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河林村由于环面都是山谷,交通不便,地处偏僻,因而它是个与富裕完全掛不上边的贫瘠村落,村中的人口也不多,通通只有一百多人。 这是一个极为不方便的村落。 无论是去买个油盐布料,又或者生了病要找个大夫,村中里的人总要拔山涉水,走了好几十里的路,才能到达最近的镇上,令人好不苦恼。 如果只是买个吃食用品这还不打紧,但是生病受伤这挡事却是拖不得的,因而若问河林村的村人最缺什么的话,十之八九几乎都会回答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因而,当村中真来名大夫时,村人简直要把那名大夫当成活菩萨来供着。 「大娘,你送的东西太多了,你还是拿一点回去吧。」苍夏苦笑不得看着屋外堆叠成作小山的东西,即使过了半年,她至今仍然对村人的热情感到不适应。 这里人真是太好客了。 「不多不多,这也不是什么多好东西,姑娘就收下吧。如果不是姑娘帮忙,我家那口子恐怕就没了。」这一些都是乡下人都有的山货,也不是什么精贵不得的玩意儿。 陈大娘如果不是囊中羞涩,她是肯定要准备个大礼来好好感谢。 毕竟,她家那口子可是从山坡上跌下来的,那伤势可是一般大夫都救不回的,就是村里其他人都叫她要准备丧事了。 如果不是面前年轻的姑娘,她的家都要破碎了,怎么能不感激呢? 陈大娘一向是实诚的人,满腔地感谢不知道如何表达,就只能多送一些东西来安安心。 「是啊,苍姑娘你就别客气了,不然陈大娘会过意不去的。」一旁陪着陈大娘来的李大娘如此说道。 苍夏见到死活不愿把东西收回去的陈大娘,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对方的情意,她只能接受道:「那我就不好意思收下了,不过仅此一次,下次就别送了,毕竟大娘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苍夏实话实说,因为陈大娘的丈夫受伤,这近几个月的劳动力就缺少了一个,偏偏底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几个孩子要养,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免就要劝下陈大娘。 苍夏其实什么也不缺,她不像村中的人没有武功在身,进山就等于博命,她的武艺纵然不是绝顶,但进山打猎却也不是难事。 比起陈大娘这一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村人,苍夏三不五时的猎物,以及河里的鱼虾,这顿顿有肉吃的日子,过得恐怕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是啊,阿清这次你就听苍姑娘的,你那一大家子现在可都要靠你一个。」李大娘倒像是知道了苍夏的用意,这次换帮忙劝说陈大娘。 陈大娘被二人这么一劝说,一脸为难的样子,直到最后才点点头道:「那我下次就暂时不送了,等我家那口子好了以后,我再请苍姑娘来我家好好吃上一顿。」 「这样就对了。」李大娘在一旁笑道。 苍夏在心里也吁了一口气,笑着答应。 然后,接着又是一阵寒暄的话,两名热情朴素的妇人这才离开。 苍夏啼笑皆非望着离去二人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还在上扬,一道突兀的声音,却打断了她原来的好心情。 「看来你过的不错,小夏。」 这是一道有着清润声线的惑人嗓音。 苍夏还在带笑的脸颊瞬间僵掉,她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不管苍夏心中多么的不置信,来人确确实实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这是一名有着高鼻薄唇,丰姿透逸,容貌清奇雅俊的美男子。他的一双星眸讳莫如深,身形劲瘦修长,搭上一身惯常的白色锦绸衣衫,腰间则悬掛了一块浅色玉佩,让整个看起来更显得丰神如玉,俊美不凡。 只见他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而来,「小夏。」 「师兄……」 苍夏微张的嘴,面容有掩饰不掉的震惊。 她一双清亮的眼睛不受控制住的,深深地注视正一步步走来的男人,这人似乎从未变过,还是一如以往的卓尔不凡,俊美无儔…… 她望着这般风姿不凡的俊美男人,心中的悸动却仍然是……不减分毫! 苍夏察觉到这样的悸动,胸口不免瀰漫涌出淡淡的悲凉。 彷彿像是想到什么,苍夏星眸半垂,迅速遮掩住眸中的不该有的情绪。 半晌,她才抬头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贺容溪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双深邃的乌黑眸子却一霎不霎地直盯着苍夏不放,看得人不禁心跳如鼓。 贺容溪一向观察入微,心思慎密,他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苍夏的变化,但是究竟是怎么样的变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来。 苍夏正以为她是否有所不妥待有张口时,贺容溪却陡然开口,他用那独特清醇沉厚的嗓音道:「没什么,只是难得出趟远门,过路来看看你罢了。毕竟,你一声不响就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济世救人,救死扶伤,难免会让人担心。」 只是过来看看? 这话让人如何相信? 苍夏无奈地发现自己以往没心没肺的形象似乎让人深植入心,她可清楚自己最近寄回的书信,只有标明驛站所在的镇上位置,并未提到她现在所住的河林村。 偌若不是特意寻找的话,如何能知道她在这里呢? 苍夏也不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是吗?真的不是为了其他事吗?」她状似无意的问道。 「小夏……」贺容溪讶异的目光一闪而逝,语气充满着欣慰与赞赏。他笑道:「看来出来一趟,你似乎长进了不少。」 苍夏笑了笑,也不去纠正这样的误会。 毕竟,她以往的偽装是想让眼前的人为自己多操心一些,想要引起这人留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是现在知晓这人的心意后,她就不想再偽装了,既然如此,何不如对方所想的那般,以为自己「长大了」。 「是啊,出来一趟,见识了很多。」 贺容溪似乎并未想到听见这样的回答,神情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小夏,你好像变了……」 「不是变了,只是长大了。」苍夏笑脸盈盈,彷彿就是这么一回事。 贺容溪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庞看,再度发现原来人确实是不一样了。 她以往总是一身不沦不类的男孩子气装扮,可曾见过如此女性的扮相?虽然不是华丽的綾罗绸缎製成的衣裙,而是老百姓极为常见的素色布衣荆裙,可是女孩子的扮相终归看起来与男孩子的扮相不同,感觉似乎有说不出口的奇怪感觉。 难不成真是长大了? 「看来似乎真是大姑娘了。」贺容溪状似叹了一口气,他忽略掉心中一闪而逝的异样,唇角微勾道。 「本来就是。」苍夏故作无奈,她就知道在这人心里,她的形象永远停留在小时候。 他永远只把她当成一个妹妹看待…… 每每忆及,苍夏仍然不免感到酸涩。 恐怕她输得如此彻底,也是因为如此,毕竟打从一开始的起始点就是不同,就是现在来看,他似乎也从未把她当成女人看待。 对他,她的种种努力永远都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无力可使。 「在想什么?」贺容溪温声问着,他看着她又恍神的脸,不由得蹙起好看的眉宇。 他不明白怎么只是半年的时光,以往那张总是掛着灿烂笑顏的小脸,笑容不再,就是笑着都有总带着一股轻愁。 贺容溪不禁怀疑起来,不会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被人欺负了去吧? 这么一想,那一双乌黑如漆墨的眼瞳顿时变得锐利如峰。 「我哪有在想什么……若说有的话,也只是在想……师兄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苍夏被惊醒神思,她害怕心思被人看清,所幸她的脑筋动得不慢,立刻就反问道。 「怎么你就不会认为我是特意来看你好不好。」贺容溪听见她的回答,锐利的光茫立刻收起,他的俊雅容顏满是失笑,无可奈何。 纵然他来寻她是为了要事,可是却也真有一份担心,否则的话派人来寻也不是不可以的。 「难不成是我想岔了?」苍夏也想认为他是特意来寻她的,可是终究还是理智占上了风。 对他,她从来都不敢自作多情。 曾经行乞的日子,让她明白了做人得认清自个儿的身份,什么人做什么事,凡事要有个度,不可任意妄为,否则失去的不会是怀里物,而是真真实实的一条人命。 苍夏从未告诉过他人,她一直以来骨子里所透露出的不安。她害怕奢求愈多,失去的也会愈多。 她还记得小时候寒冷的冬天,一个小伙伴因为贪心的想多要一个馒头,结果被人打断了腿,最后熬不过去的夜晚。 那天的夜漆黑无比,风也是冷得透人心凉。 苍夏始终无法忘记那时的景象,她想要习医救人,也是因为那一天求救无门的结果。 如果,那天她早就有如此本事该有多好……她不曾只有一次如此想过。 她一向本分,唯一妄图奢求的也只有这人的真心……可是在知道这人的心意后,她却停下追逐的脚步。 因为比起冀望得到,她更害怕的是被人嫌弃拋下。 这么一想,苍夏不禁暗叹,幸亏她从来没向这人挑明透露出自己的情意。 「……你倒是没想岔,的确是有要事要找你帮忙。」贺容溪终究说不出讳心之言。 「是什么人?」苍夏的秀眉拢起。「很严重吗?」 「受伤的人……是三师弟。」贺容溪的语气有一瞬间的迟疑。 「三师弟会受伤?」苍夏的小嘴微张,显得惊讶异常。 三师弟是武学奇才,他可是他们师兄弟妹之中,武功最好的一人。大师兄贺容溪虽然武学天份不输三师弟,可是因为涉猎的杂学太多,因而武功终究屈于三师弟之下。 三师弟现在的实力,苍夏虽然不是真的完全瞭解,可是她有预感,比起武林上成名已久的宗师应该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有战胜的可能也不一定。 而宗师级的人物大多都是有一把年纪了,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傲骨,所以绝对不会去「紆尊降贵」地为难一名武林的新进之辈。 这样的人谁能让他受伤? 「……确实是三师弟。」 贺容溪明白她为何一副不敢置信的原因,一般而言,他们师兄弟七人论谁最不可能受伤的话,无一例外,答的人物肯定是那永远看似冷酷不像人的三师弟。 但是,事实就是发生了。 「是有人使了不入流的手段吗?」苍夏拧眉问道。 她这话问得显然对自家三师弟深具信心,明显不认为他是被人光明正大挑战才得来的伤势。 「的确是不入流的手段。」贺容溪想起三师弟受伤的因由,他一向温和俊美的脸色顿时一沉,磅礡的怒气不禁在周遭散发出来。 「容溪……」苍夏从来没见过如此生气阴沉的贺容溪,她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 「抱歉,吓到你了。」贺容溪惊觉他的状态吓到人了,他立刻收起一身阴騖冷冽的气息,俊美面容上又是一片的斯文儒雅。 「没事,我只是不曾见过你如此的气愤。」苍夏害怕谁都不会害怕他,她知道肯定是有人的行径触犯到他的底限,能让他连怒火都控制不住的人,想必此人的手段定是卑劣异常。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手段,如何能够伤得到三师弟,是吧? 「是啊,我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如此生气过了。」贺容溪恢復原来的温和脾气,他笑得一派云淡风清,彷彿刚才的情绪只是错觉。 苍夏见到他似乎真的像是没事,心中暗暗把担心放下。 「那么知道伤三师弟的人是谁吗?」她询问道。 「你放心,伤人的人已经被三师弟自己处理了。」贺容溪没有回答这答案,只是道出了结果。 苍夏不由得觉得好生奇怪,难不成伤三师弟的人是熟人吗? 「你别想这么多,反正人都已经处理掉了,多想无异。」贺容溪像是看出她所思的事情,一张厚实的大掌不禁朝她的脑袋瓜轻拍两下。 苍夏许久不曾被如此对待,因而反应有些迟钝。 下一秒,心中才漫延出淡淡的喜悦和温暖。 这样亲密的举动,彷彿回到了小时候,似乎只要她遇到什么困扰的事情,他就会如此的劝慰她。 「好,我不想了。」苍夏点点头,乖巧地应承道。 「这就对了。」贺容溪对她这样乖巧的表情,面上一切正常,脑中却也涌出一些回忆。 小时候的情景,并不是只有一人存放在心中。 苍夏却不知道贺容溪与她一样在回忆起从前,她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那等我一下,我去整理一下行装就出发。」 「嗯?」贺容溪挑了一眉。 「师兄会前来找我,恐怕是三师弟的伤势并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吧?」否则谷中也不是无人能医治的,想必情况就算不是危及性命,也不是很乐观的情形。 「……你猜得没错。」 「所以我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早点回去才是正理。」不论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师兄弟妹有难时,她一定无法置身事外。 那里是她的家,他们都是她的亲人,谁伤了她都会难受的。 所以,回去这件事,是什么都不用去考虑的。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该赶紧回去了。」贺容溪直接承认她的臆测,他浓眉拧紧,面色凝重说道:「三师弟的情形的确不是很乐观。」 ↑ 这已经不是不乐观了。 而是,很不乐观! 苍夏抹去额头沁出来的细微汗珠,刚帮人用以内力施以金针实在耗去她不少心神,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情况确实是控制下来了。 也幸亏,她与师兄一路快马加鞭,并未耽误过行程。 否则,恐怕情形肯定会再糟上三分。 苍夏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除了逍遥谷的人,武林上并未有人知道,不像她的其他的师兄师弟在武林上早已享富盛名。 苍夏是个医者,因此本身并不爱血腥打杀,她这次难得出去,接触的人也多是市井的平民百姓,并未接触过任何一名武林人士。 因而无人知道,苍夏的医术资质其实是比他们的师父「鬼才公子」嵐延真更具天分。嵐延真教育人材也一向极具用心,为了不埋藏这样的天分,他尽可能地搜罗天下能搜罗到的医书,药材人力也是毫不吝嗇提供。 时至如今,苍夏早已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如果连她都无法医治好三师弟,武林之中肯定也不出三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如何?」苍夏眉头深锁的神色,让贺容溪也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染上一丝的严肃。 「二师姐,林疆没事吧?」焦急的语气出自一名姿容绝色的少女,只见她有着精巧的五官,如凝脂的雪肤,点絳的红唇,水剪的瞳眸,出尘脱俗的姿色说是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如此楚楚动人的容貌,搭上精细的翠绿裙装,垂髻秀发,更把原来就有的十分姿容更添上了两分。 就是身为女人的苍夏,也不由得为这婷婷绰约的出尘佳人给迷惑住。 怪不得武林上的人,将拥有绝色姿容的少女封为「月仙子」,这称号当真是实至名归。 可是,只见现在这名少女,脱俗的容貌上,一双弯弯柳眉蹙起,盈盈剪瞳泛上泪光,哀伤的神色让人不忍直视,只恨不得能够奉上所有,只求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庞能够重见笑顏。 「情况很不好,四师妹。」苍夏一声叹息,摇摇头道。 她即使也不忍见到少女那悲伤的神情,可是却更也知道,比起欺骗,实话实说才是大夫该有的本分。 与其给人希望再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别人最坏的打算。 「不——」少女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答案,她蓄积在眼眶的泪水顿时止流不住,娇小柔弱的身躯整个朝躺着床上的冷硬青年扑了上去。 「林疆、林疆……」 呢喃的叫唤声一句一句,彷彿在唤醒沉睡的情人。 苍夏有一瞬间的僵掉。 她讶异看着出尘佳人掬起青年的大掌贴向自己的脸颊,满腔的情意就是迟钝如苍夏也一目瞭然。 四师妹她…… 苍夏不明白这样的情况怎么会发生,就是再眼瞎的人,都能看明白四师妹情系的人物是谁。 可是,如果四师妹爱的人是三师弟,那大师兄…… 苍夏小心翼翼地瞟了面无表情的贺容溪一眼,然而即使观察了半天,贺容溪的情绪依旧摸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由得心中苦笑,怎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如此复杂? 她爱上的人是大师兄,大师兄爱上的人是四师妹,四师妹爱上的人是三师弟,三师弟爱上的人是…… 情爱一关,果然都是身不由己。 没有谁对谁错的。 「小夏,你说说三师弟的情况吧。」贺容溪依旧是沉稳有度,黝深深的黑瞳毫无半分情绪,理智的声音带给房内的眾人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心感。 「是啊,二师姐。三师兄他……是真的很危险吗?」娇俏可爱的少女同样一脸担心,她是苍夏他们最小的师妹——宋丹蝶。 宋丹蝶是对情情爱爱还很懵懂的少女,她只是觉得四师姐恨不得以身代过的悲伤样子,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她真心希望三师兄快快好起来,这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受了。 「三师弟的毒其实已经完全解了大半,照理说应该要没事才对,可是却仍是毫无起色。因为情况太过诡异,所以我后来又仔仔细细检查推敲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三师弟不光是中了剧毒,其实他的体内还中了一种蛊毒,所以情况才会如此的不乐观。」苍夏巨细靡遗道出她的发现。 「蛊毒!」 此话一出,眾人皆感到愕然。 怎么会是蛊毒! 「小夏,你确定?」贺容溪神色肃穆。 「确定。」 「怎么会是蛊毒呢?」宋丹蝶瞠大的眼睛,小脸充满了困惑。 中原武林可是很少有这种玩意儿,三师兄得是倒了多大的楣头才能沾染上这种东西! 呸呸,说错话了,应该是哪一个缺德人下得这种缺德玩意儿,太过分了! 「而且有一件事,恐怕说出来你们可能无法相信……」话到此处,苍夏一脸犹豫。 贺容溪见到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详情恐怕并不简单。 「什么事?」贺容溪扬起浓眉。 「三师弟的蛊毒似乎是从小就有的,如若不是这次被其他毒物给激出,恐怕还能埋藏好一些日子。」苍夏艰难地牵动嘴角,照实说道。 她对这样的发现,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从小就有?!」眾人惊呼! 这下连专心照顾林疆的洛瑶都惊动了,她眼中的水气稍停,盈盈美眸中闪着一抹诧异。 「是真的?」 「是真的。」 「怎么会……」洛瑶彷彿惊讶地讲不出话来。 「我也希望我是错的,可是推断的确是准确无误的。三师弟的蛊毒,如果我预测不错的话,似乎是在婴孩时期——不!也许更早,或者是在母胎中就被人下了蛊毒。因而我也无法判断,下手的人是故意针对母亲,抑或是尚在婴孩时期的三师弟……」 苍夏的秀眉拧紧,她对自己的推测出来的事情,从内心里渗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只在小的时候见过人性的黑暗面,许久不曾触碰到如此残忍的手段,免不了心惊胆颤起来。 「不论下手是人,或者是孩子,此人的手段都过于恶毒。」贺容溪冷静道出心里话。 虽然武林人士难免会打打杀杀,大家在下起狠手时也是极尽凶残,夺人性命!可是,跑江湖的人多多少少也都有一些的潜规则存在。 那就是——不能对怀孕的妇人或婴儿下手! 通常如果不是灭族的大仇,很少有人敢犯下触碰到此项规则,因为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可是会被正反两道全面唾弃,甚者追杀。 毕竟,谁都会存有一丝的仁慈心,即使惹下仇杀,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冀望能够保留后代子嗣的繁衍。 这人怕是恨毒了三师弟一家子。 也不知道,此人与林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存在,才会下得如此重手? 「那么此蛊能解吗?」贺容溪幽瀲的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能,我涉猎的医毒不少,可是苗疆这类的毒物我比较不熟,因而对此毫无办法。我顶多能够试着进行压制,但是却无法解决这蛊毒。因为……三师弟体内明显存活的是子蛊,除非能够找到母蛊将其解决,否则……很难。」苍夏伸手揉揉眉尖,神情颇为凝重。 这也是她觉得不太乐观的原因,茫茫人海中要找到持有母蛊的人,这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气氛一下子僵凝起来。 「……只有找到母蛊一途吗?」贺容溪也不晓得是否想要自欺欺人,他再度询问。 「其实也并不是如此,找到母蛊之后毁去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是如果真没办法,想办法把三师弟体内的子蛊引出来也是可以的。可是问题在于……要如何把这子蛊引出来?」苍夏簇起了形状姣好的眉,她对这情形是真的束手无策。 闻言,贺容溪眼里平静深幽如一泓潭,深不见底。 他并未再强求苍夏,他知道她尽力了,只因这事情的确很难解决。 两种办法,看似可行,却又看似不可行。 贺容溪半瞇起黑瞳,状似沉思。他思索半晌,才叹道:「如果能知道三师弟的具体身世就好了。」 这样至少还能顺藤摸瓜,摸出一点线索来。 可惜,他们这些人的身世,其实都只有师父嵐延真知晓,偏偏师父早已在外游歷了三年,无人能知他到底身在何处。或许是怕麻烦,嵐延真也从不留下联络的方式,只有他找人的份,而不是人找他的份。 想一想,就感到万分的头痛。 贺容溪这时也不禁觉得自家师父有多么不靠谱,他这甩手掌柜,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把烂摊子全部撒得一乾二净。 这下好了,不只是把责任扔下这么简单,都出人命了还无法找到人! 思及至此,难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知道林疆的一些事,虽然不是很多。」温柔婉约的嗓音突兀响起,顿时打破室内的安静无声。 这下子眾人惊了! 他们没想到那冷如冰雕的人,还会与人诉说如此私密的事情。 三师弟和四师妹的感情,确实很好…… 苍夏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她不清楚是不是应该高兴,毕竟如果容溪伤心了,她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她寧可伤心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洛瑶彷彿不在意眾人的心思,她此时满心满眼都只有林疆一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明明她与他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但是为何上天还要如此的捉弄人?她好不容易才弄清他的心意,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心,她还没告诉他,她爱他啊! 他是为她而伤的,如果他真的好不起来,那么——她会去陪他的。 「林疆的父母早已去世,他的父母都并未有其他的亲戚,所以他们去世后,林疆家中就只有他一人。不过,林疆父母在世时倒是有一个至交好友,那就是北武林的泰斗——齐山。」洛瑶缓缓道出记忆中的事情。 齐山? 「只有一个好友名单,这线索也太少了!」宋丹蝶的粗神经都能感觉情况不妙。 「不管怎么样,有比没有好。」苍夏实话实说。 「正是如此。」贺容溪赞同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想法。」苍夏脑筋一闪,顿时有了主意。「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批人去找齐山摸摸林疆的家事,或许能摸出个线索来;另一批人,就动身前往苗疆,若问世上对蛊谁最熟悉,恐怕非苗疆人莫属了,若能找来一个苗疆人为林疆解蛊,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此时也没有其他主意,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两个方向,希望总有一个能够成事,说起来,她其实也只是听天由命。 「二师姐说得对,咱们就这么做好了。」宋丹蝶也没其他法子,她颇为赞同道。 「也只能如此。」贺容溪点点头,他沉吟一下,彷彿想起什么,再道:「三师弟这压制的时间能有多长?」 「一年,只有一年!」苍夏明白他的用意,斩钉截铁答道。 时间果真是刻不容缓! 他们此时只能一起祈求,希望三师弟不是短命的运道。 他们谁也不想失去亲如手足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