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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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 正月初二,李自成陷承天府,号“奉天倡义大元帅”。 三月,左良玉兵变,十万众掳掠武昌。 四月,清兵去岁冬入塞,今无恙而返。 其掠府州县城八十八,俘三十六万九千余人,获金万二千二百余两,银二百二十万五千余两,牛马等五十余万头,珍宝缎匹八万余。 天下大乱时,陕西反而迎来了几年的太平光景。 天蒙蒙亮,西安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中,道路两旁,竟然不见一丝绿色,枝头的叶子,早就不知被何人撸去,填了肚子。 道路两旁,行人面黄肌瘦,空荡荡的屋舍门窗洞开,进了风,显得越发的呼啸,恐怖。 瘦小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着,耳旁传来风声,吓得脚步更快了。 而排成长龙,最热闹的,无外乎粮铺罢了。 街面左拐,一处宅院。 “咚咚咚——”少年敲了敲门。 “进来吧,十三,我都看到你了!” “宗主!”少年嘿嘿一笑,小步而入。 满是绿苔的围墙,破洞的大门,深邃的水井,以及水井旁的一位青年。 “宗主,昨个五六位大夫去了军营,都说是脚气病,很难治。” “哗啦——”青年掬了一股水,不顾严寒,直接洗了洗脸,露出一张枯黄色的脸庞。 鼻梁高挺,眉目清秀,唯独脸颊陷入,双目无神,已然是营养不良多年了。 “我知道了!” 朱谊汐点点头,满脸的振奋。 机会终于来了。 “汪——”倚靠门柱的黄狗,无精打采地叫唤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吃吧!”朱谊汐浑身一激灵,跨入房中,寻摸了许久,才找到两张菜饼,大冬天,也不必担心馊了。 与了他一张菜饼,少年带有些许惊喜满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朱谊汐,慢条斯理地吃着,又撕下些许,喂了喂脚下的黄狗。 “宗主,您自己都吃不饱了,怎么还养狗啊!”十三嘟囔地说道,滴溜溜的眼珠子,看着黄狗两眼放光。 “这?这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家当了,也是家里最值钱的!” 朱谊汐无奈道,摸了摸狗头。 可不是吗?如今斗米两百文,肉就更贵了,黄狗二三十斤,得值多少钱? 环顾四周,朱谊汐苦笑不已:“就这个破院子,也是别人不要占来的,小黄可不得是最值钱的?” “嘿嘿!”十三点点头,目光明亮道:“您说的没错,等咱们断粮了,小黄就是最后指望了。” “汪!!”黄狗腾起,恶狠狠地看着十三。 得亏朱谊汐安抚,不然就得咬几口了。 “十三,你知道这是哪的宅子吗?” “哪的?”十三疑惑道:“反正比我时间长。” “这是锦衣卫千户所宅子。” 朱谊汐四处望了望,瞧着阴森森的布置,不由得笑道:“多亏了当今圣上,才有了我的容身之处啊!” “宗主,你说,咱们以后咋办啊?” 十三畏畏缩缩地走过来,锦衣卫的大名,谁人不怕?即使管不到他们这些的宗室。 “西安看来是待不住了,孙督师去年打了败仗,手底下都是新兵,守不住的,只能去汉中躲躲。” 朱谊汐双手靠背,满脸悲哀道:“大明,危在旦夕啊!” 以穿越而来的记忆来看,崇祯十七年,也就是明年,李自成就会打入北京,崇祯自缢身亡,大明亡国。 而,可以肯定,在这之前,西安肯定是破了,毕竟是“大顺”的国都。 “宗主,咱们没钱没粮,怎么去汉中啊!”十三苦恼道:“总不可能乞讨着去吧,您可是郃阳王奉祀呢,得有体面。” “如今,也就只有你当我是宗主了。” 朱谊汐摇摇头,苦笑不已。 谁能想到,堂堂的秦藩—— 的郃阳郡王的奉祀后裔、奉国中尉,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真是悲哀啊! 朱谊汐刚附身时,都怀疑前身都自我催命撒谎,连自己都骗了。 然而,事实如此,堂堂的大明宗室,一贫如洗。 期待中的朝廷供养,免费吃喝,谁知道竟然是镜花水月。 自崇祯元年,他么的朝廷就不发宗禄了。 而且,这还是在起义繁多的陕西,崇祯十六年,十六年,得亏前身能撑到现在,这还真是要命。 关键,日后也没指望了,不到一年,大明就得完犊子了,身为宗室,福没享受多少,还被连累身死命亡。 而十三,同样隶属于宗室,只是家徒四壁,因为没钱贿赂秦王府长史,拿不到爵位,连大名都没有。 嘉靖时宗禄负担太大,进行宗藩改革,郡王无子,即使是亲弟弟,也无法继承爵位。 但支系却不能断了香火,所以安排近支继承其奉祀,以低爵成为旁支宗主。 镇国、辅国、奉国将军,镇国、辅国、奉国中尉,代代以絳,到了底层奉国中尉,就不再絳了。 而作为最卑微的奉国中尉,被朝廷欠饷那是常有的事。 宗禄一年拢共两百石,嘉靖之后,施行六钞四粮,也就是宗禄发下,六成宝钞,四成粮食。 宝钞等同废纸,擦屁股都嫌硬。 每年宗禄,真正只有八十石。 这大明,亡与不亡,对他这样的底层宗室来说,毫无差别,只是,大厦将倾之前,欠的债得要回来啊! 十六年的宗禄,怎么也得要回来。 “宗主,您就穿这身?” 十三瞅着朱谊汐这般模样,不由得说道,随即,不待其吩咐,就小跑一阵,直入其房间,拿出一套旧的皮袄。 说着,其就伺候朱谊汐穿戴起来,干瘦的小手,轻轻抚平褶皱,恭敬异常。 翻看皮袄细看,里面尽皆破洞,外面的毛皮也脱落泰半,朱谊汐苦笑道:“这衣裳,还不如不穿。” “麻衣暖和,里面才杂着鸭毛呢!” “宗主,这是您的体面!”十三倔犟地说道,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今天可是有大事,可不能耽误咯!” 皮袄不保暖,朱谊汐又忍不住,往里搭了一件麻衣,这时,他不由得想起后世的八旗子弟,哪怕穷困潦倒,也得讲究个面儿。 如今,也轮到自己了。 “秦军中,脚气病真的到了难以救治的局面?” 朱谊汐再次问道。 “昨个请了五六个大夫,街头巷尾都传着呢!军中肯定瞒不住了。” 十三忙道。 朱谊汐点点头。 不一会儿,只见稀稀拉拉的一群人,约莫有十几个,高矮瘦,唯独无一个胖字,都极尽所能穿上好衣裳,但却依旧强差人意。 “见过宗主!” 哗啦啦的拜下,一个个毕恭毕敬,无论老头少年,都不例外。 这些人,都是郃阳郡王这一支的后裔。 朱谊汐望之,眉头一皱:“前几日,商量着不是还有二十来号人吗?怎么又去了五六个?” “宗主,朱老三前两天饿得慌,实在经不住,就去府衙前议论了几句朝政,去牢里吃食了。” 十三忍不住说道,满脸羡慕, “宗主,其他几个,都出了西安城,去了汉中,带着几张饼,去那里讨吃食了。” 其他人也不由得说道,满脸的凄苦之色。 “走,今日定然讨要回来咱们的钱粮!” 朱谊汐摇摇头,看着这一群貌如乞丐的宗室子弟,不由得面目凝重。 显然,大家都不相信可以要回来欠粮。 堂堂朱家子孙,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悲可叹,谁让他们生在陕西这个火山口呢? 他们这一支,或者说,西安所有的宗室,都是第一代秦愍王朱樉创建的。 就是那个死后遭受朱元璋痛骂:“尔虽身死,余辜显然”、 “观尔所为,古所未有,论以公法,罪不容诛”等等的秦王。 当然最有名,就是这位秦王正妃,乃是王保保的妹妹,传说中的“赵敏”。 陕西自崇祯元年以来,就根本没发下过宗禄,秦王殿下衣食无忧,他们这些底层,就悲催了。 “走,咱们要账去——”朱谊汐抬起头,鼓起气势,说出了这句话。 “要账去——”中尉们打起了精神,参次不齐地喊着。 朝廷欠了他十六年的宗俸,朱谊汐觉得,再不要回来,就得便宜李自成了,死,也得是个饱死鬼吧! 大明亡了不要紧,钱粮可得要回来。 十几个奉国中尉,在朱谊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西安城中有两条十字交叉的交通要道,形成了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通向东、西、南、北四座城门。 北大街以东,则是辉煌的秦王府,规模宏大,几占西安八分之一的地方。 以西,则是府衙,省衙,以及总督衙门等所在。 昔日热闹的北大街,此时寥寥几人,面容枯槁,街面店铺几乎都是半掩开着,最为人多的,反而是粮铺。 咕噜噜—— “走——”耳旁响起一片响声,朱谊汐忙不迭让众人快跑。 “咱们去哪?” “总督衙们!” 朱谊汐坚定地说道。 “宗、宗主,那可是孙总督啊,手底下好几千丘八呢!” 十三哆嗦着说道。 “正是因为孙传庭,我才来敢要债!” 朱谊汐微微一笑,满脸自信。飞天缆车的逆流启明(大明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