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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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你不能和魔物做交易。”云潇还是大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直视着对方空无一物的双目,认真的劝道,“我知道阿雪的死墟海脱不了关系,我也一直在追查他们背后真正的凶手,在我这次返回飞垣之前,已经将长老院所在的玄冥岛击毁,可是当时岛上只有六长老一人,其它五人都是下落不明,或许龙吟能知道他们所在的流岛位置,只有找到那些人,才能为阿雪报仇,卓凡,你不要伤害自己,即使和魔物做交易,你们杀的也是一个无辜的人,罪魁祸首还是会继续逍遥法外啊……” “阿潇,你别管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你好不容易恢复,和少阁主一起走吧,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走吧,求求你快走吧……”叶卓凡一声轻轻的叹息,看着手心里的咒纹,然而他的眼睛还是一瞬间染上了血色,妹妹惨死的模样噩梦一般反反复复,疯疯癫癫的母亲每天坐在床头和她说着话,按时做着妹妹爱吃的点心满心欣喜的等待她醒来,他在旁边束手无策的看着,直到十几天前昆鸿奉命带回来墟海的王族龙吟,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看见她拖着的那条银色蛟尾,仇恨的火焰一旦点燃就再也无法熄灭,她是墟海之人,她不是无辜的! 云潇担心的看着他,也担心他手心那个让人不安的咒纹,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是端着空碗空碟的明戚夫人笑呵呵的跑了进来,她热情的招待着几人,念念叨叨的说道:“难得你们都来了,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吧,卓凡,你先好好招待客人,我去看看阿雪,她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还在床上赖着不起来,我去喊她一起过来吃。” 叶卓凡赶忙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明戚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劝道:“娘,您先别忙了,阿雪最近病着呢,让她多睡一会别去吵她。” “对、对,她病着呢,不吵她,不吵她。”明戚夫人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边紧紧绞着手,一边咬着嘴唇自言自语,叶卓凡哄着明戚夫人,背过身去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药瓶子和着水倒了一杯递给母亲,又道,“您歇一歇,先喝点水吧。” 明戚夫人听话的喝着水,叶卓凡无声叹气,等到母亲昏沉沉睡过去才将她小心的抱起来送回房间,公孙晏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转向云潇淡淡说道:“夫人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我找乔羽过来帮她诊治过,说是脑子受到刺激一时无法清醒,我本想把她接到我家去,毕竟她和我娘是亲姐妹,或许还能从旁劝解,但是她只要一离开阿雪就会发疯,实在是没办法,我也只能常过来看看她。” 云潇担心的往叶雪的房间方向望去,隔着一道墙,她都能敏锐的感觉到那边涌过来的香薰味,公孙晏摆摆手劝道:“你们别管了,可以暂住叶家,也可以去秦楼,或者被查封的天征府也能回去,但是不要在帝都露脸,实不相瞒,这几天帝都城里有一批反贼,已经抓了好几拨人,但还是陆续不绝的钻出来,明溪眼下肯定是没有闲心再管龙吟的,他忙的很。” 公孙晏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好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东西,稍坐片刻便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云潇和萧千夜两人,她这才终于认真的站到他面前,认真的问道:“你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不会也同意卓凡他们的做法吧?” 萧千夜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真的无言以对,默默低下头不敢和她炽热的目光对视,他眼里的神色空茫而辽远,是真的厌倦了这些恩怨仇恨。 坦白而言他并不讨厌龙吟,虽然那个女人一直对他不客气的呼来唤去,但他也能感觉到那其实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曾几何时,他是真的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帮她恢复干涸的家园,可是从北岸城初次相遇开始,她一直傻乎乎的被长老院利用,百年银蛟的力量太有限了,她根本没有实力去反抗千年修行的黑蛟,到如今被族人抛弃,不得以只能俯首称臣,想必那样高傲的女人,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该去救她吗?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疑问呢? 萧千夜厌烦的揉着眉心,如果他离开太阳神殿就直接赶回冰河之源,双神之血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暗中动手脚?他明明知道龙吟出现在那种地方被大漠魔物追杀是不正常的,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的多管闲事!他连挚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总是分心去管别人的死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如现在,他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要对墟海赶尽杀绝,却还是对同为墟海族的龙吟于心不忍,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让公孙晏和叶卓凡自己去解决这场仇恨? 云潇轻轻拉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整个后背挺直一动不动,她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索性一把用力将他按在了凳子上,萧千夜这才艰难的抬起眼皮,正好又和她四目相对,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一种说辞,若有所思的低道:“我听你的。” “走。”云潇这才淡淡笑起,拉着他一步踏出房间,又随手捂住他的眼睛,顿时熟悉的火焰之息再度包裹全身,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举步维艰的人了,现在的她可以无声无息的进入到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星罗湖岸边最为神秘的望月楼,在旁边的摘星楼倒塌之后,现在是揽日、望月双楼并立,由于日圣女梵姬已经回到大湮城,目前双楼都是由月圣女蝶嗤一人管理。 这是萧千夜第二次踏足望月楼,上一次是在双王之变前,他被满天的鬼手逼着落到了这里,也第一次见到了属于自己的星位图,现在,整个望月楼真的是被一种无形的法术层层护住,即便皇鸟的火种能无视这世间大多数的法术,云潇还是在这一刻谨慎的牵着他的手一起往内部走进去。 望月楼很高很高,月圣女平时会在顶层的高台上占星预知祸福,她还是穿着蝶谷门徒的那身绿色长衫,一头青丝垂落在腰际,但本为圣女的蝶嗤此刻罕见的握着一根长烟杆,正在视若无人的吞云吐雾,她在听见脚步声的一瞬也仅仅只是僵硬的扭了一下头,愣愣看着视线里出现的两个人,不知是不是被烟草影响了神志,竟然呆呆看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是……你们。”不知过了多久,蝶嗤默默的丢下一句话,波澜不惊一点也不意外,又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她这一下吸得太猛被呛的直咳嗽,不得不摸索着摸向旁边的桌子抓着一瓶药粉灌进了嘴,又端起一杯水一起吞服,云潇惊讶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夺下她手中的药粉,放到鼻下一闻,又看了一眼旁边色泽诡异的水,低呼脱口,“这是……温柔乡?你怎么会服用这种东西?” 蝶嗤没有回话,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继续吸着长烟,在药物的作用下神色出现满足的快感,咧嘴冷笑道:“难怪天下都在传陛下和你们是一伙的,等到飞垣碎裂沉海之后你们会一起抛弃这里返回上天界,我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你们出入帝都城如入无人之境,果然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啊,现在四大境都遭逢碎裂之灾,死伤的数字甚至无法具体统计,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帝都城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来摧毁这里的?” 萧千夜没有回话,如果连圣女都已经是这幅消极厌世的模样,不难想象现在皇城的其他人会是何等的恐慌无助,也难怪会有反贼这么胆大包天的出现在帝都,这是坚信明溪也是上天界的人,不惜要对他下杀手了吧? 见他不说话,蝶嗤抖了抖烟灰,一双眼睛空茫无焦点的抬起来望着天空,眉梢却难掩一丝不以为然,问道,“九霄云顶,有流岛万千,悬浮于野,宛如大星缀尘寰。云外有云,天外有天,流岛之巅,得黑龙庇佑之处,为神之领域,呼之‘上天界’,上天界你应该去过的吧,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仙境、神域?是不是能长生不死,欢乐永存?真的值得你们毁掉百万人赖以生存的飞垣,然后独自回去吗?” “不是什么好地方。”萧千夜默默接话,一秒也没有多想,蝶嗤愣了一瞬,忽然咧嘴勾起笑,淡道,“是么……那可真是奇怪了,既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陛下还一直护着你们,你看星罗湖上的封心台,你哥哥就在那里吧,我每天都在看着,也知道他根本不是所谓‘人质’,陛下不是真心想对付他,甚至是在不惜余力的保护他,我真的是搞不懂,我想飞垣的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只能被动的等待未知的明天。” 萧千夜也下意识的往下方涟涟湖光望去,但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面无表情的劝道:“这东西不好,别再吃了。” 蝶嗤的嘴角不易觉察地动了动,再度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冷哼道:“你们是不是来找龙吟的?片刻之前公子已经向我传过话,你们沿着楼梯往下走,在以前星位图的那个房间里就能找到她。” 萧千夜点点头,早在公孙晏有意无意的提醒他“明溪很忙”这句话开始,他就明白那个贵族公子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在提醒他,想带走龙吟,未尝不可。 蝶嗤继续吸着烟,姐姐蝶镜死后,她本就是被公孙晏强行送入祭星宫被迫成为所谓月圣女,眼下也只是冷眼旁观着帝都城的波谲云诡,无动于衷。榭依的夜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