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难以置信的谈判

    次日上午，双方正式的商谈开始。张延龄开宗明义毫不隐瞒的提出了自己想法，那便是和迦罗国建立友好通商关系，要求迦罗国承认大明对于古里港和果阿港的拥有权，继承佛郎机国在迦罗国的大部分权力。

    除此之外，请求迦罗国开放土地买卖之权，允许大明百姓商贾来此购置土地房产，建立庄园和种植园。

    并且张延龄明确提出，大明百姓和商贾官员在迦罗国的一切行为，都将由大明在迦罗国设立的总督府和市舶司管辖。如遇作奸犯科之事，归于大明律法处置。

    所有的大明在迦罗国的财产生命的安全，都将必须得到保护和尊重。大明将在此驻军，必要时将出动军队维护本国侨民利益。

    作为回报，大明所有贸易和开发的活动都将向迦罗国纳税。按照商定好的税额，支付迦罗国税收。并且大明承诺，除涉及大明人员和事务的原因之外，大明不会干涉迦罗国内政事务。除非得到邀请，否则大明不会以武力或者其他形式干涉迦罗的内政外交和军事事务等等。

    这里所谈及的内容，比之张延龄在南洋诸国所拟定的条款有极大的不同。对于南洋诸国，国小力薄，大明在义务的承担上显然更多谢。他们是大明的藩属效忠之国，国中之主都必须得到大明的任命和许可。故而大明甚至对他们的国家安全乃至国内治安，民生福祉都会负有一定的责任。

    但是，迦罗国并非大明藩属之国。国力也比南洋诸国要强大的多。所以在商谈的条款上，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义务和责任。

    不过，在要求上，张延龄可一点没有心软。虽然表明了不干涉其军政事务，但是在涉及大明侨民和利益上，其实更加的过分。

    比如说，张延龄要求所有涉及大明侨民的事务都由总督府和市舶司管辖。这听起来很合理。但是细细一想，如果是大明侨民和本地迦罗人产生的利益纠纷或者是杀人亦或是被杀呢？因为所涉大明侨民事务，根据这一条便将归于大明处置的权责范围内。

    那也便意味着，大明在此的总督府和市舶司等权力机构可以抓捕处置迦罗国百姓甚至是官员。必要时甚至可以出动军队强行办事。这么一来，所谓的不干涉对方军政事务，不出动军队用武力干涉迦罗国事务的承诺便成了一句空话。

    再比如，张延龄在经商贸易权上，要求大明继承佛郎机国在此的特权，那便意味着贸易独占和垄断的特权。也就是说，所有海贸的货物必须经由大明市舶司经手，迦罗国无权自行开展海外贸易。

    还有便是最过分的土地买卖权。即便佛郎机人在此，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土地乃是一个国家主权的象征，是最为重要的财产和生产资料。允许大明侨民购置土地，那其实便是在侵占其国本，这是任何一个有主权的国家都不能允许的。

    至于什么给钱缴税这些，跟主权比起来，跟土地比起来那就是个糖枣儿罢了。让对方在挨了一顿暴打之后的安慰豆而已。

    其实张延龄内心的想法是，既然是谈判，何妨自己坐地起价。因为对方一定会就地还钱，双方扯皮一番，甚至会吹胡子瞪眼，最终达到一个平衡点。

    张延龄可没想着这些条件对方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在张延龄之前的预料中，对方肯定会提出各种反对意见，以及一些他们自己的条件。

    比如，张延龄认为，迦罗国一方针对土地买卖的事情必然是一口回绝的。最终自己会提出一个有期限的土地使用权的做法。比如说八十年一百年，相当于租赁使用。让土地的所有权还归迦罗国所有。这便也达到了张延龄的目的。对方也不会完全不能接受。

    另外，在贸易上。对方可能会提出来购买一些他们需要，但是大明禁止出售的物资。比如鸟铳火炮战船兵器盔甲等这一类禁忌物资。相较于贸易的垄断权，如果能换来这些可以短时间内让迦罗国的军队战斗力暴增的军火物资的话，那么迦罗国是一定会愿意交出贸易垄断独占的权利的。

    张延龄也想好了，自己会同意卖给他一些阉割版的军火武器和战船。事实上军火贸易是张延龄早就想好的一条发财的路子。他不但要卖给迦罗人，还要卖给印度大陆北方的那几个迦罗国的敌对国。两头吃，两头得利，让他们去打去消耗便是。

    话说野狗岭兵工厂自建立以来，还没见过回头钱呢。银子流水般的投进去，自然是要有回报的。大批制造军火卖给海外诸国，野狗岭将会成为自己王牌的赚钱产业。只要军火品质低于自用的，也对大明构不成威胁。最好他们天天打，天天消耗，那便是银子滚滚而来。

    这生意除了自己，谁也做不了。

    再比如，在涉及大明侨民的利益和纠纷的处置上，张延龄认为，迦罗国王定会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便是在涉及双方人员和利益的纠纷上，建立一个双方人员参与的审理机构，共同审理案件，解决纠纷，协调解决。这样可避免大明侵犯迦罗国行政司法权力，插手其内政的可能。

    这一点张延龄其实也是认可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张延龄不会强行的要求一步到位。本来张延龄便没想着成为掌控这片大陆的主宰。实力不够，时机也远远没到。站稳脚跟，一切运行起来，势力渗透的越深，后面的事情才越好办。

    然而，张延龄失算了。他做好了讨价还价步步为营的准备，做好了巧舌如簧和对方辩论的准备。可是，迦罗国王克利希纳却对张延龄提出的诸多条件和过分的要求没有任何的异议。

    没有争吵，没有愤怒，没有吹胡子瞪眼唇枪舌剑，没有掀桌子互相恫吓。一切平静的过分。

    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被丢进水里，本来该激荡起巨大的水花和层层波浪的。结果却是咕噜一声沉入水底，一点水花和涟漪也没泛起。

    又好像是卯足了劲一拳打过去，结果对方的身体像是空气，打了个空空如也，自己差点闪了腰。

    “对于张国公提出的这些条件，本人完全同意。我想，就这么办吧。咱们这便拟定条约，敲定细节，之后我们便签字生效。从此以后，便按照这个条约办就是了。”克利希纳笑道。

    张延龄呆呆发愣，问道：“国王陛下难道对这些条约的内容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你们难道对此没有什么要求？”

    克利希纳摆手道：“完全没有。这些条款没什么特别不能接受的。我想，这定是经过您的深思熟虑才慎重提出来的。大明上国之人，果然都是讲道理的。你们可比佛郎机人要讲道理多了。那帮强盗过分的很，他们甚至要左右我王国的军政大权，一切听从他们的意见行事。您的条约里并没有这样的内容，这已经让我很满意了。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相信，条约里的内容都是为了我们双方友好互利的。所以，就这么办吧，不必再商讨了，定下来便是。”

    张延龄无言以对。

    克利希纳笑道：“细节的制定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吧，我想两天之内便可完成推敲。我平生最怕这些琐事，我想国公也定不愿沉溺于这些琐事之中。事情让他们去办，咱们游山玩水打猎去。国公应该不知道，我迦罗国的东高止山中有诸多野兽，虎豹熊狼还有大象。国公这样的人，定喜欢狩猎。我便陪着国公打猎，同时也增进你我之间的友谊。国公你觉得如何？”

    张延龄默默的看着克利希纳，看着他一脸的诚恳模样。张延龄无法拒绝。

    “好。国王陛下果然是做大事之人，睿智决断，斩钉截铁。既然国王陛下相约，本人岂能不识抬举。那便进山打猎去，回头再来签约便是。”张延龄笑道。

    克利希纳微微嘘了口气，笑道：“好，那便这么定了。午后咱们便出发。”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