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孔融荐祢衡
此时贾诩又给曹操出了个建议：“刘景升向来喜欢接纳名流，丞相不如派遣一个有名望的才士去游说方能成功。” 曹操点点头，转身问荀攸：“东达（荀攸字）以为派何人去为好？” 荀攸微微一笑：“此人近在眼前，就是新上任的将作大匠，孔融是也！” 曹操笑道：“既然如此，那公达就代我前去询问一下孔融的意思。” 荀攸欣然而往，见到孔融后说道：“丞相想要一位有名望的才士，作为前往荆州招安刘表的人选，公觉得自己可能胜任？” 孔融摇摇头：“我哪里算什么有名望之人？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友名叫祢衡，字正平，他的文才胜过我十倍。此人尤其适合陪在陛下左右参议国事，我稍后就会上表给天子推荐此人。” 果然没过几天，孔融就写了一封奏疏上表朝廷：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锒，旁求四方，以招贤俊。 （臣听说尧帝在位时大水泛滥，皇帝想要治理水患，因此广求天下能治水的贤才。） 昔世宗继统，将弘基业，畴咨熙载，群士响臻。 （昔日汉武帝继位，立志要扩大祖宗基业，所以也曾访求天下贤才，四方之士群起响应。） 陛下睿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异人并出。 （陛下睿智圣明，继承了汉室基业，虽遇见董卓祸乱朝政，仍谦虚勤政，因此大山降下神人，而神人则化为奇才出世。） 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跞。 （我见还未出仕的平原人祢衡，年方二十四岁，表字正平，品格高尚、是个贤明卓越的人才。） 初涉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暂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 （他刚刚涉猎六艺这样的古文，学问便已经登堂入室，眼睛看过一遍就能熟练背诵，耳朵只要听见内容，就能牢记于心。他本性与大道相合，所以思虑如神。） 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 （西汉时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以心计著称，还有一位西汉大臣张安世则以记忆力闻名，但两人如果和祢衡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奇才。） 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如仇。 （他忠诚正直，志怀高远，见善行则惊起效仿，见恶行则如仇人。） 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 （战国时魏文侯的大臣任座敢于当面批评主上，春秋时的卫国大夫史鱼品节正直，但也都不如祢衡。） 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 （像鸷鸟这般的普通人就算一百个，也比不过一个如同鹗鸟般的人才，所以祢衡如果能做官，必然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馀。 （他能言善辩，文才气势汹涌，解决起疑难杂事来，绰绰有余。） 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 （昔日政治家贾谊请求汉文帝将自己封为属国（官名），从而钳制住单于的咽喉使他听命。汉武帝时的谏议大夫终军打算用长缨（长绳），说服南越王降汉。正是弱冠之年意气风发，前朝人人赞美。） 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 （近来，路粹、严象也都因为才能卓异而被任为尚书郎，而祢衡足以与他们相比。） 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 （好比龙跃上天路，扇动羽翼于云霄之上，龙吟声传遍紫微皇宫，光芒如霓虹，足以昭示朝廷百官人才众多，使四方之门更加肃穆端庄。） 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 （钧天之上传来的乐声，必定有绮丽景色出现，而皇帝的宫殿之中，也必定藏着非同寻常的宝贝。） 若衡等辈，不可多得。 （像祢衡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可多得。） 《激楚》、《阳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 （好比《激楚》、《阳阿》这样的乐曲，其美妙之音，正是掌握乐技之人所迷醉的；而像飞兔、騕褭这样的良驹，奔跑如飞，则是王良、伯乐这样善于相马的人最急于重视的。） 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以臣等对朝廷的忠诚之心，怎么敢漏掉祢衡这样的人呢？） 陛下笃慎取士，必须效试，乞怜衡以褐衣召见。无可观采，臣等受面欺之罪。 （陛下如果要谨慎取士，不如对他考验一番，希望能招祢衡来见一见驾。如果他确实没有才能，臣等愿受欺君之罪。） 孔融这一篇奏文写得洋洋洒洒、将祢衡夸成了难得一见的人才。 献帝看过奏文之后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递给了曹操。 曹操飞快地又看一遍内容，笑眯眯地看着孔融道：“既然将作大匠如此推崇此人，不妨将他召来见一见也好。” 几日之后，孔融便带着祢衡在张辽的陪同下，来到丞相府拜见了曹操。 孔融当初做北海太守时，祢衡曾经是他的幕宾，深得他的赏识。 如今孔融到京城做了将作大匠，于是也将祢衡一起带到了许都，一直想找机会给他谋个官职。 只是这祢衡有些恃才傲物，内心对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并不认同，所以虽然看在孔融的面子上跟着来了丞相府，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曹操见眼前这个身穿布衣、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虽然礼数不缺，但对待自己的态度却有些冷漠，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于是他也端起了架子，明知故问道：“堂下何人？” 祢衡哈哈一笑，却懒得回答曹操的问话，而是站在大堂之中四处观望一番，突然仰天长叹道：“天地虽阔，为何眼前却不见一个人才？” 这句话说得就有些狂妄了，曹操不由得耻笑一声：“吾麾下人才无数，皆是当世英雄，何为不见人才？” 祢衡“哦”了一声，拱手道：“愿闻其详！” 曹操对自己手下的人才自然是如数家珍：“荀彧、荀攸、郭嘉、程昱等，都是计谋深远之士，比起萧何、陈平也不遑多让。张辽、许诸、李典、乐进等武将勇不可当，就算岑彭、马武这样的名将也比不过他们。吕虔、满宠是我麾下从事，于禁、徐晃是我军中先锋。夏侯惇乃天下奇才，曹仁更是世间福将，你竟敢大言不惭地说朝中无人？” 祢衡失笑道：“曹公此言差矣！此等人物，被我一眼就能看穿。荀彧可以让他吊丧问病、荀攸可让他看坟守墓、程昱只会关门闭户、郭嘉可让他诵读词赋、张辽击鼓鸣金还可以、许诸牧牛放马也不错、乐进只能读读状书、李典最多送送书信、吕虔可以派他磨刀铸剑、满宠只会喝酒、于禁只懂砌墙、徐晃是杀猪屠狗之辈、夏侯惇不如叫做‘完体将军’、曹仁是个‘要钱太守’。至于剩余的其他人，都是酒囊饭桶之辈！” 他一番笑谈，竟然将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将贬得一钱不值，可谓狂妄至极。 曹操被他激怒，厉声问道：“汝又有何能？” 祢衡昂首而答：“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辅佐天子做尧、舜之君，下可以与孔子、颜回之德相配，岂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这一段狂得没边的话说出来，连孔融都忍不住冒了一身冷汗，曹操更是气得不怒反笑。 站在曹操身边的张辽也被激怒，当场就要拔剑斩了这个狂徒。 曹操伸手将张辽阻止，慢悠悠地说道：“我这里正好还缺少一个鼓吏，每天早晚的朝贺宴请之时，就让他来击鼓助兴吧。” 祢衡听见后竟然也不反对，对着僵立在一旁的孔融道一声别，随后便扬长而去！策冠才的秃笔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