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5 . 痛苦之路（七）

    老剥披在路旁看到一个手下不住地翻滚，惨呼连连，没多会儿，头和脚都不见了，血花喷洒在覆盖脚边的泥土上。不远处，路旁躺着另外三具尸体，也是面目全非，污迹满身，已经无法辨认。

    有一个手下反应最快，或是最为胆小，眼见不妙，惊恐地不停倒退，然后扭头就跑，奔跑中这个倒霉蛋一声惨叫，被无形之物拖进林中，之后便没了生息。

    无事发生闷头睡，有事发生才站队。这帮恶徒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在诺瓦的恐怖实力下，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接二连三殒命。

    老剥披张大嘴巴，越发惊恐，只见血液渗进吸收力强大的沙土里，只留下一大片深色的污渍，原本站在路中间的对手消失了。

    马儿喷出惊恐的鼻息，马蹄铁敲打在坚硬的石头上，前蹄高高抬起，而后四蹄飞扬，掀起尘土，一溜烟地跑进林中。

    此刻，老剥披感到呼吸困难，开始窒息。

    几株比脸还大的花朵，集中在一棵树枝条上绽放，速度快得惊人，花盘中的样子艳丽醒目，就像是一张鬼魅的人脸。周围的植物像活了一样，扭曲、诡异地蠕动，不断冒出地面攀爬上来。

    他也想逃跑，但迈不动步子，自己的那些手下，看似是被这些植物活活弄死的。

    哀嚎声不再响起，黑暗的森林里一片狼藉。

    常言道，只有不怕死的才死的最早。“老剥披”显然跟那些不怕死的手下不一样，他最看重自己的命了。

    骨子里本能的恐惧，令他肾上腺素飙升，很快从惊恐中恢复了神志。

    他双膝一软，忽然跪倒在地，不断求饶，并保证绝不再踏足此地，甚至开始放声哭喊。

    其实，老剥披心里吓得发抖，心里却明镜似的：眼前这种诡异之事他从未见过，别说打了，就是摸到对手都比登天还难。

    今天他本想带几个手下打打牙祭，耍耍威风，顺便将那个女人抓回去，一亲芳泽……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踢到了一块结结实实的铁板！

    林间风声徐徐，血色花海，开满地面，犹如被鬼魅诅咒了一般。

    老剥披哭嚎了一会，感觉附近没什么动静，惊恐之中再次抬起头，四下张望，仍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时，一条藤蔓突然席卷而来，从背后缠住了老剥披的双脚，巨大的力量将他吊上半空，随后，惨叫声再度响起。

    诺瓦与植物几乎融为一体，闭着眼，躲在一旁感受这场血腥屠戮的气息。

    她本想将这家伙也一并杀了，好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黑塔帮，彻底断绝村民们的噩梦。

    但当她正准备下手时，忽然听见身后的树丛中发出一声声低沉呼唤，睁眼一看，几个村民正探着头，慌乱表情中带着几分严峻，向她疯狂地摆手。

    出什么事了？

    诺瓦心中大惑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隐入林中。她想，反正那个家伙已经被抓，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她的手心，先问问村民们要干什么。

    一问之下，诺瓦却大为惊讶。

    村民们群情激奋，一个个紧张惶恐，虽然没说得那么直截了当，但也基本表明了心意——她必须停手。

    理由很简单，他们不想被黑塔帮报复。

    诺瓦的伏击干净、漂亮，可以说相当成功，她的行为看起来慷慨大方，可实际上在村民眼里却是功德败光。

    她那种诡异的力量，深深震撼了村民，同时也令他们感受到恐惧不安。村民们当然想摆脱命运的束缚，但从未想过，要以这么激烈的手段对抗暴徒的势力。

    黑塔帮在此地势力庞大，手眼通天，是几个残暴团伙中最强大的。就算她今天杀对方几个小喽啰，也无济于事，这根本撼动不了帮派的势力，反而会大大刺激对方的报复心。

    更何况这群质朴的农民还天真地认为，杀死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实在太残忍了。

    他们只有破屋几间，财产没有，与帮派更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杀几个喽啰已经犯下大错，对方头目既然已经害怕，跪地求饶了，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有的村民认为，诺瓦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们，那时候，村民们可就遭老罪了。这些种地的农民无力抵挡恶徒的屠刀，必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人能生还。这种情况，想想都令他们觉得后怕。

    于是才有人提出，放过老剥披，给他条生路。以后黑塔帮知道此地有厉害的人物守护，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对于这番解释，诺瓦不禁震惊了。

    她的心里像被草拟吗踏过了一万遍，完全不认同这些村民的说法。

    你们都受过多少年欺负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诺瓦深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的道理。她试着说服这些人，但遗憾的是，她的反驳并没有打动村民们，也没人愿意接受。

    这是有情可原的，诺瓦既不是雄辩家，也不是煽动者，激烈的交流完全白费功夫。

    在村民们看来，外来人的观点根本不重要，他们不肯冒更大的风险，只想要活下去。

    做选择，有时很困难，特别是当选择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思考的时候。

    最终，在这群人的苦苦哀求下，她感到无计可施，只好遵照要求妥协了。诺瓦没有再现身，直接用植物的力量砍断了老剥披的两只手，松开了藤蔓，扔到地上，算是把他放生了。

    看着对方惶惶而逃，村民们这才敢提心吊胆出来，草草将尸体掩埋了，不希望留下任何痕迹。

    诺瓦看着这群弱小者忙碌着，内心充满了复杂情绪。

    一种源自心底对弱者的轻蔑，涌了上来。

    为了防止帮派报复，诺瓦决定在村子暂时驻扎一段时间，不再继续流浪，顺便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时代，看看其他人类聚落的生存方式。

    然而，厄运没有怜悯任何软弱的人们。接下来的时间里，村民们的选择可以想象。与暴徒之间的“和平”，与村民们的想法有点小差距。

    许多天的平静后，某天当诺瓦外出考察其它地区时，黑塔帮突然率领大部队降临，暴徒们包围了打伏击的小村子，如同屠夫进了羊圈。

    连带周边的居住地，三十多名无辜村民被送进屠宰场。

    最后，他们中只有一个小女孩活了下来，靠装死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