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喧哗请粮

    看她神色就知道不是小事，林映安由她把自己带到宗家书房。

    宗竹屏息确认了四周并无响动，才对着她解释道：“昨晚军营暴乱。”

    又有暴乱？去年的一次暴乱就让林家好几个在朝官员丢了职，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故伎重施。

    “暴乱总得有个缘由？”

    “昨天是每月军营分发军饷的日子，按照户部足额拨下来的款项发放到士兵手里竟然出了亏空，右卫营指挥高谦，五军营指挥况迄等九营，及他们手下几千兵士都没有领到饷银。”

    大黎每三月发放军饷一次到士兵手里，因为禁军人数众多，户部都是每月分批次往外放钱，送到军营按编发放，也就是说每个营的士兵拿到军饷的时间都是错开的。

    按骑兵四百，步兵五百为一营来看，单这次没有领到军饷的士兵足有四五千人之多。

    既然户部是足额放的银子，那问题就是出现在人数上，一个可怕的猜想钻进林映安的脑子。

    宗竹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才急着来找她，“如果确认户部是足额放的银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殿前司不止六十万禁军，有人借朝廷的名义畜养私兵！”

    林映安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大黎现下国库的收入以十分为率，八分以上的开销都花在养兵上，她不敢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份开支。

    难怪要让林家把户部的位子让出来，这是要方便他们拿着皇家的钱养自己的兵。

    如果不是这次官家急召镇北大将军回朝，硬是从纪家的手里抢下了半数禁军，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国库就被他们搬空。

    林映安深吸一口气，“按制昨天应该有多少士兵领到军饷？”

    “兵四万众。”

    “那就是比正常的人数多出了一成有余，如果按名册上六十万的人数来算，现在军营里至少多出八九万的士兵。”

    这还只是宗家掌管的殿前司，换作纪泓阳亲自统管的侍卫亲军司，人数只会更多。

    不费一金一银，就让朝廷帮他们养这么多的私兵，纪家真的是好算计。

    “好在记录在册的人数就只有六十万兵，户部每次拿过来的银子都有定数，他们没法儿再作假这才露了马脚。”

    也亏了她们宗家接手的及时，不然以纪家现在的实力给他们点时间安置八九万人甚至更多应该也不成问题。

    心惊过后，林映安才想起还在军营里的宗殊白，“昨天的暴乱可有伤亡？”

    这是在关心她的小侄儿？宗竹唇角一挑，又露了笑出来，“伤了几个小兵，宗家的孩子都是在军营摸爬滚打出来的，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这事宗将军可有说他打算怎么做？”

    没有证据的事，纪家必定不会认，如果把事情捅到官家那里，纪家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倒打一耙。

    但军饷不够也是事实，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训练。

    宗竹弯头看着她，笑的灿烂，“你自己问他。”

    林映安看着她无奈的笑笑，拾起一摞没看完的账本，军营里的事她插不上手，如果能把这些账目清出来，说不定能理出一些眉目。

    昨天看的时候她就察觉不对，这次索性也没再按照账本上的顺序来，把重点放在数目最精简的马匹上，重新列了一本账。

    整理清晰后果然就更容易发现问题，林映安连算了两遍一月份新添马匹的数量，与账本上的总额都没有偏差。

    只是……

    她把账上两列一模一样的账用毛笔圈了出来，招呼闲着磨指甲的宗竹，“你来看，同样都是一月十七日采买的二百匹战马，为什么会在不同的账本上出现两次？”

    她再连翻几页，“还有这两笔，一月二十五日采买的两千束草料，也分别出现在几本账上。”

    宗竹忍着头疼翻开她指给自己看的地方，果真是有重账。

    “你昨天想要确认的就是这个？”

    林映安摇头，“昨天只是觉得账目多的不寻常，你说昨天军营暴乱我就猜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们想拖延时间？”宗竹挑眉。

    “对，如果按照正常盘账的方法，这些烂账一年都不一定算得清，他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中间的空隙将军营里的人一点点的转移出去。”

    而她要不是把这些账重新列出来，上百本的账目里出现几个甚至几十个相同字眼的账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映安隐隐有些兴奋，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反击的机会。

    如果能趁着纪家把落军营里的狐狸尾巴收回去之前找出账目里的破绽，即便重创不了纪家起码能断他们一根手指，甚至是一条臂膀！

    可是要把整整十年有余的账本理清出来不是件容易事……

    不过好歹是有了方向，林映安甩甩头没让自己被那些庞大的数字吓到灰心。

    说干就干的翻开更多的账本，在每一页有重复的地方都标了记号。

    又是在军营熬了一夜，天快亮才回来的宗殊白没想到会看到她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缘故，她看着比前几天见的时候更憔悴了。

    看到进来想说话的人，林映安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宗殊白这才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的正熟的宗竹和盖在她身上的外衣。

    林映安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好在她知道自己体寒，向来比别人多穿一两件衣服，身上现在的穿着也不算失礼。

    清晨没有起风却自有一股凉意，宗殊白将人请到书房的侧室。

    “听宗竹说军营里有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实际上如果不是见他回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天都亮了。

    “已经处理好了。”连着两晚没有休息好，眼皮子都在打架的宗殊白现在精神的不得了，“那些账目不急着要，你慢慢看就是，不必这么赶。”

    看着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宗殊白，林映安笑笑，“正要与您说这事。”

    怕说不清楚，林映安过去拿了几本标注好的账册给他看，“您可以回去让人看看，其他年份的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重账。”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