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最后的港湾

    这时，卧室房门从外面敲响，推开房门的人是张明发。

    张明发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冲着柳小柔说道，“小柔，我去顶罪，把你妈换出来。”

    柳小柔起身道，“张叔您在胡说什么呢！”

    张明发全身发着紧，双拳紧握，他的话就在嘴边。

    他神色狰狞地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又看向柳小柔。

    他的嗓音发颤，“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就知道她是逃不掉的！我还能怎么保护她？我除了替她坐牢，我还能怎么保护她！”

    张明发转身冲着向阳和向柏凯，他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下着决心，“用我换美玉吧！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也没有儿女，可是美玉不一样，美玉有家人有女儿，她不能出事，如果她出了事，这个家就散了！这个家就没了！”

    张明发浑身虚软地靠在门框上，他死死抓着胸口的位置，脸色倏然铁青，“已经无路可走了，真的无路可走了！”

    一群人急忙上前，搀扶情绪崩溃的张明发。

    柳小柔本以为，这个家里最沉得住气的，便是张明发，如今看来，都是故作逞强。

    而她也在刚刚的言语中明晰，张明发同样知晓曹美玉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所有人都做了变相意义上的“恶人”，守住了这个秘密。

    张明发被抬到了沙发上，因为呼吸困难而脸色铁青。

    阮洁琼给张明发做检查和调整，柳小柔的眼泪就在这不知不觉中缓缓滑落。

    等张明发的呼吸变正常，柳小柔吸着鼻头，看着沙发上闭着眼的张明发，“张叔，你早都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张明发双眼紧闭，说话艰难，“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和她生活那么多年！是她有次喝醉酒说出口的！你妈她强撑了那么多年，你以为她早都释怀不在意了，她害怕着呢！她说她想早点死，她说她不想等到被人发现抓捕的那天！她说她好面子，她丢不起那个人！”

    张明发眼角落了泪，“我就劝她，我说你还要看着小风小宝长大啊！你还要给小柔带孩子啊！小柔还没结婚呢，这你都等不了了吗？”

    张明发苦笑着，“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影响孩子未来的事业啊，会不会影响他们考编制啊？她还说，要不我投河自尽吧……她说……她说……”

    张明发痛哭不止，身体一抽一抽，“她说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心虚不会害怕，就不会有人查到咱家头上了！可是……可是如果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怎么活呢……”

    屋子里寂静无声，那些巨大的哀伤和难过，在凝固的空气里膨胀再膨胀，等待着一个契机，轰然炸裂。

    柳小柔回身看着客厅里的每一张脸，向阳、李娟、洪毅、向柏凯，阮洁琼、卫昊。

    明明，真相早已揭穿，可这个秘密，却被隐藏了一年又一年。

    他们一年比一年快乐、成熟；他们以为，未来会越来越好；他们以为时间会带走一切，然而，时间只是加剧了疼痛的程度。

    柳小柔模糊了眼眶，她再也坚强不起来了，她预感到结局的悲哀，或许，她很快就要没有妈妈了。

    这时，向柏凯的手机来了消息，他低头查看李警官的信息，随即抬起头，声音微弱，“曹姨招认了，她把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霎时间，屋内无声。

    而下一秒，是张明发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狠狠捶打沙发靠背，粗犷却无力。

    他年纪大了，连悲愤都显得那样凄凉。

    李娟上前抱住了小柔，女人间的共情和伤痛，总是无需言语便能心灵相通。

    李娟一下接一下的轻拍柳小柔的背后，她低声喃喃，“哭吧小柔，别忍了，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

    小柔的下巴垫在李娟的肩膀上，她缓缓闭上眼，再也无力强撑，再也没办法装作那个刀枪不入的柳小柔。

    她啊，只是个想要妈妈的孩子罢了，可从此，她就要失去妈妈了。

    眼泪颗颗滴落，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向阳含着泪转过身，他无法直视这悲凉的一幕。

    向柏凯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此时此刻，放任她的情绪发泄，才是她最需要的。

    阮洁琼紧紧牵着卫昊的手，她的眼泪同样止不住，她和柳小柔一起长大，她最知晓，曹美玉的存在，对柳小柔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家庭的核心，只要核心在，这个家就会一直在。

    她想起三天前，她和柳小柔的对话，也是有关家庭的。

    小柔说：“曹美玉离开我根本就没法儿活，表面看她是我妈，实际上我比她还要操心！”

    洁琼问：“那你没有想过……逃离原生家庭吗？”

    小柔说：“我才不会！”

    洁琼问：“为什么啊？我和我爸都分开好久了，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

    小柔说：“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论对错，都能第一时间叉腰站到我身边，替我骂遍对方祖宗十八代的人。她没什么能耐，但她会给我撑腰啊！”

    是啊，母爱，不就是有人撑腰吗。

    那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了。京祺的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