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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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说话的空当,梅谦已经将皇帝塞进他手里的折子看完。 看着上面所记桩桩件件他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如果不是对这些早有几分知晓,他作为一朝副相又怎么会对纪党之人如此忌惮。 “陛下,可否容臣多说两句。” 叫人端了椅子让几人坐下,皇帝抬着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向梅谦,“卿是先帝重臣,有话直言便是。” 能让他留下来就是一种态度,梅谦落座谢恩,沉思片刻后才道:“陛下痛惜臣民,是臣子、百姓之福,臣知您不愿让清者含冤,但此刻正值多事之秋,陛下初登大宝,眼下需要您做主的事情还有太多,实在不宜在这时候再分出心神,请陛下三思。” 虽不喜听他们动不动就是三思,可皇帝也不得不承认梅谦这次说得有理。 只是眼下之事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如果这时再对刑部下手,他身心乏力。 皇帝看向把东西呈至御前的宗殊白,“此事关乎朕的臣民,自是不会不管,只是这件事涉及人数众多,朕一时难以……” 接到他的目光,宗殊白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地,“武将不议政事,此事要如何做,全凭陛下裁夺。” “这里就你我君臣几人,没有外人在,你不必拘着。” “制不可破。”宗殊白抬起视线,“陛下要是觉得看臣碍眼,臣现在就出去。” 掌军权者不能涉政,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听到他的话,梅谦显见的松了口气。 同时掌禁军与北地五十万兵马,后宫此时又有太妃坐镇,要论权势,现在宗家并不比纪家的少到哪里去。 而纪家之所以能以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做到连皇家都忌讳甚至是害怕的地步,便是因为他们既当政,又掌军权。 宗家这位年轻的后辈要是没这点觉悟,那和纪家有什么区别? 近日在新帝跟前频频表现,梅谦也并不是没有私心,官从正二品的参政知事,被人称一声副相。 可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头衔前面加个副字。 身在官场的人,哪个不想着往上爬,不想位极人臣,头上顶着一个副字,要是没点机缘,他这个二品的官就算是走到头儿了。 现今新帝登基手里没几个可用之人,又与纪相势同水火,这正是他的机会。 且当年太祖设副相一职,他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相权,增大皇权,所以他在这个位置上与纪党就是天然的对立面,除了亲近皇帝,再没有其他选择。 被他这样呛声,皇帝非但不恼,心里还熨帖的很,臣子有分寸,他用起来才更放心。 “起来吧,这事毕竟是由你查出来的,坐下听听也无不可。” “是。” 皇帝又转头看向梅谦,牵涉到刑部所有官员,明白现在这件事情还动不得,可知道了还得当作不知道,这个皇帝做的真是憋屈的很。 本就善钻营之术,再者新帝的心思也远不如先帝的难猜,梅谦轻轻劝道,“陛下只是先将此事往后放一放,并不是真就不管,眼下之事才更要紧。” “梅大人的眼下之事是否意指殿试?” 换做平时没有被人点到,林映安极少自己开口,今日皇帝降旨即是给她信任,她便没有理由再藏着掖着。 梅谦已经开始在说服自己慢慢适应这道声音,皇帝为她破例,以后少不得要重用,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必定少不了。 他抿口茶,“正是。” “如果是这样,民女倒觉得殿试之事和刑部之事未必需要拆分来看。” 林映安想着事情,摩挲着桌上透着温润的茶杯杯沿,把事情极快的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她起身屈膝福礼,“陛下可否容民女一言?” “朕话既已出口,你便是有官身之人,有什么要说的,大胆说就是。” 在他回来之前御书房里的事就已传入耳朵,宗殊白此刻听这话并不意外,这也是他自一进来没有给过安儿多余眼神和动作的原因。 自此刻起,安儿站在这里便与他是同僚,就是有再多的情绪要表,也得等到出了这道宫门之后。 便是没有听他说这些心里话,林映安也觉得宗殊白所做妥当至极,她回身落座,把话在嘴里过了一遍,道:“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民女以为刑部并非完全动不得,相反,这与陛下来说还是个极难得的好机会。” 皇帝听得认真,“什么机会?” 林映安边想边说,语调不紧不慢,“工、刑、兵、礼、户、吏六部,分莅天下诸事,而现在六部之中兵部、户部两位大人请病在家,刑部、吏部之位空缺,正常上朝的就只剩礼、工二部,陛下如果能在此时将权力甚重的空缺两部掌握在手中,朝堂局势便可即刻扭转。” 想法是好的,他们又何尝不想这么做,皇帝和梅谦的脸色都更沉重。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你可知任命朝廷命官,尤其是一部尚书,非是朕一人说了能算?” “是,民女知道。” 皇帝笑得难看,“朕倒是想任命,只怕今天任命书一下,明天朕就要被扣上顶独断专政的帽子了。” 她既提出来必定是有解题之法,宗殊白面色不变静静听着,只是没忍住的侧过头多看了几眼。 “思其利,虑其害,同理也一样,此事有害也有利,殿下只当考虑害比较多,还是利比较多。” 这件事早前梅谦就已经向皇帝提过,所以所谓利弊他也是在心里细想过的。 对眼下事而言,照她说的这样做,只会让纪党之人的罢朝更名正言顺。 借故不上朝非但无罪,还成了反对皇帝专政的正义之士。 这点林映安也考虑到过,不过她并未让这个挡住思路。 不管名正不正,言顺不顺,罢朝已成既定的事实,难不成他们什么都不做,那些人就能乖乖回来上朝? 皇帝苦笑,“害朕倒是一眼能看明白,利倒是也有,但还远没到能让朕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的程度。” 林映安也笑,不同的是她笑里没有半点苦涩之意,“陛下已知利弊,民女本不该多言,只是刚才又承陛下金口玉言让我大胆的说,民女也就大胆一次了。” 你的大胆可不止这一次,梅谦腹诽,却还是竖起耳朵想听她又能说出什么。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