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大汗老矣
三月下旬,距离大明京师千里之外的赫图阿拉城死气沉沉,城中无论是汉人包衣亦或者女真建奴都是惊恐万分,明廷居然已经能够孤军深入,破寨杀敌了? 自大汗起兵反明起,他们女真人何曾受过这等折辱? 若是前几次在沈阳城下败退,还能说是因为明军火炮犀利的缘故,可是这回他们女真人可是被明军打到家门口了。 那牛毛寨被明廷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沦为废墟一片。城中的成年建奴,尽皆被明军杀了个干干净净,仅有零星几个幸运儿逃回了赫图阿拉。 待到大贝勒代善领兵回转,驰援牛毛寨的时候,哪里还有明军半点踪迹?直至追到鸭绿江边,方才发现了明军残留的些许辎重。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大金不但内部受敌,就连对外战争也没有取得像样的胜利。 四贝勒皇太极协同阿济格出征朝鲜,虽然攻破了宣州城,并且带回了些许粮食,但是对于驻扎在宣州城内的明军却是没有造成一点影响,可谓是无功而返。 自大汗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起,大金何曾有过如此大挫? 而且不知是从何时起,城中突然传出了一则流言,大汗的背疾又犯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恐怕命不久矣了。 一时间这则流言倒是广为流传,弄得建奴们人心惶惶。 流言中命不久矣的努尔哈赤,眼下正在汗宫内与大金国内的一众文武议事... ... ... "尔等有何异议?" 努尔哈赤靠在床榻之上,努力将背挺得笔直,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虽然脸上残留些许病态,但与传闻中所谓的"命不久矣"却是相差甚远。 老酋目光凛冽,似一头饿狼一般,阴冷的扫视着殿内的大金重臣,仿佛可以窥探人心。 良久,殿内依旧无人搭话,任由努尔哈赤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老二,你先说。"努尔哈赤眯起了眼睛,盯着站在队列首位的代善。 这位大贝勒似乎没料到努尔哈赤会点出他的名字,故而脸上升起了一抹错愕之色。 "父汗,辽西走廊自古以来便是咽喉要道,我大金想要越过山海关,直扑关内,恐怕不是易事.." 犹豫了一会,代善迎着努尔哈赤审视的眼神,涩声说道。 自己的父汗当真是年老昏庸了,这次许是被孤军深入的明军给刺激到了,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报复回去? 须知眼下的境况,他大金连辽东都没有完全掌握。熊廷弼所率领的辽东军犹如一道天蛰一般,挡在他们女真人的面前。 他们就连沈阳城都打不下来,遑论一路西行,突破有明廷重兵把守的辽西走廊? 辽西走廊作为辽东地区与中原地区唯一的陆上交通线,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明廷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倾巢而出,直奔辽西。 就算熊廷弼麾下的辽东军闭城不出,坐视他们大金长驱直入,但是他们又该如何突破素有"天下第一关"美誉的山海关? 他们大金连沈阳城都打不下来,更何况地势比沈阳城险峻多少倍的山海关了? 自己的父汗当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再也不复年轻时的英勇理智了。 "是啊,大汗,大贝勒言之有理。" "大汗,还请三思呐。" 原本寂静的大殿,突然焕发了些许生机。 连续多道声音,同时在汗殿内响起,引得努尔哈赤眼神更为凛冽。 这个老二,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拥护吗?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大金固守辽东?坐视被明廷一点点蚕食吗?" 努尔哈赤有些粗粝的声音再度响彻此间大殿。 与此同时,大殿内的温度也仿佛下降了一些,不少大臣均是感觉身体微冷,有些不寒而栗。 眼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意识到大金的局势已是愈发的艰难。 对外,始终奈何不了沈阳城中的熊廷;对内,国内土地兼并严重,粮食问题愈发尖锐。并且明廷施加给他们大金的压力越来越大.. 如若有一天,明廷能够在正面战场挡住他大金勇士的冲锋,并将战线拉到大金国内,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大金就会如同历史上一般,被"犁庭扫穴"。 而且他大金可不像明廷那般,城池坚固,也无法像明廷一般,据城死守,从而赢得些许的喘息之机。 若是不能拿不出一个好的对策,改善眼下的局面,恐怕用不了几年,大金便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化为史书上波澜不惊的一笔。 在场的这些人,作为努尔哈赤的肱骨之臣,自然是要随同大金,一同覆灭。 "父汗,还请三思。" "儿子能理解父汗的心情,但倾巢而出,直奔河西走廊乃是求死之举。稍有不慎,便会令我大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沉默了片刻,身材肥肿的皇太极侧身出列,跪在了努尔哈赤身前,一脸的肃穆。 "大汗,还请三思。" 站在文官首列的范文程也是一脸严肃,跪在地上叩首。 就连一向看皇太极以及代善不顺眼的莽古尔泰也是撇了撇嘴,不发一言。 他虽鲁莽,但也知晓山海关的威名。 若是真如努尔哈赤所言,女真勇士倾巢而出,直奔河西走廊,恐怕他大金的末日便会提前数年来临。 但是正如努尔哈赤所言,他大金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必须要拿出一个强而有力的章法,扭转这一局势,不然不出几年,大金定然会成为历史云烟,铸就小皇帝的无上威名。 "难道我大金只能等死不成?" 努尔哈赤似乎真的老了,见到殿内的众人反对,他并未如同往常一般雷霆大怒,而是无力的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点点落寞。 颇有些凄凉之意.. 经历过前些时日的重创,努尔哈赤早已失去了入主中原的野心,他只想将他一手创建的大金传承下去,至于日后如何,他已经有些不敢去想了。柯久的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