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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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余晖被吞没时,芝华的车姗姗来迟,停在远郊的酒店门口。 小渝捏着手机张望,一路小跑从旋转门边过来,拉开车门松口气:“芝华姐你终于来了,就差你了。” 借着酒店路灯,芝华在托特包里翻找出粉饼和口红,把嘴唇盖上一层红,跟着小渝钻进旋转门。 包厢门敞开一道缝,里面坐满三桌人,是电影的主创人员,芝华都打过照面。她微微躬身进去,抱歉地打招呼:“晚上好,抱歉来晚了。” 导演端着酒杯回头,笑得正开心,揽着芝华肩头往里带。桌上扬着热烘烘的酒气,像打开一锅蒸腾的沸酒,说话声刚落进去,就化得听不真切。 作为晚来的人,芝华无法避免被罚了几杯,捏着小巧的白酒杯,咕噜咽了数口,冰凉的酒刮下去,火辣辣的热跑上来。 “好了好了,两三杯就够,明天还得工作。”导演拍拍她的肩,帮她找个位置坐下。 芝华鲜少喝酒,这几口饮得猛了,晕乎乎的醉意堵在嗓子眼,她匆忙夹了两块粉蒸肉,试图把酒气压下去。 “芝华姐,你是不是喝得太快不舒服?”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 芝华循声看,意外看见许娅蘅,她正抽出一张湿纸巾,塞进芝华手里。 “你怎么也在这里?”芝华一双眼睛被熏得微红,声音跟着软。 “我是临时加进来的,和你一样,拍摄一个星期。”她意味不明地一笑,低头拉过一小碟水晶糕,用叉子挑一块吃,“住的房间也很近,就在你的房间对面。” 尔后,看了一眼时间,恰巧电话响起,许娅蘅便接起,安静听了片刻,答:“好,知道了。” “芝华姐,要不要回去休息?我们一起吧。”许娅蘅回头看她。 觥筹交错里,芝华确实觉得有些醉了,后悔地想着,以后再也不敢迟到,也不敢再学别人用罚酒赔罪,尤其碰上爱喝白酒的导演。 她被许娅蘅馋着站起来,往外走时脚步飘着,努力回想刚才大概是已经向导演告别了,又好像只是撞着导演的肩膀出去,很不礼貌地提前离场了。 铺着软垫的走廊极静,她的高跟鞋踩上去,陷得东倒西歪,眼前花白一片,头昏脑胀地跟着走。起初还听见许娅蘅时不时提醒,后来耳边声音安静下来,只剩脚步声。 酒店点着香薰,但走廊和房间貌似不是同一款,否则怎么许娅蘅帮她刷开房门后,鼻尖萦绕的香味儿倏然变了调,从清甜的果香变成了冷冽的雪松香。 这时许娅蘅的手也变了,又大又烫的一双围住她,闷不吭声把她扣进怀里,偏要站着不动,连带她也被迫站着。 “许娅蘅,我不要站着了,我想躺着。”她推了推,眼前的胸口硬得像石头,推不动。 “怎么对着谁都能撒娇?”很显然,这是男人的声音。 芝华浑身一冷,张皇失措地抬头看,聚满醉意的一双眼睛,努力从朦胧的失焦里看清那张脸。 一小盏玄关廊灯下,他的眼睛溺在眉骨投射的阴影里,是一湾沉睡的海。鸦羽般的睫毛扫下来,彻底遮住那双摄人的眸,似乎什么也没看,又似乎只看着她。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芝华喉头一哽,被这双眼睛看得软掉。 “不妨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酒店?”程濡洱双手拢紧她的腰,气息压下来。 “你、你不是在外地吗?”芝华心脏狂跳,呼吸越发迟钝。 “我说过,我想你了。”他抬起芝华的下巴,慢条斯理吻下去,尝到她嘴里微辛的酒,短暂离开她的唇,“所以赶回来见你,止渴。” 说话间,唇与唇几乎是压着摩擦,令她迟缓地闻到他身上那股风尘仆仆的冷淡,带着萧索的秋意环住她。 程濡洱又安静地吻了一阵,不知满足地尝她舌尖的酒味,交换她昏沉的气息,直到雪松香替代那几杯酒,灌满了她唇齿。 “喝醉了这么乖?”他捏着芝华发烫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问。 怀里的女人像顺毛的小猫,粘人地伏在他心口,承接他全部汹涌的吻。 大门突兀被叩响,惊得芝华舌尖一慌,差点被程濡洱咬痛。 他不悦地松开芝华的唇,正想问是谁这么不怕死的,听见芝华那个小助理的声音在劝,“芝华姐她醉酒休息了,您有什么事等杀青再找吧。” 一道离门更近的声音,逼迫地传来,“我是她婆婆,想见还见不得?拿这种理由搪塞我。” 只隔着一道门,外边是嘈杂的脚步声,婆婆见不到芝华,先拿小渝兴师问罪,“学会中秋节离家出走了?丁青拦着不让我找,这不还是被我找到了,做了错事就知道躲着长辈,装醉干什么?” 砰砰两下砸门声,“芝华,你出来,妈和你谈谈。” 芝华酒气未散,只是被突然的声音惊住,片刻后适应了耳边的吵,迷糊的脑袋仍仰着,是等待他亲吻的模样。 静默片刻,程濡洱稳了稳气息,放肆大胆地把她反压在墙上,贴着她耳朵问,“家长都找来了,还敢勾我这个情夫?” 芝华失了神智的脑袋拱在他心口,微张的嘴不知死活地蹭着,来回摩擦男人衬衫下那一粒硬肉点,嫩笋般的手甚至按上去好奇地拨弄。一把火被她醉醺醺点起,困住她的身体陡然紧绷,耳边的气息跟着变粗。 门外仍被堵着,砸门声总冷不丁地响,消停一会儿又猛然锤一阵,说话声在敲门声的间隙里,不知疲倦地罗列芝华的罪状。 “是不是最近事业好了,觉得我们家丁青用不上了,打算翘尾巴跑?我家儿子把她宠着,已经惯坏了!” “当初那可是求着要嫁到我们家,哭着喊着的,我那时可怜她才同意这门亲事!” “等了一两年我没松口,硬是又等了几年非嫁不可,我看她确实喜欢丁青,这才勉强答应的。现如今怎么的,开始嫌弃了?” 芝华断续听到这些动静,以为自己陷在梦里,烦躁地扭了脸,尝试让自己换一个梦境。后背硬得像石板,不知道是哪里的床,简直是一整块凿开的山岩石,压得她骨头都快断开。 身边隐隐传来冷意,把她乱动的身子重新压回墙上,一层层雪松香涌来,激得她发寒。 滚烫的鼻息落在头顶,又远又近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地问: “求着要嫁?” “哭着喊着要嫁?” “等了好几年,非他不嫁?” 语气越来越冷,听得芝华一阵寒战,手却被一团火似的大掌握住,和他冷至极点的声音截然相反。 “唔,好困……”芝华半边脸闷在他胸口,说话声随之埋进去。 “是这样吗?回答我。” 抱着她的人,大概不是程濡洱,他从未这样冷言冷语。芝华沉重的脑袋被强行扼起,她费力睁开眼,撞见那湾沉寂的海。 奇怪,明明是他的眼睛,芝华好像掉进了暴风雪里。 “嗯……是真的……” 她恍惚回忆,这确实是父亲勒令她做的事情。 一声短促的冷笑后,耳边低哑的说话声很闷,怒意像一根即将崩裂的弦,他语气极坏,“咬着,待会儿轻点叫。你这副样子,我还不舍得让人听见。” 他们隔门板不过两步远,在外面时有时无的拍打声里,芝华烂软的腰被一只手捞起,危险的气息迫近。残留的酒气和愈发浓厚的热气,把她烤得昏昏沉沉,感觉唇齿被粗糙的手指撬开,逗弄地勾她的舌,雪松香也被这抹热烘得变了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