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尸体
秦青回望了一眼赵石和柳相安，再次来到门前，“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骗人！”小女孩死守着房门。 秦青又喊了几声，没有任何进展，正欲返回原地再做打算之时。 只见柳相安盛了碗中药端到房门前，慢慢蹲下身子，和风细雨道：“小妹妹，你娘亲的药熬好了，需得趁热喝才行。” 小女孩一听，露出了个门缝，看着柳相安手中的药碗，一时间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柳相安。 柳相安弯了弯眉眼，柔声道：“小妹妹，大哥哥们不是坏人，你阿娘是不是已经病很久了，我们是来救她的，你相信大哥哥好不好？” 柳相安待人接物本就和煦，在盛京是男女老少通吃的人物，现下放低姿态，声音温柔，很快就跟小女孩拉进了距离。 小女孩刚要开门，又犹豫道：“可是阿娘说了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 柳相安再次笑道：“大哥哥不是陌生人，大哥哥是来救你们的，相信我好不好，大哥哥回头带你去盛京玩，还有这药对你阿娘是至关重要的呀。” 小姑娘抿了抿嘴唇，最后打开房门，接过柳相安手中的药碗，径直跑进了里屋，“娘亲，吃药了。” 小女孩笨拙的爬上床头，用破旧的勺子盛了一碗药，送到床上的女人口中。 女人却没有半点反应，药物沿着脸颊滑落，小女孩一边擦一边喂。 “不对劲。”秦青皱眉上前，发现女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早已没有任何呼吸，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青不忍的看着小女孩认真喂药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你阿娘喝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呢，大夫说这药得一直喝，不能停，喝完了，阿娘就起床了。” 秦青回望向柳相安和赵石，三人均不知说些什么好。 柳相安强忍着不适靠近尸体，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小妹妹，你阿娘睡着了，等她醒来再喝也不迟。” 女孩睁着懵懂的眼睛，“可是阿娘已经躺好久了，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我想让她的病赶紧好起来。” 柳相安稳住小女孩，将她带离了屋子。 秦青和赵石立刻着手搜寻东西。 赵石简单的将尸体处理了一下，在女尸枕头下寻找一番，冲秦青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发现。” 秦青放下手中的胭脂盒，也是一无所获。 难道情报有误？ 赈灾的白银每经过一层机构，都会有账本记录，待抵达虞州后，会形成一个总的剥削账本。 有探子来报，虞州的官员为了消灭证据，将每位负责记账的账房全部灭口，只剩有一位账房先生的家眷成功出逃。 她们追寻多日，居然只找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线索戛然而止，秦青一时间没了头绪。 “不！我阿娘没有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女孩再次跑了进来，要扑向自己的母亲。 赵石阻拦。 小女孩嚎啕大哭，捶打着赵石的胳膊，“我就只有娘亲了，娘亲不会死的。” 秦青皱了皱眉，忽然厉声道：“闭嘴！你母亲早已亡故，哭也没有任何用！” 小女孩被吓到，瞬间瑟缩成一团。 柳相安几步跑过来，抱起小女孩，护住她，“你这是做什么？她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秦青来到小女孩身前，冷声道：“你母亲生前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账本，书本之类的？” “秦青！你够了！”柳相安忽然捂住女孩的耳朵，对秦青怒道。 赵石立刻挡在秦青面前，秦青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她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孩，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你现在问这些合适么！” 秦青双眼淡漠，“此行目的是为账本。” “好一个按察司的冷面阎王，眼里只有账本！”柳相安怒道。 秦青抬起眼皮，对上柳相安那双冒火的眼，“这种女孩子在虞州城里到处都是，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部么？当务之急是把账本找到，结束这混乱的局面。” 秦青不再多言，跟赵石到别处搜寻。 柳相安在秦青走后，将小女孩放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姑娘，以后就跟着大哥哥吧。” 小姑娘仍旧是泪眼朦胧。 到了晚上，秦青和赵石找了些柴火在院子里生起火堆，小女孩披麻戴孝跪在女人的尸体前，磕了几个响头，紧接着尸体就在火堆中燃烧了起来。 隔着熊熊火焰，柳相安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心里感慨这可恶的世道。 女孩哭累后倒在柳相安怀里沉沉睡去，伴随着哭声的停止，哀恸的气氛也逐渐缓解。 夜色浓稠，气温骤降。 赵石是习武之人，自幼伴随在秦青身侧，一到晚上就自觉地消失在黑暗中，保护着秦青的安危。 柳相安将小女孩轻轻放进卧房，给她盖上两层被子，并将角落掖的严严实实，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月色下的秦青，负手而立，身子笔挺。 但看外表，柳相安承认秦青是个皮相上佳的男子，可论心，他却不敢恭维。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柳相安打破寂静。 秦青看向他，“明日，我们要去拜访另一家。” 言外之意，是抛下这个刚刚丧母的小女孩。 柳相安正色道：“我知你办案心切，案子早点结束也是为虞州的百姓好，可她也何其无辜，就这样抛下她，我于心不忍。” 秦青沉默，忽而又道：“生死有命，你若有把握护他周全，我不再废话。” 柳相安眼神发亮，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一把拦住秦青的肩膀笑道：“我就说你小子还有点人性。” 又是猝不及防的身体接触，秦青想给他一巴掌，但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微笑，又生生止住了。 她有点羡慕这个小女孩了。 如果当初她也能碰上这么一个柳相安，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她走的这条路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死路。 “走吧。”柳相安拍了拍秦青的肩头，忽然间觉得他身上好像有点软，像女人一样。 秦青疑惑：“去哪？” “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