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輓歌篇 第四章 鲜血的猛兽 3

    这里……是哪里？

    雾刃无法摸透目前所处的境地，是某种奇境吗？这个地方一片的雪白，不管是自己所碰、所看、所听、所踩，都是清澄般的无污染。

    而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雾刃就像能轻松自在活跃于某个大气层的顶端，有如创世主一般，感受着自身的伟大与强悍。

    但还是有哪里不自在？雾刃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前一刻的他似乎很辛苦、很痛苦，那是在拼命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

    雾刃死命回想，但是想不起来，是有多么苦涩，才会让他百般拒绝这份回忆？

    「都是雾刃不好……」

    耳边收到凄凉的声音，是他似曾相识的声音。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好似很多人都拥有一样的声音。

    这时，雾刃感觉到有人正拖住他的脚，瞥过去一看，惊悚的一幕降临，对方竟是浑身染血的未末。

    「……都是你的错。」

    她不幸的哀求声，雾刃头皮发麻，备感恐惧，与其说因为被未末拖住动弹不得，倒不如说害怕这一幕的他，让雾刃选择坐以待毙，任凭罪恶的洪流摆布。

    成群的未末开始结伴过来。

    另一隻脚被第二个未末抓住。

    「因为雾刃，害我落得这种下场。」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雾刃强力否决未末的言论，但自责感使得他剩一张嘴，无法抗拒未末的纠缠，只能任由她不断袭击自己。

    「如果不是雾刃，那我就不会有事，所以都是你的错。」

    第三个染血的未末环抱雾刃的腰，她们脸上掛的表情一致性地都是含冤而死，死得不明不白。

    「真的不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不是我的错！」

    雾刃语无伦次到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我是不会要你血债血还的，我和你这个杀人兇手不同，我不会杀了你，雾刃，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第四个未末跳了出来，抱起雾刃的脖子，冰冷的声音、无心的视线，绝对零度的体温，这使得雾刃背脊一凉，动弹不得了！

    「帮我把我的血肉，全部捡回来给我，好吗？」

    「去……去哪里捡……？」

    「我的血肉都在同一个地方，只要你肯做，你一定做得到。雾刃，你这么聪明，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的。」

    「我的身体都被打散了，所以我是捡不了的，但你一定可以。就交给你囉，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未末赋予的任务雾刃一接收到，他就从雪白的纯暇世界，落入一个新的未知世界。

    似乎是由山脉与岩壁组成的世界。

    不过，山脉的下方冒着一堆灼热的气泡，不时出现喷发的现象，岩浆河流的河面流通着奇怪的东西，总之这里让雾刃联想到一个地方：

    「……火山地带？」

    岩壁的四周都是类似火红色的矿物，那是在暗示什么？别说等火山爆发，感觉在待下去随时都会出人命。

    滚烫的熔浆让雾刃燥热不已，自己已经是夏季服装了，还能热成这样……

    那些未末不知几时不见了。

    「好了，开始吧，我们之间的游戏。」

    「……未末？」

    那傢伙在哪里？是用某种广播器，向雾刃宣示交代给他的任务？

    「这个游戏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道具的辅助，规则就只有一个：将藤祈未末的血肉全都正确回收。」

    「说什么正确回收……？但这里是哪里！你的血肉我根本就看不到！」

    「不就在那里吗？」

    「什么跟什么啊！不会是——」

    雾刃再次仔细打量岩浆的方向，还有岩壁的摆置——

    「————」

    岩浆就是未末的血、岩壁则是未末的骨与肉、而不时冒出的岩浆气泡可以想成未末的胃酸，至于流通的河面该不会是……未末食道消化的厨馀！

    「雾刃，赶快开始吧！来玩啊！我们的游戏！帮我把我的血肉全捡回来，这是你欠我的！一定要是由你做才可以！」

    「住手——住手——住手啊——！」

    ——雾刃大梦初醒般，当汗水滑落视线，才给了他一点现实上的刺激。平安回归现实的他，安然无恙，不过是做了个恶梦。

    这里是……」

    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外套，想着这不是我的吧？雾刃抬眼一看，可以发现右前方有个发红的手术标示，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感觉这个场所很冷清，但毕竟就是这样的场所——

    「医院，你不记得了吗？」

    「你是——」

    直到刚才对方出声，雾刃都还没发现自己的身边倚着这么一号人物。回答他人的问题，表现得心不在焉，这傢伙真的有心想回答？

    男人有着洒脱的身影，然而鬍渣没清，蓬头垢面，一袭风衣也不知道多久没洗，飘散的怪味充斥环境，牛仔裤破了好几个洞没补，憔悴无神的双眼，一言以蔽之是个十天没洗澡的臭乞丐。

    ——雾刃认识这个人，不，正确来说是直到前几个鐘头，他才与这个人结识。

    「……憧那在哪？回答我，所罗门七十二公爵中，排名第21位的伯爵——摩拉克斯！」

    不知是谁通报了这个怪物，他的身手居然一下就压制了憧那暴走化的力量，一眨眼的时间就回收了未末的躯体。

    雾刃不能就这么放着未末不管，所以一直到未末被送进急救病房前，他都紧追这个疑似想要未末躯体的混帐。

    「还有，未末呢？你为什么会需要她的身体！乐园的成员呢？你跟踪了我，是想趁机抢我的功，靠你一个打倒那对该死的兄弟吧！」

    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的雾刃，当然可以肯定即使是公爵之位的人，也做不到同时救人和完成任务，然而摩拉克斯如此狗眼看人低的态度，雾刃实在看不过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非问清楚不可。

    摩拉克斯完全不甩雾刃一眼，让他非常火大，然后，对方没有自觉地继续故我说：

    「小子，你的问题还真多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雾刃的呼吸差点中断——要是他再轻举妄动一步的话，人头真的会落地。

    「说话客气点，像你这点程度的弱者，连靠近主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傢伙的妖怪随时都潜伏在他的身边，当贴身保鑣？据雾刃对第21位的了解，摩拉克斯的麾下共有三十支妖怪军团。

    每个军团的成员数与成员情报不明，现在拿镰刀抵在雾刃喉头的，是一隻无头的骑士。

    身披黑色披风，着装银色的鎧甲，宛若某种骑士，要说他是心愿未了而被斩首，到了死后世界为了报復社会，而得到了这把镰刀也不为过。

    这时，雾刃的冷汗才缓缓落下……这就是被我视为目标的公爵的实力？竟然连生理反应都跟不上状况变化！真是名副其实的「死神」！

    「快住手，摩。那小子的问题我不是不能回答，退下吧。」

    无头骑士听令，身子化作浓烈的瘴气，转眼间消失在雾刃视线的地平线。

    「那是你的搭档？」

    只有一隻？未免太小看雾刃了。在乐园的巢穴时也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完成了那么多事，连妖怪都用不上！

    「你果然对你朋友的事情无动于衷啊。」

    「你说什么？我开头就明讲了我在担心她们了吧！」

    「也是，甚至到了这种时候，都能毫无顾忌大睡特睡。」

    这不是强词夺理，当事实摆在眼前，雾刃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件事证明了别人的死活都与你无关，那就别当什么好人了。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如何？证据就是，你身上那条外套是我的。」

    「……」

    雾刃被迫畏缩地确认时间，一看十一点一分。自己的生理时鐘连这种场合都会犯？雾刃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极度的羞耻。

    「不过——虽然身体被弄成了那副德性，只要心脏还能动，我就能把她抢救回来。」

    「说得好像你专攻医术方面的学程。」

    「但她目前还只是有生命跡象，不表示手术后她能起死回生，还得看这间医院的医生的技术。」

    「未末……还在手术中？」

    「这次的手术工程浩大啊，毕竟身体被弄成了那样，能有一口气就谢天谢地了。医药费也不便宜啊，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不用你费心，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出。」

    算是弥补这些日子与这次事件，对未末的亏欠……对雾刃来说，他的欠债实在太庞大了，就算用一辈子也未必还得清。

    「重点来了——这也是我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摩拉克斯递出了一张神秘的纸条。

    雾刃一眼就看穿是针对憧那的去向定论的案子。

    字里行间写满了各式事项，有评论雾刃的，也有对憧那的表现决议，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将惩处重心放在憧那长期缺血，险些杀人这点。

    「如果你也了解当家犬发生伤人事件，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那你就先想好你要怎么善待与搭档的最后时光吧。」

    尤其是这一点——关于憧那的废弃日期，将订于明日早晨九时，是以黑色粗体字大大标示。

    ——家犬伤人，当政府判定这条狗有危险性伤人，可以当场安乐死处理。

    「……没有、多少时间、了吗？」

    「最后，你的伙伴被收容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某处，我只提示到这里，如果你还对你的伙伴有所留恋的话。」

    「慢着！」

    雾刃急忙叫喊，摩拉克斯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公爵之位的人为何要帮自己这种无名小卒？说话都不说重点的，而且——好歹让我答谢你一下吧。

    「学校那边先不管了，总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