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容锦登门,卿卿被逼相见
慕云卿神色一凛,凉声唤道:“一两!” “是。”一两应了一声,徒手接住那两个婆子挥下来的门栓,心说还敢抄家伙,那来吧你! 劈手夺过门栓,一两随即飞起腿一人给了她们一脚,她半点没有收着力气,那两个婆子摔了个四仰八叉。 旁人见状,均不敢再贸然上前。 一两高傲地扬起下巴,扔了门栓后悠闲地拍了拍手,奶凶奶凶地叉起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可不是一般的猫!” 秦氏怒不可遏:“我管它是什么猫,不过都是个畜生!” 相比之下,慕云卿的反应就淡定多了,她施施然地走到踏雪面前,半蹲下身子将它温柔抱起,众人只见方才还似疯了一般的猫竟乖乖窝在她怀里,甚至还颇为讨好地伸出舌头一下下舔她的指尖。 沈妙菡被下人搀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的。 她整张脸鲜血淋漓,眼泪往下一流浸过伤口更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啊……娘!您要给我做主啊,我一定要扒了这只死猫的皮!”沈妙菡又气又痛,想伸手捂住被挠花的脸又不敢碰,只得将手虚掩在颊边。 秦氏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她的情绪:“不怕不怕,娘一定给你出气。” 话落,她狠狠瞪了一旁跟着的下人一眼:“没有眼色的糊涂东西!还不赶快去请郎中!” 被瞪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忙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慕云卿冷眼旁观,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散落在地上的荆芥草被踩得稀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味,人闻着尚可,但踏雪闻了就很躁动,幸而慕云卿一直在给他顺毛,它才不像刚刚那样激动。 荆芥草这东西虽常见,但大多被用来做菜或是入药,鲜少有人知道猫会对它起反应。 思及此,慕云卿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一两,眸光晦暗不明。 抱厦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老夫人,为表对大房的看重,她甚至亲自带着人来瞧沈妙菡的情况,结果一只脚方才迈过门槛她就僵住了,脸色蓦地一变。 “哎呦,老太太您可来了,求您给我们菡儿做主。”说着,秦氏拉过沈妙菡往老夫人面前推:“你瞧瞧菡儿的脸,伤成这个样子今后可还怎么见人啊!” 谁知,老夫人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那母女俩,只又惊又怒地瞪视着慕云卿怀中的踏雪:“哪里跑出来的这畜生!还不快打出去!” 老夫人下令,一旁的婆子丫鬟再次蠢蠢欲动,可再一瞧叉着腰奶凶奶凶的一两,动作又不免有些迟疑。 慕云卿抱着猫,朝着老夫人的方向盈盈施了一礼:“祖母稍安勿躁,依卿儿之见,还是不要惹这猫为好。” “为何?”老夫人语气不善,不复以往面对外孙女时的和颜悦色。 “皆因这猫……” 慕云卿的话方才开了个头,不防却被秦氏打断,她阴阳怪气地说:“呵,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咱们老太太最是讨厌猫,偏表小姐不知从哪寻来了这只畜生给老夫人添堵,还平白伤了我们菡儿。” 秦氏再次提及沈妙菡被猫抓伤的脸,老夫人有意关切一番,只是有踏雪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不免分神,一番表现便似走过场一般,毫不走心,甚至就连刚来时迈过门槛的一只脚也在说话时撤了回去。 秦氏眼见这一幕,心下不禁有些微词,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将满心愤懑发泄到慕云卿的身上。 “老太太,媳妇知道您心疼外孙女,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需得疼疼这嫡亲的孙女啊,何况府中不许养猫这是您当初定下的规矩,万万不能随意叫人破了。”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先带菡儿去给大夫瞧瞧。” 顿了顿,她这才转向慕云卿道:“卿儿,你随我来。” 末了又补充一句:“将那猫留下。” 不想,慕云卿语气幽幽地回道:“只怕不行。” 闻言,老夫人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不悦。 慕云卿只当不知,偏抱着猫往她跟前凑,吓得老夫人连退了数步,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绊倒,面上已难掩恼怒之色。 幸而二夫人孙氏及时赶来解了围。 “想来是卿儿方才到侯府不知这个中缘由,老夫人曾被猫抓伤过,是以厌着这东西,听舅母的,快些将它交给丫鬟丢出府去。” “舅母才来有所不知,这猫嗅了荆芥草的味道,这会子正闹腾呢,我若撒手,怕它四处乱窜反惊吓了外祖母。” 老夫人愤愤道:“叫人乱棍将它打出去!” 慕云卿微微垂眸,挡住了眼底锐利的锋芒,慢声道:“旁的猫也就罢了,只这一只,还真就打不得。” 说话间,一行人进到抱厦旁边的小厅落座。 老夫人面色微白,喝了口茶压惊,正欲发作,却被孙氏悄悄按了下手,压下了到了唇边的话。 孙氏和善地笑笑,柔声道:“卿儿,你方才说这猫打不得,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它伤了菡儿是事实,总要给她和你大舅母一个交代。” 刚提到那母女俩,就见秦氏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气势汹汹:“老二媳妇这话说得不错,此事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孙氏目露担忧,关切地问道:“大嫂,菡儿情况如何?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们菡儿的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怕是要留疤的,这要是真毁了容将来还如何找婆家呀!”说到最后,秦氏甚至掉起了眼泪:“以我们菡儿的性情品貌,将来必是要许王子皇孙的,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当真如此严重,也不是处置了那猫就能令菡儿恢复如初的,还是进宫去请位太医来瞧瞧才好。”孙氏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矛头再次指向慕云卿。 慕云卿轻轻揉着踏雪爪子上的小肉垫,慢悠悠地说:“之前我就曾听下人们说起过外祖母不喜欢猫,是以昨日我经过花园见到这猫时便觉得奇怪,还在想是哪个下人如此大胆敢违祖母的令,后来听说,昨日康王府的那位小王爷养的猫跑进了侯府,他还亲自来寻……” 她的话并未说尽,但其意自明。 厅中上到老夫人,下到婆子丫鬟,各个神色异样,再次看向踏雪时眼神都不复方才的“欲先除之而后快”,反而有种“退避三舍”的微妙敬意。 倒是秦氏,仍有些不甘心:“若当真是小王爷养的猫,怎的会与表小姐如此亲近?而且我方才听下人说这猫是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一起出现的,怎么瞧都像是她们自己养的猫,可别是因为害怕老太太责怪所以就平白往人家小王爷身上扯,稍后若是漏了没得惹人笑话。” 老夫人:“卿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今儿一早便发现这猫在我院中,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瞧着这猫毛发顺滑,身材丰润,又兼双瞳异色,不似寻常的野猫,恐是哪个大户人家娇养的,后经丫头提醒才想起昨夜小王爷进府寻猫的事情。” 顿了下,慕云卿又道:“不过,我昨日并未亲眼得见这猫被小王爷接走,是以也难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小王爷的猫,只是觉得哪怕些微可能也断然不该冒险,否则小王爷怪罪下来,恐会影响两府往来,因此暂时将其关在房中让丫鬟看着,想等大舅舅散朝回来再做决定。” 老夫人听着暗暗点头:“卿儿考虑得极是,此事马虎不得。” 秦氏冷哼:“既如此,那这猫怎的会出现在抱厦呢?” 慕云卿微摇螓首,髻上流珠轻动:“我不在院中,不清楚个中缘由。” 说着,她微微侧过头去唤一两:“一两,方才是怎么回事?” 一两上前,乖巧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原是奉命看着这猫的,结果您刚一走它就四处乱窜,还想来挠奴婢呢,奴婢记着您的叮嘱不敢伤它便想躲到外面去,谁料门才开了一个缝儿它便蹿了出去,奴婢一路追着它到了花园,原想拔点荆芥草将它引回屋里,不想草还没拔完呢它就没影了,奴婢来抱厦原是想向您请罪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在门口看到了它。” 言外之意便是,是猫自己跑出来的,与我无关。 秦氏听完差点没背过气去! 全都赖在猫身上,偏这猫她还得罪不起,难道她女儿就白被挠了不成?! 老夫人叹息道:“若这猫是从康王府跑出来的也就罢了……” 秦氏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愤愤道:“即便这猫是小王爷养的又如何?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只猫!难道菡儿堂堂侯府千金还敌不过一只猫有分量吗?!” “依我看,这猫连同这没用的奴才,都一并打死才好!”秦氏说着,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两一眼。 闻听此言,慕云卿撸猫的手一顿,淡淡地瞥了秦氏一眼,她凉声道:“瞧着时辰,想来大舅舅也快散朝回来了,届时请他前来,一看便知。” 这厢慕云卿话音方落,便见川宁侯沈苍朝服未换,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连给老夫人请安都顾不上,直勾勾地盯着慕云卿怀里的踏雪,眸光亮得骇人。 秦氏淌眼抹泪地看向川宁侯:“老爷……” “当真在这!”川宁侯连看都没看她,径自越过她走向慕云卿:“卿儿,快将这猫给我。” 见此情形,众人心里都有了答案,这猫定然就是小康王养的没跑了。 偏秦氏不死心,定要问上一问:“老爷,不过是只猫而已,您缘何如此激动?” “你知道什么!”川宁侯冷声呵斥道:“这是康王府那位小祖宗养的猫!” 他方才散朝回府,正赶上容锦来府上找猫,是以他才如此心急,就怕府中的下人恐老夫人怪罪将这猫给伤着了。 昨日小王爷对这猫的在意他看在眼里,若真叫它在他们府里出了事,怕是就此将人得罪了。 眼下见踏雪安然地被慕云卿抱着,川宁侯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唉,幸好无碍。” 秦氏不愿相信,怔怔道:“竟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小王爷眼下正在前院正厅等着呢!” 闻言,慕云卿撸猫的动作一滞,细密的睫毛忽地一颤。 容锦来了! 秦氏:“可是老爷,这猫方才抓伤了菡儿,大夫说那伤纵是好了将来恐也会留下疤痕,这对女儿家来讲如何使得呀!” “那你要如何?让那小祖宗去给菡儿赔礼道歉?”川宁侯一副“你脑子是不是也被那猫抓伤了”的样子:“我百般讨好康王府不得其法,你倒好,反让我去得罪那府上!”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今日莫说是菡儿被这猫抓伤了,纵然是我,也只能忍着。”不过,倒是可以不着痕迹地将此事透露给小王爷知道,也好叫他明白欠了侯府一个人情。 川宁侯说完便伸手要将踏雪抱过去,却不料踏雪上去就是一爪子,直挠得他手背上出现了三道血痕,血珠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啧!”川宁侯皱眉,眼中有杀意。 但正如他方才所言,只能忍着。 慕云卿倒是极爱看他们这副看不惯踏雪可又干不掉踏雪的模样。 秦氏上前拿帕子包住川宁侯手上的伤口:“老爷小心,这猫野得很,要不还是让小王爷自己过来接吧。”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慕云卿:“……”千万不要! 好在川宁侯并未听秦氏的,反而说:“你还想支使小王爷?简直妇人之见!” 说着,川宁侯的视线落到了慕云卿的身上:“这猫在云卿这倒是乖顺,不然云卿你随我去一趟前院,将这猫抱给小王爷。” 慕云卿:“……”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慕云卿自然是不想去前院见容锦的,可事已至此,她不去容锦便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心里虽想得明白,可真到跟着川宁侯往正厅去的时候,慕云卿的心情和脚步一样,都异常的沉重。商枝的夫君是朵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