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从她身上看到了慕云卿的影子
慕云卿起身走到桌案后坐下,拿笔蘸了墨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到紫芙的话,分神轻轻“嗯”了一声。 凡有外出的事情,她必带一两和青黛,因为她们俩会武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她们俩能发挥的作用绝对比秋桑和紫芙要大,就是如此简单的原因,并不为别的什么。 若换了之前,紫芙听说慕云卿又让一两和青黛随身服侍,心里定然要不是滋味的。 但这一次却没有。 她贴心地站在旁边为慕云卿研磨,视线瞥见信中的内容,她语气轻松地同慕云卿闲聊道:“王妃这封信是写给沈四公子的?您要邀他一起去敬香?” “难得有机会能让他和清瑶见面,自然不能错过。” “您待宁安郡主真好,处处都为她着想,连婚姻大事都操着心呢。” “清瑶待我更好。”想到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慕云卿便不觉弯起唇角,但还是纠正紫芙道:“而且,我不过是尽我所能为他们提供一些机会,并不是要强行将他们绑在一起,最终能否修成正果,还要看他们两人自己的选择。” 笔尖一顿,慕云卿忽然抬眸看向紫芙,温柔地笑说:“你和秋桑也是如此,我虽会为你们操持,但绝不强求。” “小姐……”紫芙神色动容,一不溜神便没有注意身份。 慕云卿也并不怪罪,除了面对敌人,她对其他人向来没有那么明显的尊卑之分,也鲜少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何况眼下屋里又没有外人,唤她“小姐”,她反而觉得亲近些。 紫芙定定的望着她,眸光闪烁,明明灭灭的:“您真的会成全奴婢吗?” “这是自然。” 闻言,紫芙立刻拜倒:“奴婢多谢小姐、奴婢多谢小姐。”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慕云卿忙将人扶起,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瞧你这样,想来是已有了心仪之人,若你们两情相悦,我便给你们做主。” “小姐别笑话奴婢了。”紫芙俏脸一红,扭过身去不肯直言。 慕云卿见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料想是她还没打定主意,便也没有继续追问,想着等她几时想说了自然会说。 收回视线,她继续写准备给沈晏的信,主要是告诉他后日她和乐清瑶要去金安寺上香,邀他同去,另外又仔细叮嘱他一番,这次千万别再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清瑶瞧了! 沈晏看到信的时候,真是……百感交集,既觉得丢人又感到无奈。 他也知道一直盯着瑶儿看有唐突她的嫌疑,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想着下次再见她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他就忍不住想一次看够本。 不过既然慕云卿特意嘱咐了他,沈晏便估摸着大抵是上次见面后自己给瑶儿留下了太过无礼的印象,于是这次立志要克制一些。 沈晏给自己做了两日的心理建设,结果真到了那日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倒戈了,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始终追随着乐清瑶的身影。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的“无礼”行为在容冽更加无礼的行为对比下,竟显得没那么无礼了。 沈公子顶多只是看看,那位容公子可好,直接上手了! 自己的马也不骑,偏要去和沉鸢挤。 对于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沈晏是欢迎多过防备,因为容冽的存在,他觉得自己的“盯妻行为”都变得含蓄了不少。 其实本来去金安寺敬香这事就只有乐清瑶和慕云卿两个人,但因为慕云卿声称容锦有事要忙没办法陪她们一道去,又不放心她们俩单独出去,就找了沈晏沿途保护。 然后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容冽的耳朵里,他表面上挑慕云卿的理,说“为何他与沈晏同为她的兄长,她有事却只找沈晏帮忙而不找他”,可实际上背地里他却说尽了好话,央求慕云卿下帖请沉鸢一起去金安寺,这样一来,他也能趁机见见媳妇以解相思之苦了。 慕云卿想想也是,沈晏和容冽同为她“异父异母”的兄长,她没道理厚此薄彼,于是,架不住容冽的软磨硬泡,到底给沉鸢下了帖子,只是人家会不会赴约她就不敢保证了。 让人意外的是,沉鸢还真去了。 而且在容冽追问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会来所以才答应赴约时,她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我知道是你的主意。” 否则平白无故的,慕云卿没道理会忽然邀她去敬香。 容冽一听沉鸢这话,乐得跟朵花儿似的:“阿鸢,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我才来的是吗?” 沉鸢拢了拢手里的汤婆子,听着车外风声,想着方才出门时看到的昏暗天色,担心晚些时候会否下雪,听到容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便随口应了一声。 直到手被人用力握住,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见容冽神色激动地正盯着她看。 她被他瞧得不大自在,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她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说:“你……你手太凉了。” 果然,这话一出,容冽立刻就撒手了。 沉鸢眸光微动,默然片刻,还是将手里暖呼呼的汤婆子递给了他。 “阿鸢……”容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我来见你,是有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我们的婚事……能不能延后一段时日?”前不久容冽已经去沉家下聘了,霸王似的,放下东西就走,根本不给她爹娘拒绝的机会。 如今京城内外都知道沉家与长公主府结了亲,这事基本就算定下来了,是以这会儿容冽听到沉鸢的这番话,倒没觉得她是想悔婚,可延后要延到什么几时呢? 容冽私心里自然是不想拖延的,可方才大话已经吹出去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想几时出阁?” “明年开春。” “……”一杆子支到明年去了,这中间可是还有两三个月呢:“阿鸢,为何要拖这么久?” “我想留在家里陪爹娘过个年。” “那咱们也可以过完年就立刻成亲啊。” “那会儿天正冷着呢,出行多有不便,还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比较好。”见容冽面露为难,沉鸢便道:“你方才说过只要能办到,便绝无二话。” 容冽现在可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但无奈,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应下。 见状,沉鸢却也没有特别的开心。 事实上,她并不是非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成亲不可,她只是想再给容冽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反悔退婚的机会。 无论她如何自珍自爱,再怎么不将外人的言论放在心上,她嫁过人是事实,将夫家告上公堂也是事实,同容冽之间的家世身份有尊卑之别更是事实。 她不知他如今这般是否是一时兴起,所以想再等一等,等着看他是热情渐消,还是一如往昔。 正想着,肩上忽然一沉。 不等她转头去看,手臂就被人环抱住了。 容冽高大颀长的身子紧紧挤在她旁边,还做出一副小儿女姿态来依偎着她,沉鸢那小身板差点没被他直接压趴下。 “你……”他这是做什么? “本来欢欢喜喜地准备等阿鸢过门儿,结果忽然被告知婚期要延后,我哪里还提得起精神,感觉身体被掏空,坐都坐不住了,只能靠着你啊。” “……”他如今倒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 虽说成亲一事“遥遥无期”,但沉鸢并未拒绝容冽的亲密之举,这也足够他开心的了。 相比之下,沈晏的情况就惨多了。 他连句话都没和乐清瑶说上。 一行人碰面后,乐清瑶便和慕云卿上了马车,沈晏则是骑马走在旁边,虽然能隐隐听到她们在聊什么,但却不能加入,真真是眼红得很。 再说乐清瑶呢,素来聪慧,今日一见了沈晏便觉察出不对了。 去金安寺的路上,她坦白地同慕云卿说:“我有句话想问你,倘若有何冒犯之处,也希望你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不要太生我的气。” “什么?” “我几次得见令兄,怕不仅仅只是巧合,可是你有意安排的?” 以慕云卿对乐清瑶的了解,会被对方看穿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区别只在于早晚而已。 眼见瞒不住了,她便坦诚地点了点头:“其实……” “我也能隐约猜到你的用意。” 闻言,慕云卿一惊。 乐清瑶眸光清明地望着她,温声道:“你可是想让我在太后面前多为他美言几句,以便日后殿试时陛下钦点一个好的官职?” 慕云卿:“……”她真该让一两来瞧瞧,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直的人。 见慕云卿一副又好笑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乐清瑶不禁面露茫然:“怎么?我猜错了?”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就离谱。” “……”错得这么离谱吗? 左右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云卿也就不再掖着藏着了,直言道:“清瑶,其实吧,是我兄长看上了你,我才屡次给他创造机会让他接近你的,只是你惦记你太久了,一见了你就光顾着看,把什么都丢到脖子后头了,是以至今也没有任何进展,我就只能继续帮他制造机会。” 在马车外将慕云卿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沈晏:“……”他不要面子的吗? 再说乐清瑶,她听完都懵了。 她觉得慕云卿解释的这个说法才离谱呢,她和沈晏才接触过几次啊,他就看上她了?还如此情根深种? 心里虽然存疑,但乐清瑶也明白慕云卿不是信口胡诌的人,更加不会拿这种事打趣她,可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是茫然:“他……他为何……为何会……” “你是想问,他为何心仪于你?” “……嗯。”乐清瑶微微侧过身去,红着脸点了点头。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还要你们熟了以后你自己去问他。”顿了顿,慕云卿又补充道:“不过清瑶,你千万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只是想提供机会让你们相熟些,并非一定要撮合你们在一处,倘若你已有心仪之人亦或是不喜欢我兄长也无妨,总之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 “而且,兄长至今没有贸然与你说什么,不是他心意不够深,而是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能配得上你再站到你面前。” “明年春闱殿试后,他一定能考取功名,凭自己的实力让太后和陛下注意到他。” 有关沈晏的事,慕云卿说了,但没完全说。 这还是一两教给她的,说是适当留些神秘感让清瑶自己去探寻,远比她说清楚、道明白要强得多。 接下来的一路上,慕云卿见乐清瑶时不时就侧过头去看车窗,她便在心里把一两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人有时总是这样,没有关注某个人的时候,似乎对方做什么都不容易注意到,可一旦视线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飘,那这个人的形象瞬间就在心里丰满了起来。 沈晏之余乐清瑶,便是如此。 *** 康王府。 容锦从前院书房回到寝房的时候,夜色已沉,明月高悬。 他前脚进门,后脚就挥退了在房中伺候的人。 里间红烛轻摇,薰笼暖融,角落里焚着月梨香,是慕云卿素日常点的,明明一室温馨,他却只觉得冷清。 许是因为慕云卿不在,他觉得那香都不如以往闻起来舒心。 吹熄蜡烛后,容锦和衣倒在榻上,手随意搭在慕云卿的枕头上,指腹轻轻扫过。 唉……孤枕难眠,想媳妇啊。 忽然,外间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容锦转头扫了一眼,纱幔后的身影令他的眸光倏然亮起:“卿卿!” 他“腾”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却在拂开幔帘后瞬间失望,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芒甚至挟着一丝杀意。 “唰”的一声甩上帘子,容锦转身往回走,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出去!” 紫芙深深地低垂着头,端着托盘的手不觉攥紧,却还是大着胆子道:“王爷劳累一整日了,用过参汤后再睡吧,这汤……这是王妃临走时特意吩咐的……” 一听是慕云卿吩咐叫人准备的,容锦的脚步立刻就停下了:“拿来。” “是。” 紫芙赶紧上前。 容锦接过那盏汤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紫芙,竟隐隐从她身上看到了慕云卿的影子。商枝的夫君是朵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