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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83节

    阿圆在澜苑看书时,萧韫这边早已出了城,径直去了马场。

    此时,他骑着疾渊奔驰在山丘间,已来回数十圈,寒风簌簌地刮着他的脸,却毫无知觉。

    他勒马停下来,眸子阴郁沉静地盯着半山虚空处。

    脑子里一片清明。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到踏实。

    那个小丫头哭得他心烦意乱,越是心烦意乱,他越是抑制不住狂躁。

    他实在不喜有人左右他的情绪,但偏偏,她轻易就能做到。

    萧韫闭了闭眼,转身问护卫:“顾景尘人呢?”

    “禀殿下,”护卫道:“顾大人此时在春和街。”

    “在春和街做什么?”

    “好像是婚期将近,颜姑娘有些首饰还未定好,顾大人陪着去锦翠阁选首饰。”

    “......”

    他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去喊他来!”萧韫吩咐:“本王有事相商。”

    “现、现在?”

    “对,直接去锦翠阁把人喊来!”

    他过得不舒坦,又岂容他顾景尘逍遥自在。

    .

    顾景尘这边正陪着小未婚妻选镯子呢,那厢就有随从匆匆过来在耳边低语。

    “现在?”

    “正是,殿下已经在茶楼等着了。”

    顾景尘瞧了眼还在兴致勃勃选首饰的颜婧儿,默了默,把手上刚挑的一只镯子递过去。

    “这只好看,衬你。”他说:“我有事且离开一趟,晚些回府陪你吃饭。”

    颜婧儿点头:“大人有事只管去忙吧。”

    她其实自己来锦翠阁也可以的,这段日子成婚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张罗。也不知顾景尘今日抽了哪根筋,非要黏黏糊糊陪她过来。

    .

    顾景尘到了茶楼,从后门径直去了三楼雅间。

    这间屋子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跟旁边的厢房隔墙,但不透音。从屋子的机关处还能窥视其他厢房的动静。

    此时,萧韫已经坐在那喝茶下棋了。

    见顾景尘过来,竟亲手倒了杯茶给他。

    顾景尘赶紧接过来:“多谢殿下。”

    “准备好了?”

    这话问的是春闱的事。春闱之际,贤贵妃和信国公有部署,萧韫这边也有部署。

    最后鹿死谁手,也就看这一局了。

    顾景尘落座于萧韫对面,接过他手上的白玉棋子跟他对弈。

    淡淡道:“他们在赌,我们也在赌,就看谁沉得住气。”

    “你就不怕万一赌输了?”萧韫抬眼,几分打趣:“你婚期在即,若是一朝不慎,恐怕你还得打光棍。”

    顾景尘也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

    “下官与殿下一样,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

    二月初九,春闱开始,一共三场考试,每场连续三天。这场持续半个月的春闱考试,令整个上京城都开始严峻起来。

    仿佛黑云压城,连天气也变得阴暗。

    “好像要下雨了。”婢女在廊下做针线,边说道:“也不知那些举子们在考场里冷不冷,我听说晚上被子单薄,若是身子不好的,说不准还会生病呢。”

    “生病了会如何?”

    “当然没法考试啊,倘若影响其他举子,估计还得被撵出来。”

    “啊,那岂不是忒惨了些?寒窗苦读十年就为这天呢。”

    “那也没法子啊,所以也不能傻读书,还得强健体魄。”

    “我看京城的这些子弟们有的比姑娘还娇气,这可如何是好?”

    “既是京城的子弟当然不愁,考不中也还有家里帮衬,花些银子走走关系,好歹也能谋个小官职。”

    外边婢女们在谈论春闱,这几天阿圆已经听了许多遍。

    实际上不止她们谈论,京城各处都在谈论,仿佛除了这事就没其他的了。

    阿圆听得耳朵起茧子,想听点别的消息都不能。

    萧韫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那日在马车上丢下她之后,就没来过。

    她从最初的气愤到如今,只剩下委屈。

    沈哥哥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相处得好好的,可自从回京后就性子琢磨不透。

    不仅变得越来越霸道,待她也......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两人现在关系不复以往亲密。她怀念以前那个时常逗她哄她的沈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阴晴不定、常常消失不见的沈哥哥。

    想着想着,阿圆连写字的心情都没了。

    也不知自己这几日是在等什么。

    算了,还等什么等?

    她撂下笔,走到门口吩咐婢女:“你们收拾些衣物,一会放箱笼搬走。”

    婢女惊讶:“姑娘要去哪里?”

    “回书院号舍。”阿圆说。

    她才不想继续住这,这几日澜苑的空气都是闷的,有时候想找人说会话都不能。还不如回号舍住几天,也有曹薇和程蔓歆她们陪伴。

    这般打定主意,阿圆反而期待起来。

    毕竟她已经许久没跟好友们住号舍了,还清楚记得那些熬夜说悄悄话的欢快日子呢。

    这边,婢女们收拾东西,很快,陈瑜那就得了消息。

    听说褚姑娘要搬去号舍,这还得了?遂赶紧禀报给萧韫。

    彼时,萧韫正在跟幕僚们谈事,瞥见陈瑜脸色慌张地进来,他抬手打住一个正在说话的幕僚。

    陈瑜走到他旁边,低声说了句:“殿下,褚姑娘吩咐人收拾东西要回书院。”

    萧韫动作顿了顿。

    随即起身出书房,从景王府的暗道匆匆来了澜苑。

    这几日他刻意避开阿圆,就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其实也冷静不了多少,每回入睡前还总是想起小丫头那日哭的模样,哭得他心焦。

    若不是陈瑜每日禀报她吃睡一切如常,他真是要扛不住过来哄人。

    但他知道,这种事一旦开始,他恐怕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萧韫快步赶去澜苑,那厢阿圆站在外间指挥人收拾东西,地上放着两只箱子,一只装了书,一只装了衣裳。

    “这是在做什么?”萧韫走到门口沉声问。

    他冷不防出现,还冷不防出声,阿圆吓得一跳。

    转头瞥了他一眼,没吭声,继续若无其事地吩咐婢女做事。

    像是没看见他来似的。

    萧韫默了会,被她这无视的态度,弄得生生冒出股火气来。

    他沉着脸,把婢女们挥退。

    可婢女们一出门,阿圆就立马扭身进了里间,一副完全不想见他的架势。

    萧韫都要气笑了。

    冲上去就捉着她手腕:“做什么去?”

    “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

    “我有父母管,有姐姐管,有许多长辈管,沈哥哥为何要管我?”

    她这话问得萧韫一愣。

    实际上萧韫也曾好几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明白。

    他就是想管这丫头。

    而且他向来行事强横,想做的事必定就去做,不会问原因。

    直到今日阿圆问了这么句缘由,他倒是认真思忖了会。

    继而道:“我是你师父,你从小就由我管教,长大了也该如此。”

    阿圆背过身,赌气不看他,嘀咕道:“有你这样管人的吗?又凶又霸道,还不讲理,还总是......”

    “总是什么?”

    “总是不理我。”阿圆转身控诉,大眼睛水盈盈:“我知道沈哥哥这几日是故意不理我的。”

    尽管陈瑜说萧韫忙,但阿圆心思敏感细腻,萧韫刻意的态度她怎么会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