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症 第35节
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着,细碎的额发垂在眉眼处,睫羽低垂着,覆盖出一小片阴影。 身上依旧穿了一身黑,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紧实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他正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大概是五官线条生得过分优越,连睡着时的画面都是养眼的。 看清他的面容时,虞清晚不禁怔了下。 是他? 楼上那只凶巴巴的狼。 虞清晚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能用一个和他相似的动物来形容。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的眼皮动了动,忽然睁开眼看过来。 她干涩的唇瓣动了动,认出了眼前熟悉的面容。 “是你?” 虞清晚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是他把她送到医院了。 她晕倒在自己家门口,大概是他回家时发现的,或许挡住了他回家上楼的路。 不管怎样,他还是救了她一命。 虞清晚认真向他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的脸上无甚表情,俊脸依旧冷冽漠然。 “一命还一命,两清了。” 闻言,她怔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一命换一命? 他指的是上次她报警的事?还是指她给他药的事? 虞清晚不知道。 少年起身穿好外套,就要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时,她又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似乎上次见他的时候就在。 忍不住蹙了下眉,虞清晚轻声开口:“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吗?” 看他的伤口明显是沾水之后发炎了,她又忍不住补充了句:“受了伤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沾水,这样好的快些。”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背透着些许僵硬,似乎并不适应被人这样关心。 他依然用那副很讨厌她的语气,冷着脸:“病秧子,管好自己就行了,少管别人。” 虞清晚并不在意他的话有多难听,因为她确实是个病秧子。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树叶的光影随风摇晃着,破碎的月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 这时,她的肠胃忽然发出咕噜一声,在半夜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她从晕倒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难怪会叫。 虞清晚有些尴尬,耳根忍不住涨红。 她又小声叮嘱了句:“很晚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他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离开之后,虞清晚睡不着了,便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很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景色,虽然孤单,但因为总害怕自己哪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饿得胃有些隐隐作痛,可这个时间了,她也只能努力忍下。 她不想麻烦其他人。 没过一会儿,值夜班的护士推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饿了吧?你昏迷了半宿,起来喝点粥吧。” 护士端来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粥,不贵,就是医院外面三元一碗的。 虞清晚怔住,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粥是....” 她又没有亲人陪护,是谁买给她的? 护士猜到她想问什么,语气调侃:“哦,是送你来医院的男孩刚刚去买的,让我给你拿过来。还不让我告诉你是他买的。” “小小年纪,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闻言,虞清晚又是愣了愣。 护士给她拔了针,把粥搁下就走了。 看着那碗温热的红枣粥,虞清晚实在饿极了,也没心思深究他为什么那么好心,便狼吞虎咽地将护士送来的粥喝得一干二净。 等暖暖的粥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连带着冰冷的四肢都热了起来,仿佛长夜漫漫,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想。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心存感激。 那曾是她接受过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下次,如果下次再见到他,她一定还他。 - 深夜,虞清晚从梦里醒来时,拿起手机就看见了岑锐发来的照片。 衬衫上斑驳的血迹倒映在眼底,让她瞬间瞳孔一缩,呼吸仿佛被什么扼紧了,手脚都开始冰凉,大脑也一片空白。 往下一滑,又看到岑锐发来的那两行字。 说贺晟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是伤得有多重,才会人都昏迷不醒。 虞清晚不敢深想下去,她忙不迭下了床,慌乱到连去衣柜里翻找外套的手都是发抖的。 她胡乱套了件外套在身上,拖鞋也顾不上换,就跑下楼去找刘叔送她去医院。 深夜的医院顶楼异常安静,虞清晚出了电梯,就看见岑锐在一间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 听见拖鞋轻踏地面的急促脚步声响起,岑锐一抬头,见虞清晚来得这么快,不免愣怔了下。 “虞小姐...” 一路上走得太快,虞清晚微喘着气,连那口气还没喘匀,就急忙开口问:“贺晟呢?他醒了吗?他伤得重不重?” 岑锐摇头:“还没有。医生说可能要等明天才会醒。” 顿时,虞清晚的神色更慌,呼吸更乱了,又急忙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岑锐轻咳一声,实话回答:“贺总他....不顾董事长的意愿,私下里拒绝了和北城盛家的联姻,这才触怒了董事长。” 闻言,虞清晚的睫毛猛地一颤。 他拒绝了联姻? 为什么? 明明盛家千金是很合适他的人选。 还是说..都是因为她。 心口钝痛得更加剧烈,下一刻虞清晚又听见岑锐开口。 “董事长为人严厉,贺总做事又向来随心所欲,这几年也没少触怒董事长,却也都没有这次下手重。贺总这些年和其他的贺家人关系一直都很疏远,生了病也不常有人照顾。” 闻言,她的指尖不自觉攥紧,只觉得心脏更好像被什么东西扎着,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您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岑锐为她推开病房的门,连虞清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她在病床边坐下,怔然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视线慢慢描摹过他的五官。 重逢之后,她见惯了贺晟强势的模样,几乎都快忘了他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病床上,男人的脸色苍白,柔软的额发垂下来半遮住深邃的眉眼,薄唇紧抿着,黑羽般的长睫低垂,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处暗影。??? 她又想起从前在临西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明明是很好的人,却被大家视作什么洪水猛兽。 刚刚听岑锐的话,他这几年在贺家过得并不好。甚至连伤成这样,病房外都只有一个助理在陪护。 她只记得自己没有家,可却忘了,他也没有。 虞清晚又想起刚刚她看见岑锐发来的照片时,心跳几乎都在那一刻停了一拍。 她的心是乱的,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看见他睡梦里也皱紧的眉,虞清晚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抚上他的眉心。 她的动作明明很轻,下一刻,贺晟却还是睁开了眼。 落在他眉眼处的指尖措不及防被抓住。 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虞清晚的手还来不及收回。 “你醒了?” 男人的漆眸安静凝视着她,似乎在辨认眼前的场景是不是真的。 不是梦。 他还以为又是一场梦。 感受着真切的温度,过了几秒,贺晟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沙哑异常,回响在静谧的病房里。 “我..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