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阚泽送降书
黄盖被五十脊杖打得只能趴卧在床榻上休息,一时间他的营帐倒是成了最热闹的所在,人来人往,将领们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 难免有人问起,为何要在会议上如此触怒周瑜,他却总是不语,只在床榻上长吁短叹。 到了下午时分,手下的亲兵来报:“参谋阚泽前来探望将军。” 此人乃是会稽山阴人氏,虽然家贫但从小好学,从前给人做佣工时经常借书来看,只要过目一遍之后就能牢记不忘。 而且他口才极佳,胆气过人,所以很早之前就被孙权征召为参谋,与黄盖的交情最为深厚。 黄盖一听好友来到,急忙让请进,同时将营帐中的亲兵全部屏退了出去。 阚泽见到黄盖伤成这样,面现不忍之色,问道:“老将军莫非与都督有仇?” 黄盖摇摇头:“无仇。” 阚泽脸上露出一丝明悟:“既然无仇,都督怎会下如此狠手,莫非是苦肉计?” 此人不愧有谋士之名,三言两语之间便猜到了背后真相,黄盖也是有些佩服:“君何以得知?” 阚泽回道:“你是功勋卓著的老将,即便说得不对,公瑾也不该如此大发雷霆,我见事出反常,因此猜出了八九分。” 黄盖在床榻上艰难地换了个姿势,随后正色对阚泽说道:“我受吴侯一门三世厚恩,无以为报,只要能击败曹操,些许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我身上虽痛,心中却无恨。只是看遍军中诸将,却无一人可为心腹之谋,唯有君素怀忠义之心,才敢以实情相告。” 阚泽似有所悟:“公覆对我如此坦诚,可是想要我去向曹操献上诈降的文书?” 黄盖嘿嘿一笑:“确有此意,不知德润(阚泽字)愿否?” 阚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大丈夫为人处世,不能建功立业,岂不如同与草木同腐?公覆能够捐躯报答主公,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黄盖用尽力气从床榻上抬起身体,就要向阚泽行礼拜谢,后者急忙一把将他按住:“汝伤势极重,你我之间又何需多礼,事不宜迟,我今夜便去曹营。” 黄盖从被褥下抽出一卷白帛递了过去:“降书已经写好了。” 阚泽更不推辞,当天晚上就乔装打扮成了渔翁模样,独自驾上一叶小舟,偷偷潜出东吴水寨,摇着桨划向了长江北岸。 大约三更时分,他划船来到了曹军水寨下,几乎就在同时,一艘在江面上巡逻的曹军巡江战船已经发现了这艘可疑的小船...... 事情连夜被报到曹操这里,他奇道:“东吴为何深夜来人?” 兵士回报道:“此人渔翁装束,自称是东吴参谋阚泽,有机密事要马上见丞相。” “东吴参谋?”曹操睡意尽去,挥手道,“速将此人带上来!” 于是军士带着阚泽径直来到曹操所在的中军大帐,此时大帐中已经烛火通明,曹操在帅案后正襟危坐。 见到阚泽进来,他大喝一声:“汝既是东吴参谋,为何要深夜来我水寨?” 阚泽不慌不忙地回道:“人都说曹丞相求贤若渴,今日一见,却名不符实。” 他突然仰天叹息,随即喃喃自语:“黄公覆啊黄公覆,你这是打错了算盘啊!” 曹操冷笑一声:“我求贤若渴,求的是贤才而非奸细,我军与东吴正在交兵,你贸然来到,我自然有所怀疑。” 阚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曹操的说法,于是开门见山地回道:“东吴宿将黄盖,乃是三世旧臣,今日白天却被周瑜在众将面前,无端毒打,以至于心中愤恨。因此想要投降丞相,为自己报仇雪恨,特地将我叫去密谈。我与黄盖情同骨肉,便先来为他献上密信,不知丞相肯容纳否?” 曹操神色一动:“密信在何处?” 阚泽从怀中取出密信献上,曹操就在烛火下看了起来。 “盖受孙氏厚恩,本不当怀二心。然以今日事势论之:用江东六郡之卒,当中国百万之师,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东吴将吏,无有智愚,皆知其不可。周瑜小子,偏怀浅戆,自负其能,辄欲以卵敌石;兼之擅作威福,无罪受刑,有功不赏。盖系旧臣,无端为所摧辱,心实恨之!伏闻丞相诚心待物,虚怀纳士,盖愿率众归降,以图建功雪耻。粮草军仗,随船献纳。泣血拜白,万勿见疑。” 信中大意,无非是说自己受孙氏厚恩,本来不该有二心。但是如今形势急迫,江东六郡的兵力显然抵挡不住中原的百万大军。东吴的将士们也都这样认为,却只有周瑜因为自负而妄图以卵击石。加上他作威作福,对自己这个老臣无故侮辱,实在可恨。听说曹丞相虚怀纳士,我愿意率众投降,请不要怀疑。 曹操在烛火上将这封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次,忽然间拍案大怒道:“黄盖这是用的苦肉计,让你来下诈降书,想要从中取利,我岂是这般好骗的?” 他随即沉声命令在营帐中候命的军士将阚泽推出去斩首。 阚泽被两名士兵按压在地,他却神色不变,反而哈哈大笑,曹操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吾已识破汝等奸计,汝又何故大笑?” 阚泽边笑边摇头道:“我笑的不是你,而是笑黄盖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曹操奇道:“此话怎讲?” 阚泽却摇摇头不再回答,只是厉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曹操却仿佛来了兴致,并没有再让士兵有所动作,又说了一句:“我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奸伪之道,汝等这条苦肉计,只能瞒过别人,如何瞒得住我?” 阚泽冷笑:“你且说信中所言,有哪一句是奸计?” 曹操哈哈一笑:“要找出信中破绽又有何难,我这就叫你死而无怨。我来问你,既是真心献书投降,为何又不约定时间地点?你还有何话说?” 阚泽听完后抬头狂笑道:“大言不惭,还好意思说自己熟读兵书!我劝你不如早早收兵回去,以你这等见识,若是真和周瑜交战,必然被他所擒。想不到堂堂曹丞相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可惜我却死于这样一个人手下。” 曹操也不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哪里不学无术了?” 阚泽回道:“你不识计谋,不明道理,岂不是不学无术?” 曹操又问:“那你不妨说说,我方才的话哪里不对?” 阚泽不住冷笑:“你既然没有求贤之礼,我又何必再说?今日不过有死而已。” 曹操道:“你若是说得有理,我自然会敬服阁下。” 阚泽当即说道:“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背着主人行窃,尚且不能预定日期,更何况是军务大事?若今日就约定日期,万一那边急切间无法下手,而这里反而派船过去接应,则事情必然泄露。内应之事只能视情况而行,哪有早早就定下时间的道理?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还要错杀我这个献书之人,岂不就是不学无术?” 曹操听完之后沉吟片刻,呵呵一笑,挥挥手命士兵退开,从帅案后起身向阚泽躬身行礼:“君言之有理,是吾见事不明,误犯了尊驾,请勿记挂在心!” 阚泽显得一脸的委屈:“我与黄盖真心投降,好比婴儿渴望父母一般,岂会有诈?” 曹操换上一副笑脸:“若你二人真能建立大功,他日论功行赏,爵位必在诸人之上!” 阚泽微微摇头:“我等并非为爵位俸禄而来,只不过是顺天应人罢了。” 这句话说得曹操更加开心,随即便命布置酒宴,要好好款待阚泽。 此时有一名亲随急匆匆进来,在曹操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听完后精神一振,说道:“将书信拿来我看。”策冠才的秃笔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