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百年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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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冲金错的背影喊了几声，金错跟没听见一样。 江云想去拦金错，却先被小唐和蛋蛋拦了下来。 江云气急败坏的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青爷开口才让他闭了嘴。 青爷看着金错的背影，直到金错走进单元门，彻底消失在我们视线里，青爷的目光却仍旧没有收回来。 盯着单元门看了一阵，青爷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提出要走。 江云抢了灰太狼一句台词，用这句台词毫无威慑力的震撼了一下我跟蛋蛋，我俩除了咧嘴傻笑，没给他任何其他回应。 小唐和江云推上轮椅，我和蛋蛋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跟了上去，一直把他们仨送出小区。 整个过程中，我们五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除了江云在气鼓鼓的嘟囔着一些谁都听不清的话外，其他人全程沉默。 经过物业办公室时，还在门口站着的老白，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缺德微笑。 而青爷，照旧看都没看老白。 终于把青爷送走了，我和蛋蛋返回小区，刚走到物业办公室旁边，就被老白叫了过去。 在办公室里，我和蛋蛋讲述了刚才金错和青爷聊天的过程，虽然我俩听到的内容也不多，但总算勉强听了个大概。 一直到我说出金错最后说的那句话，也就是后悔金崇卫半生愚忠于江海滨时，老白和老顾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仿佛心底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虽然我对金错的心事还不是很了解，但我也明白，心结这种东西，想要解开，只能靠自己。 现在看来，金错的心结，也许已经解开了吧？ 虽然这个过程肯定很痛苦… 和老顾老白‘交代’完，我和蛋蛋原本计划直奔天台去找金错，但没等我俩说出想法，老顾就抢先跟我俩说，让我俩消停会儿，暂时别去找金错，金错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老白则意味深长的告诉我和蛋蛋说，他们这些人，大多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与时间和解，与生活和解，与自己和解。 而这，又何尝不是我们许多普通人也要面对和经历的呢… 有了老顾跟老白的授意，我和蛋蛋便没自作多情的去找金错，而是在瞎聊了一会儿后，继续过起了今天的正常生活：他去工地，我去健民。 结束一天的平静工作，下班后，我打车拐了个弯，去了趟无事烧烤店。 果然，店已经悄悄的关了。 沿途买了点熟食，又打上几斤在这深秋已经不常喝到的散装啤酒，打车回到家，我和蛋蛋边吃边喝边聊了起来。 我俩聊的话题中心，一直是金错。 今天的金错，让我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也是个一百零好几十岁的老人了。 这么多年，他经历的事情，经历的感情，根本不是我能想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错最后表现出的凄凉，我和蛋蛋在聊起他时，皆是唏嘘又感慨。 不过我和蛋蛋只聊了金错，至于青爷和金错聊到最后时，那隐隐带有威胁意味的提醒，我俩提都没提。 对我们来说，青爷的威胁，根本没意义。 不过青爷的突然到访，倒是让我感受到了一丝焦急。 就像斗地主时，正常人不会一上来就用王炸打对方的一对三，高低得对四对五的缠斗上一会儿，到最后关头再亮大牌才对。 但青爷这趟亲自而来，还跟金错说破了一些之前一直在遮掩的窗户纸，怎么看，似乎都透着一点迫不及待的焦急感。 我不知道青爷的焦急感因何而来，不过看他那越来越差的气色，我倒是能猜到一两分。wap..OrG 只是如果真是我猜测的原因的话，那青爷今天提出的要求，为什么是让木匠去南天帮他搞道宇宙，我就又想不通了。 道宇宙…能实现青爷的想法？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啤酒喝完，我和蛋蛋又联手干掉一瓶白兰地，酒精终于让我俩越来越兴奋。 兴奋之余，我俩实在憋不住了，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金错的心情应该也缓解的差不多了，于是我俩便一起出门，去了天台。 1803的哀嚎在继续，想到这哀嚎声的主人竟然是青爷的爷爷，我和蛋蛋不由得同时放慢脚步，多听了一会儿。 老人家还在骂，骂金崇卫，骂世道，骂天理。 听着听着，我忽然灵光一闪，冲蛋蛋问道：“蛋儿，你说，错哥天天往天台跑，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好像还整宿整宿的不回家，他其实是不是在躲这老头儿？” 蛋蛋想了想说道：“有可能吧？毕竟都说久病床前…哎？这话用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说道：“那能是不太合适吗？那是简直不合适好吗？这么一想，错哥的内心，好像也挺矛盾的啊。” 蛋蛋说道：“是啊，答应了帮江海滨照顾这老头儿，一照顾就这么多年，渐渐明白了当初的承诺本就是个错误，这老头儿的脾气还那么烦人，但错哥却是一诺千金，即使知道错了也不愿意不守信用的人，所以就矛盾了呗。” 我想了想，咧嘴一笑道：“嘿嘿，蛋儿，你说，要是让青爷跟这老头儿见上一面，而且是互相公开身份的见上一面，那会是个什么场景？” 蛋蛋说道：“不会是什么场景…之前听老顾他们说，这老头儿已经糊涂了，七秒钟以前的事，七秒钟以后就有可能忘记，这种人，没办法用正常人类的情绪来衡量他们的。” “让你说的，合着这老头儿是特么个金鱼精啊？得了，不听了，走，上楼。” 我说完，蛋蛋答应一声，我俩便一起上了天台。 固定的角落，固定的金错。 在天台一角看到金错后，我和蛋蛋一起叫了声“错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片刻沉默后，金错扭回头，冲我和蛋蛋招了招手。 我俩走到金错两侧，倚着天台边缘，我看了看金错，又看向了金错盯着的荒草间。 “太平监，是不允许探视的，但如果花了足够的钱，或者走了足够的门路，再或者你本身有足够的权力和社会地位，那倒是也可以来探监。” 夜风中，金错缓缓开了口，说了一个我没想到的话题。 我和蛋蛋都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了金错。 而金错，则语气悠远的继续说了下去。 “江海滨要来探监的话，不需要花钱，也不需要走门路…但自从我与他父亲被关进太平监后，他只来过一次… “那次，他与我说，外面时局已乱，到处都在打仗，滨海城被洋鬼子侵略了，那洋鬼子各个赤发青目，身高过丈，力大无穷，还有我们见都没见过的洋枪洋炮，那东西威力巨大，杀人不过分秒间，真如恶鬼从地府杀回人间一般，滨海城，已然民不聊生… “官府出了兵去抵抗，奈何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屡屡退败，滨海城，岌岌可危… “我青堂本就以侠义之名而起家，侠之大者，理当为国为民… “值此战时，自然当冲锋陷阵，不敢夸口妄言能保一方百姓平安，但青堂生在天地间，即使注定力有不敌，那也理当拼死一搏… “江海滨那日来找我，便是告诉我，他要带青堂的兄弟一起为国而战，只是对于彼此间实力的差距，他心里早已有数，结局会如何，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他是青堂的江海滨，所以这件事必须做，即使身死，终是为国捐躯，值得… “我那日与江海滨说，想办法放我出去，我要随兄弟们一起上阵杀敌… “江海滨问我，你已知此战必败，为何还想要参战… “我说，你不也是一样？许你江海滨侠肝义胆，就许我金崇卫为国捐躯… “江海滨说，不了，你有其他该做的… “战争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最终结果如何，却似乎人人都已看透… “那天，江海滨最后嘱托我，不要离开太平监，替他守着他的父亲，等战争结束时，滨海城难免彻底沦陷，这太平监，怕是也会庭门大开，再也关不住谁了… “到那时，我青堂弟兄，怕也是早已全体战死，但青堂弟兄们的家人，还需要人照料，我，领了江海滨的命，答应他，等时机合适，便出监替所有兄弟，照顾他们的家人… “那天，江海滨不是独自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个尚在牙牙学语的稚童，这稚童，便是江青，青堂的青… “也是这稚童的模样，让我明白，薪火当相传。虽然和战死沙场相比，为青堂守护火种，看似是一件有些窝囊的事，但若真论起来，却仿佛又确实更重要一些… “青山处处埋忠骨，留得青山在，他日才可能重现生机… “没过多久，青堂全体战死的消息，就传进了太平监… “这消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后，战争仍在继续，我们仍被囚太平监… “有一天，当是还不是我们老大的姜破甲，忽然告诉我说，江海滨还活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过战场，他只是把青堂的兄弟们都送上了战场而已，而且为了躲避战事，他正准备逃往国外… “我不信，与姜破甲吵了几句嘴，我告诉他，江海滨不可能是这种人… “老大懒得多与我浪费口舌，便没再和我吵嘴，只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老大带着我去了码头… “那是个凌晨，天还没亮，但我也看清了船上之人…是已经换了一身西洋装扮，并且剪去长辫的江海滨，与江青… “那天，是百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到这父子二人… “只是那时的我过于执拗，即使亲眼所见，但仍旧不愿相信… “老大却告诉我，为了凑够足够的银钱方便外逃，江海滨还做了更卑鄙的事… “那些事，老大与我说了一些，我嘴上不信，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老大见我依旧执拗，便不再与我计较，只是对我说，他日江海滨父子如若归国，再见面时，实情到底如何，要我亲自去问，亲眼去看…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而在今天与江青畅谈过后，我才不得不承认，老大，终究是对的，这些年，是我太蠢了…”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