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灾前动员
薛裴光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若是前些日子连绵的阴雨,他说要来洪水,大家准备准备,把家伙事往青城山转移,村民们定会摩拳擦掌地响应。 可最近的日子,天气简直好得不要太好了。 风和万丽,阳光普照。连着半个月,都是晴空万里。 就连天空上的云朵都像棉花一般绵软。 丝毫没有洪涝的迹象。 所以薛裴光动员京城百姓,嘴皮子都说破了,口水都要说干了。 被百姓们看成了异类。 他苦苦劝说了大半个月,都没有成效。 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疱。 百姓们口头上说着,大人所言极是…… 脸上却全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分明没往心里去。 最不巧的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也压着修建堤坝的官银,从永州来到了京城。 说来也是巧。 来者正是先前一直在京中担任虚职的永宁伯,楚明修。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 不不不,永宁伯先前在保定的时候,脑回路清奇,阴差阳错,到底将清颜给送到了南工烨的面前。 南工烨虽然没明着升他。 内心深处却视他如心腹,有意无意地关照着他。 此次对他委以重任,派他为钦差大臣,前往永州…… 满朝上下,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回去了,修建堤坝有功,估计就能提拔成永宁侯了。 朝臣中都暗自嘀咕,不知道这永宁伯到底哪里引得了陛下的青睐,如此眷顾。 永宁伯也心知肚明,自己就是来捞功劳的。 官银有押运车,修堤坝有百姓,指挥修河道有薛裴光。 他什么也插不上手。 好在他这个人向来是运气好,做什么都是歪打正着。 若是换了旁人,恨不能到了马上敦促薛裴光开工。 可他来了,吃喝玩乐,将营城逛了个遍,绝口不提休堤坝的事。 反而更像是来散心的。 薛裴光第一日设宴招待了他,派了师爷交接了文书, 清点了官银,见没什么问题,便放心地入了库。 第二日便又上街忙着劝说百姓撤离了。 哪有心情陪他游玩? 好在永宁伯也不在意。 薛裴光动用官银大批量买了粮食,引起了永宁伯的注意。 听到属下的回报,他喝着酒,吃着花生米:“本官的任务,是将银两安全送到……” “送到交接完毕,银子到了他薛裴光的手中,他怎么花,就不关本官的事了……” 属下明显不认同:“主子,话不能这么说,这堤坝可是关系着你的前途呀,您可得盯紧喽……” 若是出事了,第一个被牵连的便是您呀。 万万不可偷鸡不成蚀把米。 楚明修再次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你也知,修建堤坝关系着本伯的前程,那就更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本官不懂水利,工程是好是歹,本官无法辨别出来,若是逼急了,仓促上工,糊弄了事,到时候万一真的出了岔子,反而得不偿失。” 属下连连点头,看了自己不争气的主子一眼。 能公然把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不学无术摊开摆明了说的人,也是头一个了。 也罢,既然主子不急,他也不急了。 “薛裴光出身名门,又是三元及第,他的脑子,本伯拍马也及不上,索性由他去吧。” “他最近也不在府衙,除了买粮运粮,不见人影的,去干吗了?” “回主子,他在劝说百姓撤离……” 楚明修看着外面的天,嗤笑了下,脑海里却又想到今年京中的雨,也是雨水繁多。 他撂下筷子起身,打了个酒嗝:“走,去会会去。” 永宁伯穿得极为骚包,他本身就是以纨绔著名,办差的路上,他倒是有所收敛。 到了营城,他一身绫罗绸缎,走路很是招摇。 此时,百姓们却并没注意他,而是围着身着绯袍的薛裴光。 “福伯,你怎么还在摆摊?家里东西收拾齐了么,你腿上有风寒,草药要带足了……” “家去就收拾,家去就收拾……”被称作福伯的人,一手摊着煎饼,一边随口敷衍着。 薛裴光压下了火:“不早做准备,万一汛期来了雨,到时候仓促逃离,应备不及啊……” “是是是,您说得,俺都听着呢,有道理哈,俺收摊家去就拾掇……” 边上摊位的人,呵呵地笑着。 薛裴光转身去说的时候,也都是如福伯一般,随口应和着。 一种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并不好,薛裴光懊恼地要抓起一旁的杂粮盆。 “哎哎哎,快放下,别给俺撒了……” “薛大人——”永宁伯喊了声,边上的人这才注意到他。 许是看他穿戴不凡,人群自发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摇着扇子走到了福伯的摊位前,还打了个酒嗝:“老丈,给摊个煎饼,多放点大葱。” “中!” 福伯手上很是麻利地摊着煎饼。 一旁的薛裴光作势要跟永宁伯行礼,被他摆手示意,不用。 他看都不看薛裴光一眼,而是唠家常般跟福伯聊着。 比如家里几口人啊,最近的天挺好啊,这煎饼看起来挺香啊…… 他边吃边聊,福伯也有问必答。 很快一个煎饼就下了肚,“老伯啊,你说,他身为一城父母官,是不是很清闲?” 福伯也不是个傻子,见永宁伯的穿戴,便知是薛裴光的上峰。 当着薛裴光的面,他实在道:“薛大人是俺们营城的父母官,爱民如子,哪里闲呢,平日里都忙得很哩——” “是吗。”永宁伯吃完了最后一口煎饼,摊开了手。 属下很有眼力见地恭敬地将帕子递到他手,他随手接过,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脸上慵懒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那依你之见,他如此兢兢业业,尽忠职守,眼下他是闲得没事做,特意跑你煎饼摊上妖言惑众么?” “他图什么?图你煎饼摊一月二两的碎银,还是图你半截入土的身子?” “这……” 福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瞬间涨红了脸。 却听永宁伯又打了个酒嗝:“他放着我从京中来的这么大的官,不巴结,特意来你煎饼摊诓骗你?” “他图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么?”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薛裴光看着眼前,京中有名的纨绔,以往在宫门朝会时候,他们未曾交谈过半分。 可如今却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心底压下来的酸涩,频繁上涌。 眼眶居然有些发热,险些当场落泪。 而此时永州境内,一搜乌篷船刚要行驶,不远处传来了锦衣卫的马蹄声。 身着黑斗篷的女子脸色发白,唇色发紫。 她从袖中掏出一整锭的银子:“船家,快,开船——”冰岛的穿成偏执暴君的继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