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办 公 室 塑 料 网 恋

    “又进账两万？”

    “这女的好骗啊，快，快点用群里的话回复她。”

    袁初坐在电脑前，始终他的后面是亢奋的猴子。看到又有两万进账，眼睛都直了，喜上眉梢地盯着电脑。

    过了两天，猴子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把血沁戒指戴在手上，在被“员工”注意到的时候非但没有大声呵斥，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上有这么个宝贝。

    袁初的沉默，成了他张扬的原因之一。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袁初有意无意停留在他大拇指上的视线，或者换句话来说，袁初的视线反而成了他炫耀的资本。

    这两天倒是没有人再失踪了，还是熟悉的地点，进行着日复一日的话术和工作。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个循环，以天为单位进行重复。没有人能出去这个空间，除非死亡。

    阿壮还是那样神神叨叨的，但也没有去攻击袁初，或者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依旧完成着他的“任务”，或者偷懒的时候挨着电棍。

    这里负责管控的就是猴子，大概因为袁初的“业绩”达标，人也安分，猴子并不会用电棍去捅袁初，很多其他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

    听到猴子的招呼，袁初上群里复制了一条评论，在对话框里发送。

    对话框的另一侧是一个头像是美女的账号，这个账号刚刚给他转了两万块钱，配上一句“老公爱你么么哒”。

    看上去就不太聪明。

    这片地方，最不用担心自己生命问题的就是袁初。

    原因无二，一是上头说了声，得留下来；二是他的业绩确实也达标了，有冤大头网恋对象给他接盘，不停给他转钱。

    至于其他人，已经压抑得过分，每当袁初办成一单，就会有相当多隐晦的视线落在袁初身上，似乎是在怀疑，这个人怎么来的这么好运。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因为好运气。

    “哈哈这女的真逗，怎么会有这么弱智的人。”猴子指着屏幕笑。“叫给钱真就给啊！”

    袁初没有什么表情，也完全不敢苟同猴子的话。

    原因无他，这是特案组专门养的号，平时就负责两个工作，一是和袁初聊天，让诈骗公司误以为他们在维系感情，二是给诈骗公司打钱，保证袁初最大限度的安全。

    就像他的身份是假的一样，对应的这个美女当然也是假的。

    此刻在他对面说老公么么哒的，说不定是徐杰伟，而不是什么美女……

    而他自己在聊天框里说的土味情话当然也相当弱智，除了什么宝贝早晚安之外，还营造出他是稳定的国企公务员的假象……好像也不是假象，但至少现在肯定不是真的，再利用这样的身份和对面的虚假美女说情话。

    一场网恋，俩都是假的，还都心知肚明。

    虽然不至于是两个真正的抠脚大汉谈恋爱，他在出差的时候在特案组里社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还是挺尴尬的。

    要不然怎么说，网恋要谨慎？

    就在袁初回了一声“谢谢老婆”之后，对面很快就发来了一句“老公亲一个”，袁初的脊背僵硬了。

    这绝对是徐杰伟，不会有错！

    “你回复啊，你亲她啊！”猴子在后面催促道。

    袁初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了，回了一个“么么”上去。

    这个账号是特案组专门安排进系统的，就像诈骗公司会广撒网，特案组也安排了相当多的钓鱼号来摸排，再来用技术排查是袁初的可能，涵盖面极广。

    一开始的时候，袁初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加了这个账号，几番交谈之后大概就确定了是特案组的安排，就开始慢慢放长线钓大鱼。

    不会一下给太多，几千或一两万地给，按照双方定好的节奏慢慢磨。专业的地方自然有特案组的专人来控场，剩余的时间估计都交给了徐杰伟的肉麻情话solo。

    而袁初复制粘贴的恶心话，不出意外，应该也被完美传达到整个特案组里了。

    还有种大学谈恋爱一整个宿舍帮的青春感。

    但是他的尴尬真的已经要溢出屏幕了……

    谁来救救他，这种土味情话真的有人听吗……

    好不容易耗到晚上，袁初终于回到屋子，照例是一身疲惫。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工作强度，加上有徐杰伟这个“虚拟女友”的调剂——和氪金，让他至少是没有生命之忧。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好待遇了。

    就在惯例的——有点儿费劲的洗漱过后，袁初感觉到一个热源冷不丁地靠近了他。

    袁初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阿壮，没有说话。

    阿壮神秘兮兮地开口：“你想不想逃出去？”

    袁初没有回答，他又开口问了一声：“你想不想逃出去？”

    袁初不知道是要摇头还是点头。

    其实他不想他出去，他本来就既不是为了来赚钱，又不是被骗过来的，就是来做这里的卧底潜伏任务的。

    而阿壮，大概是想出去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袁初犹豫地点了点头。

    阿壮听到袁初的答复，一下就激动起来：“对吧！你也想出去吧！我们一起逃出去吧！你看，我已经挖了一个洞，很快就挖成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用手指着一个地方。

    袁初往他指着的方向一看，哪儿有什么被挖出的洞？那里只有被血染成黑红的一小片墙壁，和阿壮已经撞到开裂的额头。

    这几天，袁初每天都是伴着阿壮脑壳撞墙的声音入眠的。

    袁初：“……”

    这让他怎么答应？

    他答应了，阿壮要是让他从这个洞里钻出去怎么办？

    他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因为几天都没有治疗，阿壮的额头已经开始发黑腐烂，又每天都撞出一点，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因为这张脸，阿壮这几天没少挨猴子的打。

    阿壮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等这个洞挖成了，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到时候，你也从这个洞里，和我一起钻出去！”

    袁初：“……我现在好困，我要睡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至少今晚不需要担心有人来抢他的床了。

    袁初爬上床，还没有熄灯，他靠在床板边，撑着脸，忽然有些发愣。

    “阿壮，你家在哪？”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声。

    “我家？我家当然在……”

    阿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茫然地愣了一会儿，声音就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他不记得他家在哪了，当然也说不出来。

    袁初记得，当时也有个人记不得自己的家到底在哪，是那个粉发的女孩。

    或许还有无数人都是这样，也许是多挨了打，到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房间就啪地一声熄灯断电。

    ……

    同样是缅北，有人此刻未眠。

    金碧辉煌的包厢内，董言枪招招手，就有成排的踏着高跟鞋的美女扭着柳腰翘臀走来，各个穿的是光鲜亮丽的艳红色旗袍，长发短发直发大波浪应有尽有，看到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高壮男人，眼神都开始放光。

    她们伺候的一般是肥头大耳的老男人，钱拿得多是多，未免也有些恶心。

    董言枪她们是不敢伺候，老苟伺候着又不舒服，但他身边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就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大概是不可多得的好货色。也不知道董言枪是开了什么眼，居然把这样的人带过来。

    小姐们看向关苍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暧昧的缠绵。

    只是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动神色，依旧是抽着烟，烟雾朦胧中，那双向来冷厉的眼看向她们的神情丝毫不带情欲、欣赏或者惊叹。

    只要有敏锐的人在场，就能感觉到他是在用烟雾来遮掩自己的面部情绪。

    “不喜欢？”董言枪靠近关苍，手顺势搭在了关苍的肩膀上。“还是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喜欢什么类型的？”

    关苍抬起头，看了一圈，又侧过视线：“不喜欢。”

    旗袍上的血红，总让他想起几天前袁初撞到地上的时候脸上的血。

    他见惯了血，却隐隐地难受，记挂到现在。道歉也找不到机会对袁初说。

    听特案组的转述，袁初很安全，关苍的心却始终放不下。袁初在他眼里始终是需要关照的后辈，如果可以，关苍更愿意挨那一顿打的是自己。

    “还是你喜欢年轻、貌美一点的？”董言枪又拍拍手，换了一批小姐。

    又走过来一批气质、神态完全不同的，不像刚刚的妖艳魅惑，更为中性，但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在关苍眼中，这群人显然没什么区别，好像都长一个样。

    董言枪想要用这些女人来贿赂他，可关苍的内心越来越焦躁，语气自然也有些不好：“别找了，都不喜欢。”

    董言枪沉吟了一会，试探着开口：“……还是说，其实你更喜欢另一个性别的？”

    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的心悄然提起了一些，等着关苍的回复。

    一起作战的那段时间，关苍就像一只野兽，永远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来投入训练，但行事作风就像个老古板，也没有参与过任何荤笑话，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严苛。关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并不意外。

    这让董言枪的心里隐隐有了另一个方向的期待。

    但这样的期待很快就被关苍疑惑且质疑的眼神打碎。

    董言枪自嘲地笑了笑，挥挥手让那群女人都下去：“我说着玩的。”