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她，属于那10％

    楼下的行人纷纷抬头，望向楼顶。

    “还真是，有人在那儿。”

    “跳楼咋还跑这儿来了，这儿又没几个人能看见。”

    原本被警察疏散准备离开的哪些人群，顿时又聚集了起来，朝着楼顶上指指点点地说道。

    有好戏看了，为什么要走？

    楼下作疏散的那些警察顿时也有些疑惑。

    “喂，有人跳楼，长俞哥叫我们这么多人来干嘛？不应该是叫消防员他们吗？”

    “谁知道啊，但是让我们疏散就疏散呗，你是想被长俞哥锤还是怎么的？再说了，站了个人就是要跳楼啦？不要听风就是雨行不行？”

    楼下的声音闹闹哄哄，然而在顶楼，气氛却是沉重地能将人压趴在地上，恍惚如同两个世界。

    “安雅……”

    梁晓明白，老人的死，对安雅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然而打击究竟有多大，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无论如何，他的身边一直有梁雪陪着，一直有亲情围绕，梁晓无法想象，当来之不易的亲情忽然有一天碎裂掉耳朵时候，对安雅这个一直以来就抑郁缠身的女孩儿来说，那简直就是世界遭受了毁灭一般。

    站在阳台的边缘上，安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似乎在刚刚就已经干涸了，已经无法再从她的眼中流下来了。

    那个时候，在小巷之中，那个穿着白衣的银发青年，在救下安雅之后给了她一句评价。

    你温柔到了，除了温柔一无是处。

    那个时候的安雅无言以对，而到了现在，安雅才想到了自己是能够反驳他的，然而在反驳之后，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支离破碎。

    为了亲人杀害其他人，对侵占自己灵魂的恶魔的行为视若无睹，放任他的行为，并隐藏一切罪行。

    对不起，我啊，甚至连温柔都不曾存在。

    哽咽了起来，安雅抬头，望着梁晓，声音嘶哑地说道：“梁晓学长……”

    梁晓望着安雅，心中狠狠地一疼，这是在当初梁雪遭受袭击，被送进医院生死未卜时，他才会有的反应。

    “喂！到底跳不跳啊，这么多人等着哪！”

    忽然间，一阵不耐烦的高呼声从楼下传了上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阵应和声。

    “就是啊，一直站那儿干嘛啊。”

    “要跳不跳的，作秀呢？”

    猛然间，梁晓心头一阵怒火升起，双拳猛然握紧，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这些混蛋！拿人命开玩笑吗！”

    “梁晓学长。”脸上强行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安雅望着梁晓，“可以麻烦您，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过来！到我身边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梁晓站在原地大声吼道，他不敢上前，他怕自己一动，会让安雅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安雅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站在天台的边缘，哽咽着说道：“昨天晚上，我整整一晚上没有回家，因为我害怕，不敢回来，所以我到了百货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去看了那几只小猫，我最后一袋猫粮，就放在它们盒子的边上了。”

    到这里，安雅的声音戴上了哭腔，然而却是朝着梁晓露出灿烂的一笑。

    “以后，它们就拜托您了，学长。”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安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那悬空的天台之外，倾倒下去。

    “不！”

    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梁晓猛然拔腿冲了上去，拼命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挽救眼前这个充满悲剧的生命。

    然而，安雅的双手却是安静地平摊着，完全没有回应梁晓朝着伸过来的那只手，仿佛是已经接受了既定的现实一般。

    睁开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安雅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那个时候，我在医院的天台上，准备寻死之时，它出现了，收买了我的灵魂，而似乎是在那个时候我的生命就应该以这种方式终结了，只不过它将我这个既定的结果，延长到了现在。

    似乎还是该谢谢它，否则的话，我可能也无法遇到梁晓学长。

    身体急速地落下，世界没有给这个女孩儿任何的怜悯，她与所有从高空坠落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一样，在地面之上，绽开了一朵血红之花。

    望着眼前的一幕，徐笑庭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沉默着。

    “啊！”

    趴在天台的边缘，梁晓的一只手凌空，悲愤交加地望着躺在楼下，由围观群众组成的半圆的中心之内的那一具小小的躯体，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事先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因为帮助了她一次就开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一个救世主了吗！

    梁晓啊，你无论是在任何方面，都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需要自责，这样对她来说还一点。”站在梁晓的身后，安南伯声音之中带着一抹沉重，“杀了那么多的人，至亲都已驾鹤，对她来说或者已经是一种负担，这个结果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你懂什么！”梁晓猛然转过头来，面目狰狞地咆哮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想让自己的亲人活下去而已！杀人的又不是她！她这个人，即便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从生活费里扣出钱来去喂养那几只小猫，你说啊！这么困难的生活她一直一个人扛着，还有谁能比她更热爱生命！刚刚她一定希望有人能劝她，让她不要轻生，好好活下去，但是的得到的是什么！是楼下那群混蛋的喝彩！他们没有阻止她，而是想要让她跳下去！这公平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安南伯一言不发，走到天台的边缘向下望去，随后说道：“你看，看到她的胳膊了吗？”

    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梁晓低下头，朝着他已经不忍再去看的安雅的身躯望了过去。

    虽然是咋六楼，但梁晓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安雅，两只手臂虽然沾满鲜血，但依然是完好无损的。

    “这个世界上，用跳楼来终结自己生命的人中，90％的人胳膊都是开放性骨折，因为他们在接触地面的那一霎那，依然有着求生欲，希望别人能来挽救他，拉他一把，告诉他不要去死，这股求生欲让他们用双手去撑住地面，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还有10％，也就是他们这一类人，已经彻底的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并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不想再负担任何责任，死对她们来说是快乐，是一种解脱。”

    伸出手，安南伯轻轻地拍了拍身体微微颤抖的梁晓的肩膀：“这一切，在她和那个夜魇只见达成契约之后，就已经注定了，唯一不能决定的，只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罢了，而方法之中不存在的，就是善始而终。”

    说到这里，安南伯转过头，原本低沉的表情猛然变得冰冷起来，望着漂浮在一旁的夜魇，开口道：“所以，你做好迎来自己末日的打算了吗？臭虫！”

    楼下，安雅身躯坠落在地所引起的震惊已经消散而去，剩下了只有围观群众激动的喳喳声，以及拍摄的声音。

    “哈哈，今天运气真好，居然碰到这等事儿。”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用手机拍下安雅倒在地上的尸体，兴奋地说道，“把这个发到微博上去，到时候肯定又能涨一波粉。”

    “嘭！”

    就在这时，那名正在说话的青年却是猛然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惨痛的叫声来回地打着滚。

    站在他身边的同伴愣了一下，猛然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站在那里的，是一名白衣白裤的银发青年，表情冷淡地望着那边安雅的尸体。

    “喂！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还没等那对方把话说完，银发青年随意的甩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周围的人群注意到这一幕，急忙都退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似乎是远离一条会乱咬人的恶犬。

    “这个世界真是恶心，还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银发青年缓缓走上前，面色冷淡地望着面朝下倒在血泊中的安雅的尸体。

    “人类可真是复杂，能一边咬着牙扛着山一样的担子走那么久，也能以为一件事情就放弃了性命。”叶下秋城的成为妹妹的食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