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平安里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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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孩子只是熊，不是傻，事实有时恰恰相反，有的熊孩子之所以熊，是因为他脑子足够灵活。 所以，熊孩子挨打也知道疼，熊孩子挨训也知道怕。 熊孩子也知道，姜破甲不好惹。 于是在姜破甲说了声‘赶紧滚’，并狠踢了一脚后，衣柜里那个熊孩子，立刻就冲了出来，跑出了我家。 等这熊孩子跑远，姜破甲才幽幽的对我说道：“唉，遥想当年，就你们那个村子的规模，那时我要不拦下你，你再毫无分寸的真干出点什么，凭你一个人，就能给你们全村绝了后，我这么善良的人，实在看不得小孩子受一点委屈啊…” 姜破甲说完，蛋蛋无比诧异的说道：“井哥，可以啊，你年轻时这么猛啊？那你后来咋怂成那样了？” 我白了蛋蛋一眼，说道：“怂啥怂？哪儿怂了？忘了是谁为了你，硬是一个人正面刚十来个同事了是吧？那都是小时候打的底子好，你这种不会打架的人不懂不要乱说。” 蛋蛋揉着仿佛被姜破甲打疼的胳膊，咧嘴傻笑了起来。 姜破甲说道：“我觉得也是，后来，你只是更会生活了而已，不是变怂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真找到你爸，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我有些无语的撇撇嘴，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嘛？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就好。” 姜破甲说道：“上次忽悠你，说金错是你爸时，你用什么态度对待的金错，我都看见了，虽然你还没来及做什么，但…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真找到你爸的话，你到底会对他做什么，实话实说。” 蛋蛋一脸懵圈的看看姜破甲又看看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犹豫了一下，忽然也觉得，有些话没必要再绕弯子了。 所以我在酝酿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找到他，还能咋地？我还能把他接回家尽孝啊？要不是因为他，我跟我妈哪用吃那么些苦？退一万步说，要不是他为了一时痛快，不负责任的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根本没管过甚至没见过我的话，我妈一个人…起码能比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过的好吧？我其实从来没想过他，想找到他，也不是想给自己找个爸爸，我就是想…想看看，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如果找到他那天，我能打的过他的话，那就给我妈出出气，到时候就算不能把他送下去陪我妈，至少也得打折他两条…” 完蛋，说漏嘴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我立刻住了嘴，有些紧张的看向姜破甲，又看向了蛋蛋。 姜破甲表情依旧，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淡然模样，蛋蛋…蛋蛋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井哥…”蛋蛋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很像是临时改口似的，说道：“往后有我一口饭吃，肯定少不了你一口水喝！” 我说道：“我不喝口水，你说话咋这么恶心心…” 我本想顺着蛋蛋的话，继续强行把话题岔开，姜破甲却忽然说道：“都以为你是在寻亲，谁能想到，你其实是在寻仇…史建民！” 衣帽间外的史大爷答应一声，来到门前，说道：“哎，姜先生，您说。” 姜破甲说道：“没啥大事，这屋的装修…” 说着，姜破甲指了指破损的门墙以及衣柜。 史大爷立刻说道：“当然由我负责，房子买下来送给井月，我给井月精装修！” 姜破甲笑道：“嘿嘿，到底是有钱人，那就你负责吧…” 说到这儿，姜破甲拍了拍我肩膀，看着史大爷说道：“你看到了？井月这孩子，只认谁对他真的好，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不一定在乎，对他好，他就对你好；对他不好，至亲也不好使。跟他这种人打交道其实最简单，真心换真心就行，不然你以为你儿子是怎么跟他成哥们的？以后只要你真心实意好好待他，对你们健民来说，有的是好处，明白？” 史大爷毕恭毕敬的说道：“哎，姜先生说的是，明白。” 姜破甲忽然一乐，冲史大爷招招手，说道：“那啥，你过来，咱聊点装修细节，你俩，自己出去玩儿去，别打扰大人做事。” 我和蛋蛋对视一眼，没动。史大爷催了一句，我俩才一起回了客厅。 客厅里狼藉一片，沙发茶几啥的不是倒就是坏，看得我一阵心疼又尴尬。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 我招呼蛋蛋一声，我俩便忙活了起来，开始收拾客厅。 等我俩收拾的七七八八时，姜破甲和史大爷也聊完‘装修’了。 其实我也知道，说是聊装修，姜破甲肯定只是随便找个借口，避开我和蛋蛋，单独跟史大爷说几句话而已。 至于他俩到底说了什么…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关我事。 姜破甲从衣帽间一出来，就冲我和蛋蛋说道：“好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吧，我去趟隔壁…忙活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 说完，姜破甲跟我我们仨人依次告别，走出我家，就关上了防盗门。 不过听到姜破甲最后说的话，我倒是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刚才之所以会突然出现，不是赶巧了，他是被金错叫回来的。 金错叫他回来的原因，我自然是知道的。 姜破甲离开后，经历了一段极短暂的尴尬沉默后，史大爷主动提出，要打电话把史大娘和王庆魁都叫来，让他们来看一看好久不见的蛋蛋。 关于这一点，史大爷自然是提前跟姜破甲请示过，并且得到了姜破甲的同意的。 有关于此，蛋蛋十分开心的同时，多少也表现出了一丝紧张。 对于他的这份紧张，我当然是完全能理解的，尤其是在史大爷给史大娘打电话，说到‘完好无损一切正常’这八个字时，蛋蛋的紧张也到达了一个顶峰。 毕竟他不是真的‘完好无损一切正常’… 不过除了史大娘和王庆魁外，史大爷并没有叫其他人，连王庆魁的媳妇和女儿都没叫。 我没问史大爷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我隐约能猜出个大概。 身为蛋蛋的亲妈，史大娘来看蛋蛋，绝对无可厚非；至于王庆魁，因为三女的事，他已经跟平安里打过交道，而且也有一定了解了。 虽然还不至于说是平安里的‘自己人’，但总算跟小区是有交情的。 而且王庆魁跟蛋蛋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至于其他人…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电话叫完这俩人，史大爷好像早有‘预谋’一般，又打了两个电话。 他先让健民派人送一套家具过来，替换我家坏掉的这些；又让一个熟悉的酒店，送两桌高级酒菜外带俩高级厨子过来。 电话忙活完这一切，我们仨人便坐在跟刚打完仗差不多的客厅里，闲聊了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聊了没多大会儿，这父子俩的话题重心就集中在了我身上。 但却又好像一直找不到重点，两个人说的话，就像是在一直围着我转，但只是围着我转，根本碰不到我。 就这么瞎聊一会儿，话题忽然转到了…姜破甲用一连串嘴巴子帮我‘修正’的那段儿时记忆。 说起这段，蛋蛋好一阵感慨，说我是真人不露相，扮猪吃老虎。 我则有些臭屁的说，不是装的，我是真不记得了，毕竟只是一挑十这种小场面，对我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来说，真的只是小场面，实在不值一记。 蛋蛋在对我好一顿冷嘲热讽后，忽然对我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我过往的人生中，那段儿时记忆，是不是我主动修改的唯一记忆？ 关于过往的其他事，我是不是还记得？ 我记得的，到底是真事，还是我自己主动修改的？ 蛋蛋这话把我也吓了一跳，因为我自己也拿不准。 记忆这种事，谁能说的清？记忆是存在于人的脑子里的，三体人都看不透人的脑子，何况是我呢？ 就比如儿时那段记忆，如果不是姜破甲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会以为，我原本的记忆，就是真实的。 那在后来的人生中，我是不是还主动修改过自己的记忆？凭我自己去回忆的话，确实回忆不出来。 后来，眼看我也有点慌，蛋蛋提议说，过于久远的记忆就先不去想了，就想我到了滨海城，认识蛋蛋以后的记忆。 我说一段，蛋蛋说一段，由蛋蛋作为见证，看看我的记忆有没有出现问题。 蛋蛋的提议深得我心，于是我也没多客气，就当着史大爷的面，和蛋蛋你一段我一段的说了起来… 说起过往，难免有许多唏嘘，快乐的，伤心的…吃的，喝的，玩的，都是花的蛋蛋的… 看着我俩聊着认识以后的点点滴滴，史大爷的表情也有些动容，他很配合的时而开心时而惊讶的，看的我莫名一阵温暖… 还好，直到史大娘和王庆魁赶到，我和蛋蛋终于暂停回忆过去，我俩的记忆都没出现太大的不同。 就算有一点点偏差，基本也就是我偶尔出丑或者丢人时，我强行骗自己说，当时其实没那么尴尬。 但是蛋蛋却会说，这段我记错了，当时我就是非常尴尬，简直让他都无地自容，很想假装不认识我。 我说不是，蛋蛋说是，史大爷就笑，笑的很开心… 终于，史大娘和王庆魁赶到，一进门，史大娘抱住蛋蛋就开始放声大哭。 这一幕看在眼里，我忽然觉得，也许，之前我们根本没能忽悠住史大娘，关于蛋蛋的情况，她心里其实应该是有一些感应的。 她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王庆魁也不停的感慨着，感慨的同时，还不停的看看蛋蛋这儿，摸摸蛋蛋哪儿，像是想更深度的确认，蛋蛋确实已经痊愈了。 后来的场景，基本就是母子俩哭一阵笑一阵；我陪着史大爷和王庆魁聊家常。 不多时，新家具送到；又不多时，豪华大餐和厨子也送到了。 开席之前，史大爷电话联系了姜破甲，又让我联系了金错跟珊珊，想叫上他们一起来聚餐。 然而这些平安里的原住民给的答案都一样，他们都拒绝了史大爷的邀请。 拒绝的原因也一样，他们都说…不喜欢看这种场景。 一开始，史大爷以为是平安里的人在跟他客气，所以还想硬请一下。 但是蛋蛋却仿佛知道什么似的，他很认真的告诉史大爷，平安里的人不愿意来就不来吧，这种场面…他们确实不喜欢看。 听到蛋蛋这么说，我忽然觉得，‘这种场面’，指的就是家人团聚的场面吧？ 还好，史大爷不是老顽固，他很听劝。 于是我们就没再叫其他人，五个人一起吃喝了起来。 不过我很清楚，虽然这好歹算是我家，但今天我就是个配角，所以史大爷基于某些顾虑让两个厨子先离开后，我就开始担任起了服务员的角色。 不得不说，这角色…我熟。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连史大娘都喝了不少。 晚上将近十一点，蛋蛋一家三口都喝多了，史大娘拉着蛋蛋的手，坐在沙发上，有些迷离的聊着天；史大爷和王庆魁坐在饭桌前，也在情真意切的闲聊着，听起来是商量在平安里附近买地皮的事。 就在此时，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小助理打来的电话。 这一整天，我和史大爷时常接到这种电话，都是工作方面的事。 今天临近中午时，我预感到，我和史大爷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离开平安里，所以我当时就给小助理打了电话，让他不用等我了，先去忙他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小助理是健民的‘内鬼’，但他今天仍旧在岗，而且在‘尽心尽责’的忙着工作。 所以他后来打给我的电话，我都接了，也认真的跟他聊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晚上十一点也算是工作时间，他这时间打来电话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所以我就很随意的接了起来。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通电话改变的，不只是我的命运，还有整个平安里的命运…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