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梨售罄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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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梨没有察觉,踮踮脚,鼓动腮帮子,仿佛少女坠入爱河:“我在想怎么跟他开口,哎呀,事到临头突然好害怕,万一吓着他怎么办?” 说着又咬唇:“不管了,反正他脾气好,肯定不会跟我计较。” 霍旭西冷冷开口:“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那我就死缠烂打。” “没有羞耻心吗,陆老师。” “没有。” 他皮笑肉不笑,扯起嘴角轻飘飘地讥讽:“佩服,真看不出来,为个男人你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陆梨听得不是滋味儿,又被他盯得发毛,硬着脖子怒回:“他不是什么普通男人,他心胸宽广,温柔体贴,对我讲话从来都轻言细语。而且他尊重我、理解我,不会像别人那样轻视我的职业,更不会轻视我。你说,我不喜欢他喜欢谁?” 霍旭西胸膛微微轰鸣,像被敲了下心钟,正欲张嘴,陆梨却转身走了。 他也生气,随手把月饼丢在石凳上,大步往停车的方向去。 一条狗经过。 他瞥了眼,发现那狗停在石凳前,探头嗅点心盒子。霍旭西想也没想当即返回,脸色阴沉地拿走月饼。 狗耷拉着眼皮冷冷看他。 飙车回家,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心中烦躁犹如热油锅内掉落几点清水,狂轰滥炸。 始作俑者,陆梨也。 不是只有古代人才会讲成语。 霍旭西后悔自己马不停蹄赶回舒城,连家都没着,行李也没放,第一时间去见她,听到的却是满口“清彦哥哥”。 邻居了不起?高材生了不起?温柔体贴了不起? 霍旭西感到一种非常不舒服的陌生情绪,类似挫败。靠,见鬼。他从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人,就算在乡下长大,没读多少书,刚成年就闯社会,但他靠自己学技术、开店,买车买房,赡养父亲和姑妈,店里那帮人也把他当做避风港,虽然赚钱辛苦,可这一切向来是他傲气的资本,何曾挫败过? 更别说去和另一个男人比较。 搞什么鬼。 那天明明是陆梨先主动亲他的,亲完不用负责的啊?还真当什么都没法发生过……她好歹谈过恋爱,竟然对暧昧关系迟钝到这种地步。 霍旭西气得头痛,他发誓再也不想见她,那个蠢笨、粗鲁、庸俗、花痴的傻大姐,根本不值得。 想到这里,烦闷地收拾行李,衣裳丢进洗衣机。 刚准备休息,三姑发来微信,询问霍樱的消息和他去北都的情况。 三姑对他这次选择跟亲生父母过中秋颇有微词,不好明说,旁敲侧击打探细节,担心他被拐跑。 语音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后面的霍旭西都懒得听,也懒得回复,只给老霍打了通电话,闲聊几句。 次日开工,他阴沉沉地上班,大伙儿只当他因为家里的事情烦心,都没敢多问。 去年亲子相认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他意外得知身世,与亲生父母见面,养父这边被媒体记者骚扰,再加上双方长辈对他的期待和亲情拉扯,大伙儿都知道他负担重,所以很少谈论这个话题。 却没想,他沉郁的情绪竟然持续了一整天。 夜里九点,陆梨在花圈店整理完库存,正准备回家,这时突然接到章弋的电话。 “姐,你有空能去看看旭哥吗?” “怎么了?” “他今天好奇怪,不和我们说话,也不搭理客人,下班还留在店里喝啤酒,我们让老懒留下来跟他聊聊,谁知道老懒自己喝得醉死,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陆梨想到昨天吵架,默然片刻:“我去不太合适吧。” 章弋说:“合适,我们这里没人劝得了他,可你不同,你不是他的员工,又比他大几岁,姐姐开口他多少会听的。” 陆梨语气有些嘲讽:“我倒没看出来他是肯听话的乖弟弟。” “哎呀姐……” 其实陆梨心中也有几分好奇,昨天吵完架,她夜里胡思乱想,猜测霍旭西该不会喜欢上自己了吧? 不是她自恋哈,实在那人反应过度,莫名其妙,一听见辜清彦的名字就开始阴阳怪气摆臭脸,除了吃醋,真让人想不到别的理由。 今天更奇怪,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呢?可他那24k纯金狂跩龙傲天般的性情像是会借酒消愁的人吗? 陆梨决定亲自过去瞅瞅。 她关了店门,二十分钟后,搭车来到白塔路。 此时不过九点半,商铺灯火通明,街市霓虹闪烁,唯独洗车店黑黢黢的,左右两扇大门已经关闭,只留着中间半副卷帘门。 陆梨弯腰进去,顶上几只黯淡小灯,脚下是水槽,铺着地格栅,穿过二号洗车位往里走,来到休息区,看见老懒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再往里是展示区,柜上陈列一些坐垫、脚垫、车蜡、太阳膜等产品。 这间店面又宽又深,展厅旁边才是前台,霍老板正歪在椅子里,双腿交叠搭着桌面。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线映照在他冷清的脸上。 陆梨脚步迟疑停顿,欲前又止。 霍旭西看见她来,没说话,目光轻轻掠过,像月夜深林的狼崽子,发现猎物,但懒得动弹。 老懒的呼噜声饶有节奏,电锯一般。 陆梨知道他故意晾着自己,却也不在乎,上前去,闻到沉沉的烟酒味。 “看什么呢?” 他置若罔闻,依然盯着电脑。 陆梨轻笑,逗说:“该不会是a/片吧?” 霍旭西慢慢抬起眼皮打量她,神情寂静。 陆梨倚着大理石桌,没心没肺:“喂,送你的月饼怎么样,好吃吗?” 他淡淡开口:“给狗吃了。” 陆梨嗤笑:“没错,就是给狗吃的。” 霍旭西瞪了眼:“你来干嘛?” “章弋说你心情不好,非要我过来劝劝,我看你这不挺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 “别人让你来你就来,真听话。” 陆梨不急不躁,抿嘴微笑:“担心你呀,怕你吃了我家的月饼中毒。” 他也不紧不慢:“你下毒了?” “五仁馅儿的,跟毒药也差不多。”她说着视线低垂,略咬唇,眼珠子转得飞快。 霍旭西察觉:“有话直说。” 陆梨脚尖点地:“有个问题,你是不是讨厌辜清彦?” 奇怪吧,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讨厌他素昧谋面的人呢? 霍旭西毫不犹豫地“嗯”了声。 陆梨意外他如此坚定:“为什么?” “不喜欢这个名字,听着矫情。” 陆梨撇撇嘴,暗做深呼吸:“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什么?” 她几乎不给他作反应的时间,立刻表明态度:“总之你不要喜欢我哈,我有心上人的,你、你喜欢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霍旭西笑了,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中似有星河流淌。 陆梨忽然脸颊滚烫。 “姐姐,”他说:“你真应该去做谐星,喜剧界少了你,损失巨大。” “……” “单身太久,开始幻想男人暗恋你了吗?” 每次听他喊“姐姐”,陆梨就起鸡皮疙瘩,好似心底隐秘的私地生出苔藓,潮湿蔓延。 她有点儿臊,垂死挣扎,抬起下巴维持腔调:“不是最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省得大家做朋友尴尬。” “是吗,原来你觉得尴尬。” 她诚实回答:“刚才有点儿,不过现在没了。” 霍旭西就看着她。 陆梨转身打算回家,快走到门口,发现一条大黑狗站在那里像剪影一动不动。她有点害怕,踌躇数秒,试着往前挪了一步,那黑狗竟然冲她疯狂咆哮起来。 “汪汪汪汪!!!” 见鬼了。 陆梨连忙后退,高声惊问:“怎么回事?!” 霍旭西瞥着:“它叫黑豹,附近的流浪狗。” “为什么这么凶?它堵在门口我怎么走?” 霍旭西十分乐意看她出糗,于是轻描淡写:“你走的你的,它又不咬人。” 这叫什么屁话?陆梨心中暗骂,知道他是不肯帮忙的了。 黑豹虎视眈眈霸占门口,一时半会儿没有走的意思。老懒鼾声如雷,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霍旭西窝在椅子里疑似继续观赏a/片。 陆梨大为恼火,怀疑自己脑子抽风才跑到这里自讨苦吃。 她气鼓鼓,随手抄了张板凳靠墙坐下。 某人欠兮兮地开口:“要帮忙说一声。” 谁要你帮?陆梨瞪过去,白一眼,发誓今晚就算在这儿坐到天亮也不会嘴软。 背后的墙上贴满世界汽车标志大全和汽车仪表图形标识。 她跷二郎腿,从包里掏出香烟打火机,动作熟稔,烟雾从嘴唇吐出,掠过小小的鼻子,缭绕着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