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恩断义绝
站前饭店。 桌子上四个菜一口没动,单间里坐着三个人,杨历年坐在首位,左侧是二炉子,右侧是老四陈军。 外面大厅里坐着土豆和大头,就连收破烂的赵光腚也来了。 三个人闷着头抽烟,菜同样一口没动。 “二驴,你先说!”杨历年说。 “七哥,你别听他的,他怪我和小红好了,就一直和我暗中较劲儿……” 啪! 杨历年重重一拍桌子,“我问你这个了吗?” 二驴子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好半天杨历年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二驴,还记得当初怎么跟我玩的吗?” 二驴子点了点头,嗓子有些哑,“七哥,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横尸街头了,我知道,都知道……” 杨历年也不看他,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睛,“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你家的情形,大冬天的,你家北山墙都是霜!”wap. “你妈一双眼睛基本上已经看不清人了,你姐捡煤核硬生生冻掉了两根脚指头,还流着脓……” “那天,是我背着她去的铁路医院,你姐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哥……”二驴子哭了,哽咽着求他不要说了。 “我知道你穷怕了,可我能把三个贮沙场交给你,就是因为你平时最厚道,是我信任你!二驴呀,你辜负了七哥对你的信任……” 杨历年夹烟的手开始颤抖。 二驴子站了起来,拉开身后的椅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七哥,我对不起你!任打任骂任罚,你随便!” 杨历年还是没看他,“一共动了多少钱?” 二驴子嘴唇发白,声音小了很多,“三、三千一百二十块钱!” “记得还上,去吧!” “七哥……” “我不给你期限,自己看着办!凑齐了以后亲手交给疯子……从今天开始,咱们兄弟恩断义绝!” “七哥!”二驴子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完全不管不顾。 外面三个人都听到了,心下黯然。 赵光腚小声问:“到底他妈咋回事儿呀?” 土豆说:“记不记得站前卖瓜子的那个小红?” “嗯,小丫头挺水灵,就是有点罗圈儿腿。” “以前她跟陈军儿好过一段时间,今年二驴子来货场这边看沙子,离的近了,两个人就骨碌一起去了……” 赵光腚一头雾水,“挂马子而已,不至于吧?” 大头举起一只手,感受了一下大厅的气场,随后放下手叹了口气,“主要还是二驴瞎嘚瑟,每天把卖沙子的钱偷着留下三块五块的,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姓啥了,上个月搂着小红逛街,赶巧儿碰上了陈军儿……” “就因为这个,陈军儿就把事儿捅出来了?”赵光腚惊讶道,“他怎么知道的呢?” 土豆说:“他啥性格你不知道,暗中调查呗,有时候还搞跟踪,一来二去就看明白了!” “艹!”赵光腚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谁。 三个人骂归骂,心里却都十分难受,这几年他们基本上天天形影不离,怎么就能闹到今天呢? 单间里。 二驴子见七哥心意已决,咚!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头,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出去了。 好半天,陈军站起身,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轻声说:“七哥,别生气了……” 杨历年抬起了头,一脸泪水。 陈军就是一怔,“七哥……” “别叫我哥!”杨历年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咱兄弟恩断义绝,你也走吧!” “七哥,不是……我……我没……” “陈军儿,别解释,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知道,这辈子很长,你慢慢想,走吧!” “七哥!”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眼泪也涌了出来。 杨历年不想再看他,更不想再说什么话,轻轻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走吧! 陈军转身往出走,伸手拉开门,回过头又说了一句:“七哥,你保重!我永远都是你的兄弟……” 门关上了。 “我他妈就没你这样的兄弟!!!” 杨历年大声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露,抄起一盘菜用力摔在了门上,哗啦——锅包肉洒了一地,酸甜味道扑鼻。 门外的陈军身子就是一顿,随后大步往出走。 “老四——” “军儿——” 大头和赵光腚喊他,他头也没回。 十几分钟后,土豆他们三个人推开了房门,看到一脸泪水的七哥和满地的菜,都愣在了那里。 “让我自己喝口酒,你们先回去吧!”杨历年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挥了挥手。 三个人一直坐在外面等,直到饭店关门,才看到踉踉跄跄走出来的七哥。 那晚,四个人都哭了,抱在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 这天半夜。 老嫖和孙广志晚上喝了一点酒,两个人天天在装修现场,造得灰突突的。 孙广志让他回公司睡,自己留在了饭店,里面装修材料太多,不在这儿睡心里不踏实。 老嫖花五块钱打了辆大发,在公司院外下了车,远处路灯下有个烤羊肉串的,烟雾缭绕,大蒲扇一扇,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玩意儿是今年夏天开始兴起的,有人说是看了小品《羊肉串》学的。长条的铁皮炉子里面放上炭,肉串烤得滋滋冒油,一毛钱一串,上面的肉不多还挺小,可吃着贼香。 这么晚了,还有三个小子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掐着串,蹲道牙子上喝着。 老嫖嘴里哼着《外面的世界》,晃晃悠悠往公司大门位置走……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这首歌是今年夏天火起来的,势头很快就压过了《冬天里的一把火》,走进商业街就能听到,卖磁带的地摊翻来覆去一播就是一整天。 专辑《冬雨》卖到脱销,好多小贩就用双卡录音机自己翻录,尽管音质差了一些,也是供不应求。 好多小混子放下了手里的西瓜刀,四处淘弄六根弦的吉他。 黄昏傍晚,抱着吉他靠着老墙,牛仔裤、长发和忧郁的脸,琴声一响,吸引姑娘无数。 公司大门距离马路有二十几米,左右两侧是临街门市的山墙,这条路黑漆漆的,老嫖嘴里哼着歌,刚要扬手敲门,后腰一凉,手就僵住了。 我艹,劫道的? “小逼崽子,想我没有?”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小地主? 不对,应该叫他陈一刀了! 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咧嘴笑了笑,“是陈哥呀,来了咋不进去?” “进你麻痹!?”陈一刀手上的刀用了一点力,刀尖刺穿衬衣,扎进了他腰里大约一厘米。 老嫖疼的一咧嘴,强忍住没叫出声。 “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如果有一句不是实话,我就往里捅一点儿,咱们慢慢玩儿,听明白了吗?” “你问!” “周疯子下林业局了?” “对!” “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 陈一刀手上用了一点力,老嫖低哼一声,“你妈……瞎捅啊?我他妈真不知道!” “给你个任务……” “说!” “杀了周疯子!”老贼的重回1985:东北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