双臂只有正常的一半长短,缩在衣袖里环抱胸前,腰牌为“瓷”。 吴晚风抱拳道:“还请管事各挑走三位孩童,在下有些掌柜交代的活计,便先走一步了。” 壮汉点头回应:“应该的。” 吴晚风带着未渡过住胎期的孩童离开院落,迎接他们的命运应该是典当行的杂役。 “那我便不客气了。” 壮汉利落的挑走马二高、赵柱等三人,他选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孩童,同样快步走出院落。 “徐虎你着什么急?陶瓷堂数年未有新人,不得仔细看看。” 老妇在孩童的后背摸索,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李墨犹豫片刻,主动凑近冥妆女子。 “管事大人,小人在家里学过识字作画,还会些木工活。” “有点小聪明。” 冥妆女子捂嘴轻笑,算是默认李墨的投诚,接着又选了表兄妹李青芳与李汉,便走出院落。 李墨低着脑袋,过目不忘让思维异常活跃。 他看到腰牌后,便意识到腰牌代表着古董的类别,前世自己偶有涉及,有一定的理论知识。 “陶瓷”、“书画”、“玉器”、“杂项”。 李墨来不及深究,古董四类与御兽有何联系,但以他的过目不忘,无疑书画更适合。 “阿哥……” 李青芳两人怯生生的抓着李墨衣角。 李青芳五岁出头,李汉稍大些七岁,算是李墨的表亲,不过平日里的来往不多。 “跟着胡管事耐心学做事,管好你们的嘴巴就行。” 他从沿路杂役的问候中,得知到冥妆女子的姓氏。 冥妆女子看了眼李墨,目光流露出一丝赞赏,没想到山村还有如此识时务的孩童。 李墨牵着兄妹俩,很快就来到位于西区的书画堂,还未靠近就能闻到浓郁的墨香。 胡管事刚走进书画堂,把李墨交给授画的画师后,转眼便不知去向。 李青芳兄妹因为年岁太小,还得从认字开始,便被杂役带去典当行所属的学堂。 李墨环顾书画堂,里面气氛压抑的可怕,有百来位伙计坐在书桌前,不断重复着作画。 书画堂的中央,摆放一尊布满穴位、经络分布的木人;一尊俯身觅食的瓷器虎兽。 学徒一刻不停的临摹塑像,即便手指出血。 画完便将宣纸扔到地上,地面堆满厚厚一层,唯有少量能有画师的赏识,得到些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